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东海。”
女子说完后毫不停留地转身,朝远处集结好的魔界大军走去。
凌悦玥睁大了眼睛,想要去拉她,却发现这屏障设了禁制,只能后退无法前进。
她转头,对上了远处一黑氅魔族的眼睛,那长着一对黑褐色羊角的魔族冲她咧了咧嘴,露出一对尖利的犬牙。
他手掌上的火焰还未熄灭,显然刚刚那颗火球是他放出来的。
弥笙箫舔了舔下唇,他还没有吃过赤龙的龙肉,不知道尝起来和蛇肉有什么区别。
旁边的月玲双手捧着脸,满脸痴迷的红晕,“不愧是烟铧神君,居然让所有同伴先离开,选择自己一个人留下对付敌人。啊……我们一定都会被烟铧神君烧成灰烬的。”
少女模样的男子咬着下唇,难耐地抚胸,“要是烟铧神君愿意捏碎我的脖子就更好了。”
丹听见这近乎娇喘似的声音后不屑地哼了一声,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而是担忧地望向前方双目幽绿神色狰狞的男人。
他能感受得到,主君这些日子魔力似乎又一次大幅度的暴涨了,就连他经过的土地,都会被溢出身体的魔力给侵蚀。
弥笙箫和月铃都乐成其见,但他还是隐隐有些担心。
虽然现在没什么不妥,但过分高涨的魔力这么运转下去,肯定会对身体造成负荷。
而且主君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杀戮,只有累到极点后才会休息一会儿。丹真怕哪天主君就这么累死在战场上。
因为没有任何生物能靠近魔君,所以从见面到现在,魔君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头发也披散着,身体到处都染着血,脸上还有一块不知道哪来的伤疤。看起来就是个脏兮兮的疯子。
唯有他右手上的一把宝剑倒是流光溢彩漂亮非常,显得格格不入。
丹本以为那是主君的武器,可他看了许久,主君总是用左手赤手杀人,那把宝剑上几乎就没沾过血,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被主君紧紧地握着。
鸣烟铧扫了一眼聚集在自己面前的魔族,除去三个领主、五万魔族士兵,还有最前面那个……
砰——
黑色的藤蔓如尖刺一般从脚下冒出,鸣烟铧纵身朝上空跃去,刚刚跳起头上却被一片人形阴影覆盖。
她下意识将未出鞘的惊蛰挡在上方,果然下一刻从刀鞘上传来沉重的压力。鸣烟铧抬眸,对上了上方的那双眼睛。
幽绿刺眼,分不清眼白和瞳孔,只有两道扎眼的绿光。是魔化后魔族的眼睛。
“嗬——”
有涎水从那人张开的嘴角流下,滴在了刀鞘之下的鸣烟铧脸上。
上方的人重重地压下,直把鸣烟铧朝下方尖刺一般的藤蔓从压去。
藤蔓漆黑带刺,朝上的末端尖锐无比,仿佛一簇簇的钢针。一旦掉到这样的藤蔓从中,后果无非就是被穿透身子当即毙命。
离藤蔓还有三寸不到的距离,鸣烟铧用力猛地把惊蛰朝右挥去,连带着压在惊蛰上的男人一起被甩向了右侧。
两人于藤蔓从上方分开,一左一右的落在地面上,脚下的土地皆划开了扬尘。
黑衣的女子稳住身子,面无表情地望向藤蔓从对面的男人,她抬起拿着惊蛰的胳膊擦了擦自己被滴到涎水的侧脸,却并没有将长刀抽出刀鞘。
“还真是骄傲。”弥笙箫抱着胸舔了舔下唇,“连殷旬都没有让她抽刀的资格么。”
月铃噘着唇,“神君也不肯对玲儿抽刀呢。”上次的那一战,最后鸣烟铧将惊蛰收回了刀鞘里,他看得出,烟铧神君根本就没使出几分力气。
也不知道这三界中,有谁有幸死在烟铧神君的长刀下。
鸣烟铧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剥离神格的她,此时早就是外强中干,法力不到平时的五成。
秦易文敢将几万战士带走,并非不是不知道前线的凶险,也不是不在意鸣烟铧和天界万民的安危,而是他相信鸣烟铧一人之力能抵挡住这些魔族。
不止秦易文相信,就连魔界众魔也都相信。
强大如鸣烟铧,就算不将他们全部杀死,拖延防御上几个月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们根本就没想到,鸣烟铧已经失去神格离体。别说全部魔军,就是想要打败面前魔力暴涨的殷旬,都是天方夜谭。
鸣烟铧极慢地呼出一口气,刚才仅仅是将对方甩出去,已是让她有些手臂酸软,力不从心。
这一仗,鸣烟铧没有半点的胜算。
对面的男人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已然准备好发动第二次的进攻。他俯身朝视线里的女子冲去,与此同时左掌握爪,指尖尖端噌出长锥般的利爪。
魔化——魔族常用的招数。
鸣烟铧下巴微收,先一步朝男人迎了上去。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先发制人!
一黑一白在空旷的大地上相碰撞,明明两人手中皆执着兵器,却看不见一点金属的冷光。
躺在刀鞘中的惊蛰乖乖的。身为神器,却在血战时甘愿被束缚在漆黑暗沉的刀鞘中,没有一点平时任性的模样。
谷雨银白的剑身中间淌着漂亮的碧色,缓缓流动的碧色在这激烈的战场上显得尤为平静。
两人每一次的交锋都让鸣烟铧暗暗震惊,这震惊既是对现在自己的如此孱弱,也是对殷旬体内魔力暴涨的震惊。
恐怖的力量在男人的体内疯狂运转,每一次刀鞘迎上利爪,就会有点点火星爆开。哪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真正肉。体接触过,但是鸣烟铧能感觉得出来,那隐藏在男人体内的魔力是多么的庞大恐怖,连所到之处的空气中都充斥了他溢出的魔力,那块被殷旬经常踩踏的土地更是早已焦黑一片。
这是什么恐怖的力量……
鸣烟铧握着刀的右手微颤,那不是因为恐惧或是面对大战的兴奋,而是用力过猛后不自觉的颤抖。
殷旬……
她直直地看向刚刚被她用结界困住的男人,男人站在结界中,迷茫地朝四周望了望,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不去了,随后不耐烦地一拳垂上面前的结界。
只是一拳,鸣烟铧全力布下的结界便现出了裂痕。
女子捂着腹部,那里刚刚挨了殷旬一掌,火辣的疼痛从腹部蔓延到胸口。这无疑是这几千年以来鸣烟铧受过最重的伤。五脏有些轻微的移位,没有骨头保护的腹部狠狠地挨了一拳。
眼看着困住殷旬的结界即将破碎,而鸣烟铧只是捂着腹部,手里的惊蛰依旧束缚在漆黑的刀鞘中,远处的凌悦玥一边撞着面前的结界一边大喊,“拔刀啊鸣烟铧!你快给我拔刀啊混蛋你逞什么强!”
这尖锐的叫声刺到对面魔军阵营中,而鸣烟铧却视若罔闻。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再次握上了刀柄。
就在此刻,面目狰狞的男子将结界撞成了粉粹,得到自由的殷旬毫不停顿地继续朝女子冲来。
月铃瞥了眼叫喊不停的凌悦玥,美眸里泛出阴冷的不耐,“吵死了那头蠢龙,我要割了她的喉咙。”他说着,纤纤细指上冒出红黑色的利爪。刚想动作却被弥笙箫拦住。
“你干什么?”月铃睨他。
“好像有点不对劲。”弥笙箫金色的兽瞳望着场上厮杀的两人,在看见鸣烟铧被殷旬掐住脖子重重按在地上的时候,再度开口,“我从前和神君交过手,那时候的神君没有现在这么弱。”
月铃一愣,将注意力移到两人身上。
女子被摁进土中,脖子被殷旬扼住,神色癫狂的男人不停用自己的额头去撞鸣烟铧的头部,只是一会儿就见了血。
“没错,神君以前不是这样的。”少女般的面容染上了惊疑。月铃感受过鸣烟铧的力量,只是抬手之间就有能足以杀死他的神力。
而现在的鸣烟铧,虽然依旧招式凌厉,但速度、力量、法力全部都减半,别说是暴走的殷旬,就连他都能杀死。
“这是为什么?”他焦急起来,“难道神君不忍心对殷旬下手吗?”月铃烦躁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再不还手神君会死的。她要迁就殷旬到什么时候?”
弥笙箫眯了眯眼,恐怕……不是迁就。
“咳……”鸣烟铧上半身被殷旬死死按住,她只好抬起双腿夹住男人的脖颈,从腰部发力,狠狠地将人朝左边甩出去。
这一摔有点狠,男人被夹住脖子摔到地上,朝后滑了数丈才停了下来。所至的土地上发出滋滋的怪声,仔细一看,竟然依旧被魔力烫的发黑。
终于得到片刻喘息的鸣烟铧踉跄站起来,左手摸着自己刚刚被掐狠的脖子咳出一口鲜血。额头中间一片乌血,差点就要被男人撞碎天灵盖。
太糟糕了……
她撑着惊蛰,脊柱已经做不到轻易地打直,整个人都朝右边的惊蛰歪去。
这一万年来,战神鸣烟铧从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她余光扫向远处的魔界大军。弥笙箫、月铃、丹……这些都是强悍异常的高阶魔族,再加上身后的数十万魔军,一旦他们从自己这里经过、踏上了天界的土地……
被江愁枫践踏过一次的天界已经不堪重负了,百姓和土地都承受不了第二次的战火。
前线,不能失守;战神,不能倒下!
原本有些佝偻的女战神缓缓地直起脊梁,她下颚紧绷,目光灼灼地看向远处被自己甩晕的男人。
她是天界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是天界万民心目中的战神,数万年来从未尝过败绩。
鸣烟铧不会失败,鸣烟铧绝不能失败!
这万里疆土上死过的生灵已经塞满了冥界,她决不允许再有任何人遭受杀戮。
如果有人妄图在她守护的天界里大开杀戒,那她鸣烟铧绝不会姑息,不管对方是谁!
……
“我是不如卫黎聪明,但活了几万年了,谁是真君子谁是假小人我还是能分辨一二的,所有小动物都喜欢你,你肯定坏不到哪里去。”
“原来我在神君心里竟是这般。看来为了不让神君错爱,我只能在神君面前做个大好人了。”
“是的。你要是作恶,我会拦你的。”
……
殷旬……
女子看向远处同样站起来的男人,目光沉沉。她再度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兹拉的电流漫起,闪着明明灭灭的蓝光。
你要是作恶,我会拦你。
绝不姑息。
作者有话要说: 你要是作恶,我会拦你——七十二章——
“我把大半个龙宫都搬来了,你都带着吧。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天上地下都少有的宝贝,你省着点用。”
“也不用太省……反正我不差钱。”
凌悦玥本来是个和我性格双商等素质都差不多的角色,直到这章,我反省了下,我实在不如她。
谢谢鞠鹭(x2)、夜殷焓、mx阿夏的地雷!
谢谢老爷们的营养液!
☆、第一百三十章
殷旬看向四周, 天上地下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
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