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帝君被人追杀,也是卫黎抱着跑的。大家都被抱过,你不要害羞。”
殷旬轻咳一声,算是认命,“那就有劳烟铧了。”
“不客气。”鸣烟铧收了收手臂,将殷旬抱得离自己身体近了一些,深吸一口气之后,俯身冲了出去。
山上的风吹得殷旬头发乱舞,他再一次真实的感受到自己和鸣烟铧身体素质的差距。
难怪烟铧总拿看瓷瓶的眼神看自己,这确实是不能相比。殷旬脸上不知道是羞愧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泛起一层薄红。他的头被女子按在胸前,侧面紧紧相贴,让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比之前筋疲力尽的感觉更难受。
鸣烟铧一低头,看着脸色绯红的殷旬,心里忍不住感叹,山上空气虽然稀薄,但她没想到殷旬就是被抱着都会承受不住。失去了法力的魔君委实太娇气了些。
不过他比凌悦玥好,凌悦玥又娇气又爱撒娇,换做是她的话,进门一刻钟就要自己抱了。
殷旬真是体贴又懂事啊……
一边发呆胡思乱想,一边脚下生风,在鸣烟铧全力冲刺之下,很快就到了山顶。
她把殷旬放下来,“你看到了就拔,这草连个守护兽都没有。我看过天条,里面没有说不能拔这个。”
以防万一,她还是召出了惊蛰抱在怀里。毕竟是神草,说不定碰了会窜出个什么东西。
殷旬没想到苦寻了千年的神草竟然正和一群杂草争抢土地苟延残喘,他心疼的手抖,连忙将它小心翼翼地连着土一起移出来。
然而就在此时剧变骤生,在杂草堆里的天凰草离开山顶之后,偌大一座云灵山震动了起来。土石上下跳动,草叶震落,仿佛沉睡的巨人初醒,要将身上两个蚤子抖下去。
鸣烟铧睁眼,连忙去抓殷旬打算朝山下冲去。
此时两人没有法力,一旦这山倒塌,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诡异的是,云灵仿佛开了灵智。山顶冒出一道金光,将这不知死活闯入天界禁地的魔族用力弹了下去。
鸣烟铧瞳孔收缩,刺眼的金光让她看不清殷旬的位置,她当即掷出长刀,大喝道,“惊蛰!”
同主人配合默契的长刀用刀鞘抵住男子的袖子,带着袖子上的布料一起深陷进山体的石壁中。可殷旬整个人还是荡在了山外,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争取到了这一瞬时间的鸣烟铧已然赶到,她拉住殷旬被惊蛰定住的那只手,刚刚握上就暗道不好。
这里是云灵山,天界最高最古老的山,除了山间开辟的小路,别的地方会均使重力加倍。
加一倍还是两倍鸣烟铧不知道,但原本抱起来轻飘飘的殷旬此时如万斤秤砣让她不自禁地咬牙。
两人手掌死死相握,皮肤泛出青白,似乎察觉到了女子的用意,山顶的光芒再起,重量源源不断的翻倍。
殷旬伸手想要扒着山壁上的石头朝上,可他刚刚触上山壁,便被无形的力量弹回来。
这里是天界的禁地,是第一代帝君和千百上古大神的诞生地和长眠冢,是不容玷污的神圣之巅。
一个小小的魔族竟敢踏足于此,这让长眠在禁地内的无数英灵怒不可遏。
殷旬试了几次后也明白了这点,他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却没什么惊惧。
“呀,看来要死在这里了。”他抬起头,弯着眸子冲女子笑道,法力被封的殷旬连之前瞳孔的遮掩都做不到,又恢复了平时的绿眸。
鸣烟铧抿着唇,一言不发,一只手撑着山顶的地,五指深陷进了石地中,指甲崩裂脱落,鲜血淋漓一片;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越来越重的殷旬,没有一点要放开的意思。
殷旬笑道,“还是放开我吧,否则烟铧就要和我一起摔死了哦。”他的语气比平时更加轻松俏皮,活泼倒反常。仿佛不是生死一线,而是在和鸣烟铧喂鱼。
鸣烟铧垂眸,“你看起来很开心?”
“嗯,因为我还没摔死过,不知道摔死是什么感觉。”
两人相处这些日子里,都知道对方是喜欢尝试新鲜事的性子。殷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更何况还是死在天界的禁地里,这可是只有历代的神君帝君才能安眠的地方啊。”
“闭嘴。”
黑发黑眸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突然出声。
山上山下,两人四目相对。殷旬垂眸,嘴角带着复杂的浅笑,“可是现在再不说话的话,马上就永生永世都只能闭嘴了。”
男子收敛笑容,抬起头,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放手吧,鸣烟铧。”
“我已经活得够久了,这么活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每天担惊受怕的日子已经足够长了。
“想做的都做了,不想做的也做了,没什么了。”他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温柔地看向上方的女子,“但你不同,你还有师父兄长朋友。鸣烟铧,你不能止步在这里。”
女子沉默着静静地听完后,面无表情地开口,“说完了么,说完就闭嘴,哪那么多废话。”
言毕,她纵身从山上跃下,于空中转身将男子抱入怀中,一起朝万丈之下落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入梦!殷旬哪会因为这点事就把自己虐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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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鸣烟铧心情不太好。
殷旬明明为了找自己做庇护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 目的不就是想好好活着么。结果现在这个渴望好好活着的人居然自己想死让她放手。
那之前他嘴里的谋划都是干什么?
殷旬不行, 他还没凌悦玥来得绝情。小赤龙在危急关头都是会毫不犹豫让自己的侍卫替自己去死的。
读书人总是诗词歌赋浪漫满天遍地, 但鸣烟铧不是这种人。她一边听着殷旬叽叽歪歪,一边努力找着任何有可能的生机。
头朝下的鸣烟铧眯了眯眼, 看见万丈之下似乎有一条白线。
她定睛看去,眼睛一亮,果然是条河!
在这么高的山上往下看去都能看见,可见这河不小。
打定了主意,那边殷旬似乎还有不少遗言要交代,但是马上就要支撑不住的鸣烟铧只能打断他,“说完了么,说完就闭嘴, 哪那么多废话。”
跳个崖而已,叽叽歪歪那么多废话。
该把殷旬放到自己手下操练两年,从步兵做起。
不过就是从山头掉到山脚罢了, 中间又没有吃人的凶兽也没有机关阵法。真不知道为什么殷旬会觉得他要死定了。
见男子一心求死不想拖累自己, 鸣烟铧语气有点不好, 但她现在不想给殷旬道歉, 只想把他嘴堵上。
不只是嘴,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鼻子眼睛耳朵都得堵上。
殷旬一愣, 黑衣女子从头顶跃下,那一瞬间遮住了阳光。
随后身体再次落入熟悉的怀抱,女子紧紧搂住自己, 仿佛恨不得将殷旬整个人都遮起来。
这样亲密的姿势让殷旬心肝发颤,他的脸被鸣烟铧死死摁在胸口,嗅着熟悉冷香的同时能清晰感受到柔软的触觉。殷旬稍一挣扎屁股上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闭七窍,”女子清冷的身边响在耳畔,“底下有河。”
殷旬睁眼,所以……
虽然是有河,但是从那么高的地方砸入水中,常人也必死无疑。
可惜鸣烟铧不是常人,她估摸了下这个距离,看不清河水的流速,但想来应该没太大问题。
她是没问题,殷旬就不一定了。因此,鸣烟铧当即把魔君抱进怀里,在空中调整位置,务必要让自己垫在下面给殷旬一个缓冲。
砰——!!!
两人落入水中,溅起了几丈高的水花。尽管关闭了七窍,殷旬却还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被震的久久无法缓神。
女子纤细的胳膊牢牢的禁锢在腰间,殷旬回神之后,一抬头却见鸣烟铧闭着眼睛没了动静。
他瞳孔微缩,慌乱之下呛了几口水。他想拉着鸣烟铧上岸,可腰间那双手臂却紧紧缠着,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勉强掰开。
待到岸上,他试探了下女子的鼻息后才松了口气。还好,应该只是砸懵了,等她醒来就可以了。
抱起浑身湿透的女战神,殷旬找了个有树木遮蔽四周,顶头又有阳光取暖的地方。索性储物袋还能使用,以防万一他在里面塞了很多东西,此时甚至连白玉床都有一张。
血腥味钻入鼻间,殷旬看见了鸣烟铧垂在身侧的那只鲜血淋漓的右手。
在山上的时候为了抓住殷旬,这只手被鸣烟铧死死扣入石地中作为固定。
女子的手虽然因为练刀带上了些薄茧,可原来的样子也是修长白皙的。这只握刀的手,而今却指甲翻裂,伤痕累累。
殷旬抿唇,将它处理干净又撒上了药粉。
殷旬的灵药数不胜数,药粉刚刚吸收,破裂的皮肤就愈合了起来,但那上面的指甲却只能等它自己长出来。
处理好手后,殷旬取了块干燥的巾帕给紧闭双眼的女子擦拭了遍身体,鸣烟铧的储物袋中应该是有换洗的衣服的,可她现在人昏迷着,设置了禁制的储物袋外人无法窥探。
殷旬只好将自己的备用衣袍给她换上,所幸鸣烟铧不是月铃这种娇小的个子。两人身形差的不大,这衣袍本来就是宽松的款式,穿在鸣烟铧身上也没什么怪异。
殷旬拆了她绑头发的发带,把她滴水的长发在阳光下梳顺晾在一旁,自己也换了套衣服。
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女子,殷旬心中有些复杂。
抛去那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唯一让他能准确分析出来的,是强烈的欢喜。
这就是生死与共的感情吗?
陌生的感觉充斥全身,这是殷旬从没尝到过的滋味。
可以为了对方抛却性命,会因为见到对方活下来而感到雀跃,会完全信赖对方……
这是什么样温柔又炽热的感情。
而鸣烟铧,从小就是被这样的感情滋养浇灌长大的。从前是卫黎,现在能算上他了么。
殷旬只觉得控制不住的开心,他跪在床边,描摹着女子的五官,最后索性用自己的脸贴上去,轻轻蹭了蹭。
好高兴……
心脏兴奋地快要跳出来,一种想要更加贴近的冲动诱惑着殷旬,让他和女子十指相扣,耳鬓厮磨。
不够,还不够,还要更亲密……
“烟铧……烟铧……”他眯着眼睛,一遍遍念着女子的名字,仿佛每念一次两人的关系就近一步。
在这不停歇的甜腻声里,鸣烟铧眼睫颤了颤,醒转了过来。
脸上贴着的头可以通过对方的声音让她判断出来这是殷旬。听到他像是小鸟求。欢似的声音后,鸣烟铧放心了下来。
还有力气发出这样的声音,应该没有受伤。
殷旬见她起来,好歹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异样。他退开几步让女子起来。
“可有不适?”
“还好。”鸣烟铧检查了下自己,四肢健全不痛不痒。待看见身上的月牙白袍后抬头看向殷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