不仅如此,面前的男人也比他的父亲要强悍许多,也更难缠许多。
但这对鸣烟铧来说差别不大,也就是一刀轻松解决和一刀不轻松解决的问题。
倒不是说两人不强,相反,两人的实力让鸣烟铧心惊,就算是在战神榜的一些战神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可对她来说,对手实力强不强并不是由打斗的回合次数来判定的。
主流意义上的几百几千回合,那包括了一开始的相互试探,双方都是保留了实力,一点一点往外吐的。
但是鸣烟铧不同,她上来就使全力。努力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里早点干完活早点回去。
是以,鸣烟铧的第一刀,便常常是她的最后一刀。她绝不保留余力。
若是一刀无法解决,那么接下来的几百、几千甚至上万刀都未必能解决。
往后的回合里再不是比拼双方的武艺,而是看谁支撑不下去先露出破绽。
到了如今的修为,鸣烟铧再未遇见有谁能与她斗上数个回合的,除了鸣阡鹤,因为她挨不过鸣阡鹤的一击。至于平时和同伴的比试,那都是收了力的,做不得数,小狗打架似的扑来扑去而已。
面前的女子明明近在咫尺,可无论如何加速都无法砍中她分毫。弥笙箫舔了舔自己的犬牙,猛地跃起朝女子头顶砍去,他邪肆地勾唇,“神君,我不配让您祭出惊蛰么?”
鸣烟铧抬起右掌,硬生生接住了重剑,她看向上方表情近乎痴狂的男人,打算实话实说,“嗯。”
这么简洁不委婉的说法就连弥笙箫也是第一次听,往常就算是拒绝也该来几句“就凭你,痴心妄想”这类的套话。可是鸣烟铧居然只回了一个“嗯”!哪怕是一个“对”都比“嗯”来的正式一点。
弥笙箫一刹那的错愕之后,笑得更加放肆。他朝后跃去,猩红的舌头舔舐着指尖,血色的兽瞳死死地盯着鸣烟铧,像是要将她刻在灵魂里一般,炽热异常。顶着羊角的男人痴痴地笑了,“神君,我好像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那……”鸣烟铧忽的消失在原地,连残影都没来得及看清之前,女子便宛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了男人身后。“谢谢你喜欢我。”
弥笙箫瞳孔收缩,最后的意识,就只剩下了耳畔的这句话。
鸣烟铧看着昏倒在地上的男人,非常纠结地皱起了眉。
本来想学学卫黎顾全大局一次,看来她果真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魔界西北已经无法再待下去了,她还没来得及看过西北的小动物就得离开。如今只希望这个弥笙箫不要疯狂到整个魔界都追杀自己,她还是很想和殷旬一起在魔界玩的,不想被这种事和他产生隔阂。
害怕被误会的鸣烟铧立刻去敲了好朋友的房门——负荆请罪。
于是入定中的殷旬在半夜听到了敲门声,他开门,看见马尾高扎一身黑衣的女子站在深秋的寒夜下望着他。
“对不起,我打人了。”
面无表情的女子顶着一双非常诚恳的眼睛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that is our paradise的地雷!!!
☆、第八十三章
“殷旬, 对不起, 我打人了。”
“死了吗?”
“没有。”
殷旬恍然大悟, “烟铧是在和我分享猎物,要我也去玩吗?”
鸣烟铧:“……”她在外的名声实在不好。
见女子久久不语, 殷旬噗嗤笑了出来,“我开玩笑的,神君不要当真。”
他望了眼鸣烟铧的住处,“笙箫去找你了?”
“你好像不意外?”鸣烟铧看他。
殷旬点头,“那点结界还封不住我。”
那就是见死不救。
“我只是想着,下午神君碍于我的面子不好出手,这次刚好能出出气。”殷旬十分坦荡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知道你看弥笙箫不顺眼,又不好在我面前打人, 现在刚好是个机会,神君不用客气可以好好揍他一顿泄泄火气。
“你就不怕我敌不过他?”
殷旬听她这么说,惊讶地睁眼, “神君敌不过他?”
“自然不会。”鸣烟铧抬起了下巴, 她战神榜万年第一的位置, 岂是小小一个魔界领主可以撼动的。
殷旬弯起眸子, “那就是了。”
两人继打昏了西北领主后,立刻偷偷逃出了西北。鸣烟铧迟疑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在人家的地盘打了人家, 还连夜出逃。这大概是烟铧上神出生以来做过最不光彩的事情了。
寻常她若是跑到人家地盘上动武,那也是取了对方性命后光明正大走出去的,还从没有这般偷偷摸摸过。
“神君莫不是还想在那等着笙箫醒来?”
鸣烟铧摇头, 殷旬笑道,“这便是了,若是现在不走,等他醒来可不好办了。”
“好吧,你说的对。”她说完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你身为魔君,为什么不偏着自己的领主,反而包庇我?”
“我为什么要偏向领主?”殷旬看起来很惊讶,“我喜欢烟铧,为什么不包庇烟铧?”
“你不喜欢弥笙箫吗?”
“不喜欢。”魔君没有一点城府地道出了魔族高层的辛密,“但也不算讨厌。”
“可他是你弟弟。”结拜的弟弟也是弟弟。
殷旬一脸迷茫,反应了一下后才倏地笑了,“抱歉,许久不出魔界,倒是忘了这点。”
鸣烟铧也仿佛想起了什么,诚恳道,“抱歉,我也是太久不出天界,忘记了。”
两个人仿佛打哑谜一样的对话看似莫名其妙,其实只要稍稍了解魔族的人便能明白。
对于人界天界来说,亲人是十分重要的珍视之人,但是魔族不同,亲人于他们来说并无其它意义,除了对族里的强者有敬重崇拜,别的亲人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可以随时杀死的路人。
之前鸣烟铧和殷旬提过她杀了弥笙箫父亲会不会让弥笙箫不高兴,那时的殷旬也只是单纯理解为鸣烟铧以为自己杀了强大的领主会让弥笙箫郁闷,此时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原来鸣烟铧顾忌的,是那个陌生的词语——亲情。
文化差异在这里突显,殷旬很好奇地问,“烟铧对卫黎神君是什么样的感觉?”
鸣烟铧知道他想问的是,亲情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于是思忖片刻后答道,“很喜欢,在一起的时候很安心,还很默契,不管去哪里打架,不需要传音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她总结了一下,“我很喜欢卫黎。”
殷旬屈指捏着下巴想了会儿,半晌轻笑,“我好像真的没有这种感觉过。要是我也有神君这样的亲人就好了。”
鸣烟铧看着殷旬,一个绝佳的点子冒了出来,她双手扶着殷旬的肩,郑重道,“你想做我的妹妹吗?”
殷旬:“?”
“弟弟也可以。”她勉强道。
“不用了,多谢神君厚爱。”殷旬微笑。
“哦……”
“要不然神君委屈一下,让我试试做哥哥?”
“不用了。”
两人一同望着飞舟下的夜景,皆是无话。
夜风习习,气氛一如既往的融洽。
……
韶华·祥云宫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烟花儿刚走,你就紧赶着来了。”身披紫色宽松长袍的女子没有骨头似地靠在身后的男人怀里,她一边说还一边提起扇子敲了敲身下男人的腿,懒洋洋地嫌弃道,“用点力,力气还没华街的花魁大。”
面无表情的男人顿了下,散发了会儿意义不明的冷气后,依言加重了力道。
“唔……”容想云头往后仰,靠在江愁枫的肩膀上,“你的胸怎么这么硬?硌得慌。”
坐在下面毫无存在感的卫黎忍不住想着,他应该把烟铧带过来的,只要鸣烟铧在场,容想云就从来不做这种“成年神”玩的游戏。也正是因为这样,在鸣烟铧心里,容想云只是个偶尔喜欢看看美人的大美人。
卫黎轻咳一声,“容前辈……”
“行了,本座知道你来的意思。”女子目光不离身后的男人,她反手摸了摸江愁枫的侧脸,“只要辉光不发病,本座是不会做什么的。啧,回头拿本座的凝脂膏搽搽,摸起来一点都不滑,像长了鳞片似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卫黎毫不留恋地起身作揖,“如此,卫黎便放心了。时间不早,改日再来拜访前辈。”
容想云终是分了一丝目光给他,“且慢。”
她在江愁枫怀里换了个姿势,指尖绕着男人的墨发把玩,“烟花儿前几日将窃脂托给本座,但那畜生离了主人,一天到晚叽叽叽的吵得本座头疼。你把它带走,让鸣仙鹤养去。”
说着就有一团红白的毛团扑到了卫黎头上,卫黎微愣,随后脑袋一痛,被什么啄了下。
“叽叽!!!”
容想云听到这个声音就烦,她揉了揉太阳穴,揉了两下嫌麻烦,扯了江愁枫的一只手按在了自己头上,示意让他来揉。
卫黎试图将窃脂从头上捧下来,无奈小鸟勾着他的头发,怎么都不肯下来。
未来的帝君只好面无表情地顶着小鸟冲容想云告辞,然后转身朝东陵宫飞去。
如果鸣烟铧在这里一定会为自己的双生感到高兴,这是卫黎从小到大第一次有毛茸茸主动靠近他。实在是非常难得。
卫黎走后,容想云更加肆无忌惮地瘫在江愁枫身上,男人冷着脸给她捏肩,一边问道,“他来作甚?”
“北境那边有暴动。辉光老儿怕有人也来南边策反本座,若是来个两面夹击,他位置就坐不稳了。”容想云懒洋洋地歪在江愁枫身上一动也不想动,还嫌弃他坐得太正,“你往左边斜一点儿,本座靠着难受。”
江愁枫不理她,依旧大刀阔斧的正坐,“只是寻常的小动乱,何必这么紧张。”
“人老了,就是容易疑神疑鬼,谁知道他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心虚。”
江愁枫沉默,许久缓缓开口,“你若是……”
“打住。”
容想云从他怀里起身,人起来了,目光却更加深切地缠上对方冷冽的双眸,她合起扇子抵住男人的唇,“现在的韶华挺好,本座也没想和从前的老相识们撕破脸。”
江愁枫不说话了,表情却有几分阴蜇。
“行了,”容想云捧起他那张写着不高兴的脸,“本座都不生气了,你还气什么?”
“我没生气。”
“没生气呀?那给本座笑一个瞧瞧。”
“……”
江愁枫从榻上站起,召出自己的长。枪朝外大步走去,“我去练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