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起了身,换了衣裳往外走去,她倚靠在门框上,等丰穆回来。
春夏见她衣着单薄,便找了件风肩给她披上:“二小姐大约要回来了,姨娘不要一直等在这里,风口上容易着凉。”
白氏摇头:“我只觉得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穆儿去了这样久还不回来,不晓得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呸呸呸!”春夏啐了一口:“姨娘瞎说什么呢,您别担心了,二小姐才不会有事呢,这才出去多会儿呀,再说,京城谁不知道她是丞相之女,谁敢对她不敬呢?”
便扶她:“可快进去坐吧,再吹风没的又作下病了。”
白氏便叹一口气:“屋里闷得很。”
“不怕,奴婢陪您玩儿,等下二小姐回来瞧见您站在风口,要该心疼了。”
白氏这才点头,与她往屋内走去。正转身,却听身后传来动静,便扭过一看,竟是丰穆回来了,她的身边却还牵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童。
春夏疑惑,因说道:“二小姐从哪儿弄回来一个孩子呢?”
白氏也觉得奇怪,便喊:“穆儿,你回来了,这位是?”
“是我朋友的孩子,叫秋怡。”
白氏这才放下心来。
又见优蓝带着许凌和许夫人进来,微微一笑道:“夫人,小姐给你请了个大夫来。”
白氏便抬头看向许凌,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目光在瞥见许夫人时,却仿佛被吓了一跳那般,身子猛地向后一倾,春夏眼明手快扶住了她,担忧道:“姨娘,你怎样?”
丰穆也便上去,扶住白氏往屋内走去,优蓝便招呼两人回屋里坐,许凌与许秋怡坐下,倒是许夫人坐不住,却跟着丰穆往房间走去。
她向来不是这样不守规矩的人,许凌也觉得很奇怪,莫不是自家夫人与白氏有什么渊源?
丰穆刚扶白氏坐在床上,许夫人便进门来,站在床边轻唤一声:“若玫姐姐?”
白氏立时站了起来,身子止不住的开始颤抖,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紧张。
“你是汀兰?”
许夫人点一点头,眼眶微红:“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竟还能与若玫姐姐你相见。”
丰穆略愣了一下,莫名觉得心头有些颤动,看着许夫人那张白皙的脸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夫人站在她身前,上去握住了她的手臂:“我很没想到,原来若玫姐姐便是丰小姐的姨娘。”
白氏蹙了蹙眉,轻轻看了一眼丰穆:“我也没有想到,都十多年过去了,我居然还能有见到你的一日,”她顿了顿,迟疑着道:“不晓得你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许夫人的脸色微微一愣,仿佛并不太想提到这件事情,但顿了顿,却还是道:“我哥哥倒也没有什么旁得事儿,左不过回去之后整日郁郁寡欢的,什么事儿也做不了。”
白氏只觉得心中悲痛,忙问:“那么他成亲了没有?如今又过得如何?”
许夫人道:“没有,爹妈在世的时候,倒是给他说了两门亲事,对方姑娘也喜他一表人才,愿意嫁他为妻,但是他自己却不肯,甚至逃婚……”许夫人顿一顿,叹道:“爹妈拿他实在是拿他没法子,也便只好作罢,往后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情,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娶妻。前些日子倒是在镇上找了个活计,也不晓得能做多久,我们入京这段时日,还不曾收到过他的消息。”
白氏眼眶微微泛红,摇头道:“是我对不起他,也是我对不起你们家。”
许夫人摇头,轻拍着白氏的肩膀,安慰她:“那时候我虽然年纪小,但也听爹妈说起过,这事儿与你本没有关系,是你家老爷……”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住,极其不自在的看了丰穆一眼,又低下头道:“你也是身不由己,况且你也把自己多年的积蓄给了爹妈,若不然,我哪儿能活到现在,我们家、我爹妈,就是到死的那一天,也没有说你半句不好。”
白氏更是难过:“我原说过要孝敬他们二老,可怜他们什么时候去世都不知道,我实在是……”
她掩面哭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许夫人的情绪虽然也有些波动,却不至于像白氏这般激动,只是道:“与你无关,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我爹妈也说,这辈子能与你相识便是缘分了,若玫姐姐,我瞧你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好。”
白氏吸了吸鼻子:“是呀,我的日子如何好呢?若没有女儿在身边,我早就已经不想活了,你知道嘛,”她看一眼丰穆,又回过头对许夫人道:“我有时候午夜梦回,想起你哥哥和你父母,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我一直以为,他们都在怪我。”
“他们怎么会怪你,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你的苦衷,不管怎么说,我们家一直都当你是自己人那样看,就算你不能嫁给我哥哥,我爹妈也当你是亲生女儿一样。”
听到这里,丰穆算是明白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了。
她记得白氏在嫁给丰丞相之前,似乎有个两情相悦的情郎,也是在府上做事的,不过后来丰丞相酒后乱性,他们两个并没有在一起,那个情郎也不晓得去了什么地方,这件事情也很少有人提起。
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件事也只有一星半点儿的模糊影响,似乎还是听谁人提起的,具体的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今看来,这许夫人,便是那人的妹妹。
以许夫人的年纪来看,丰穆未出世时,她应该只有八九岁,想不到多年不见,她竟还能认得出白氏来。
看白氏的反应,似乎也很是在意那个男人。不然不会一看到许夫人便问那男人的事情。
“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若玫姐姐你还能一眼便认出我来,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可旁人都说我变了许多。”
“是变了,”白氏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伸手轻轻地在许夫人的鬓间抚摸,动作十分温柔:“你小时候与你哥哥不甚相似,可如今倒是与他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女大十八变,你比从前漂亮多了。”
她停了动作,笑着问道:“汀兰,外头那个是你的丈夫吗?”
许夫人点头,面上略带羞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