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森茂很想一脚踹死牛鼎，最终却没动手，而是拿出钱包，抽了几张钞票出来。牛鼎看到钞票，两眼放光，他知道今晚可以大吃一顿了。

宋森茂拍了拍牛鼎的肩膀，叮嘱道：“钱给你了，晚上不能喝醉，我等着你汇报。”

牛鼎把钞票装进口袋，笑眯眯地说道：“放心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宋森茂看着他的馋相，心里有些没底，这种蠢材怎么能成大事呢？可他又没其他人可用，实在无奈，只能寄希望于牛鼎能打听到内幕吧。

今天的行动扑了空，令宋森茂在张大川面前很没面子。仁丰纱厂的工人，一定听到了什么消息，或者，是他们有了统一行动。

如果是前者，说明特务组有内奸。如果是后者，说明仁丰纱厂有共产党统一指挥。

不管是什么情况，都有共产党活动的影子。如果在仁丰纱厂也就罢了，要是特务组也有共产党……，他就要立大功了。

一直以来，宋森茂耿耿于怀的事是没有找到有分量的共产党。如果能抓到潜伏在特务组的共产党卧底，不仅可以横眉吐气，也是对江日胜的一种打击。

身为副支部长，江日胜管理的特高支部，竟然出现了共产党卧底，他这个副支部长也干到头了。

一直等到半夜，宋森茂才见到醉熏熏的牛鼎。他黝黑的脸，因为喝了酒变得通红，走路也摇摇晃晃。

宋森茂气不打一处来：“你喝这么多马尿干什么？”

牛鼎打了个酒嗝：“宋组长，别生气啊，我今天可是听到了不少消息。”

宋森茂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没好气地说：“说说看。”

牛鼎顿了顿，这才得意地说道：“他们说，特务组的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就能传到仁丰纱厂。今天下午的行动，人家早就知道了。”

宋森茂大吃一惊：“什么？”

这么说，特务组真的有共产党，而且，仁丰纱厂也有共产党。

牛鼎得意洋洋地说：“宋组长，这顿饭吃得值吧？”

宋森茂沉声问：“跟你吃饭的，是不是共产党？”

牛鼎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些人做什么事都是神神秘秘的。”

宋森茂冷声说道：“就算不是共产党，也应该是共产党的发展对象。”

牛鼎笑嘻嘻地说：“宋组长，我打听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是不是要给点赏钱？”

宋森茂缓缓说道：“你如果能把共产党找出来，就有大把票子在等你了。”

在宋森茂的住处对面，谢景禹低声问一名手下：“拍到了没有？”

“只拍到一个背影。”

谢景禹说道：“那不行，等会出来的时候再拍张正脸。”

牛鼎是仁丰纱厂的工人，这么晚跑到宋森茂家里干什么？谢景禹觉得，他不是告密，而是传递消息，接受指示。

“组长，宋森茂真是共产党么？”

谢景禹冷声说道：“特务组的行动接连失败，而晚上又有仁丰纱厂的工人暗中与他见面，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手下被谢景禹引导，说出了谢景禹最想听的话：“共产党接头？”

谢景禹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有眼光，有前程。”

“多谢组长谬赞。”

谢景禹突然说道：“出来了，赶紧拍，我要准备抓人了。”

牛鼎做梦也没想到，他刚跟特务组的宋森茂见了面，就会被共产党嫌犯的身份抓起来。

谢景禹当然不会把牛鼎带到特高支部，他早在外面准备了安全房，也准备了刑具。这是一栋位于城西近郊的房子，周围都没有人家，把牛鼎的嘴封起来再用刑，外面根本就不会知道。

当然，每隔半小时，谢景禹就会审问一次。

然而，半小时还没到，牛鼎就屎尿齐飙，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屎臭味。

接下来的审讯，也就没有了悬念，一切按照谢景禹的要求招供。

快半夜时，江日胜接到了谢景禹打来的电话：“部长，抓到仁丰纱厂的共产党牛鼎，他供出，仁丰纱厂的工人之所以能躲过特务组的突然搜查，正是因为宋森茂的情报。”

他早就向江日胜汇报过，牛鼎是宋森茂的情报渠道之一。但此时，他不能再提这件事。他的任务是查出特务组被共产党渗透的案子，真正任务则是打倒宋森茂。

一个不听话的特务组长，不是江日胜需要的特务组长。宋森茂胆敢倒向张大川，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江日胜配合得也很好，惊讶地说：“什么？宋森茂？”

这件事，他跟谢景禹没有提前通过气，他只是透露一些这方面的想法。谢景禹不愧是他最信任的手下，很快就了解了他的意思。

谢景禹一开口，他就明白谢景禹完全明白，并且开始贯彻执行了。

谢景禹说道：“我也很意外，但牛鼎的供词说得清清楚楚。每次特务组行动前，宋森茂都会告诉牛鼎，再让牛鼎转告仁丰纱厂的工人。”

江日胜叮嘱道：“真是没想到，先不要打草惊蛇。”

谢景禹说道：“明白。”

放下电话，江日胜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根。他此时毫无睡意，思考着谢景禹的计划，以他的方式，查找着这个计划的漏洞。

谢景禹的计划，漏洞当然有，但是，还可以补救。

“江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江日胜正在沉思时，苏志梅走上楼，轻轻敲了敲门。她现在睡得很轻，家里的电话一响，马上就清醒了。

江日胜摆了摆手：“不算什么事，谢景禹抓了牛鼎，让他成为了共产党。你既然醒了，就给家里发份电报吧，这次得让家里也配合我们的行动才行。”

苏志梅说道：“好，我马上去准备。”

江日胜草拟电报，苏志梅把电台准备好后，他的电报也拟好了。要让宋森茂成为共产党，光靠牛鼎的口供是站不住脚的。最好，是日本人自己找到线索，宋森茂就百口莫辩了。

第二天一早，江日胜先把贺仁春叫到办公室，向他说起了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