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郑老将军把手中的纸张扔在了桌子上:“简直是岂有此理,这明摆着就是欺负我们郑家没人了!”
他胸膛不断起伏,祁澈赶忙上前替他拍了拍背:“您也不要太生气,我这次来只是给您说一下,如果有人问起来淮南太守的事情,您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话是这么说,郑老将军看完他拿来的东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指了指被扔在桌子上的东西:“就这么一个玩意儿,八百年前都跟郑家没有联系了,不知道谁推上去的人,现在要算在我们郑家头上?祁复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他说什么我们就要认什么吗?”
可以想象他这是真的气狠了。
郑老将军的目光瞬间变得狠厉起来。
他一把推开了祁澈:“这件事情你不要管,看来我太久没有出去,有人真的把我当成病猫了!”
祁澈的本意可不是要让郑老将军出头,老将军最近这几年也一直都身子不好,如果真的因为这些事情气到了,就是他的不是了。
想到这里,祁澈的目光变得有些阴沉。
然而郑老将军戎马半生,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准则,也不是祁澈能拦住了。
他的神色如常,却是十分坚定地推开了祁澈:“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既然早就发现了,老夫现在就进宫跟陛下说了,也省得以后有人拿这个说事。”
祁澈要阻拦的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中,郑老将军根本不愿意给他任何机会。
这也是个急性子,直接把祁澈与祁凉两个人扔在了郑府,自己就先离开了。
“我是不是这次来错了?”老将军来厉风行的样子让祁澈有些茫然,良久之后他才发出了这样的询问。
祁凉倒是能理解郑老将军的做法,毕竟跟与一直都可以冷静思考的祁澈相比,郑老将军的反应才是真实的。
他很认真地看向祁澈:“三皇兄,我知道您是担心老将军。只是老将军能在朝堂这么多年,地位都没有减弱多少,定然也是有自己的办法的,有些事情我们管得多了反而不好。”
祁澈的神色逐渐变得迷茫,由若有所思化为最终的坚定。
“对,你说的也没有错,外公既然这般做了,就定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只需要等着就行了。”祁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暂且放下了一直都提起来的心。
郑老将军不知道祁澈的想法,不过就算是知道,他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一路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宫中,他也没有任何缓冲的机会,直接就站在御书房门外。
顺平帝听着孙德寿的禀告,就是眉心一跳:“他来干什么?”
这些早就不上朝的老家伙,平日里不愿意来上早朝,只是一旦来上早朝了,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面对顺平帝的询问,孙德寿咳嗽了一声:“奴才也不知道,只是看郑老将军的表情不怎么好,想来又有人惹郑老将军不痛快了。”
孙德寿也知道顺平帝对这些老将军一直以来的态度,这句话就相当于是提点了一句。
果然是这样!
猜想没有错,顺平帝却一点高兴的想法都没有。
良久之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既然已经到门口了,就让郑老将军进来吧。”
他心思千回百转,等到人走进了御书房,却没有任何为难的样子,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容。
顺平帝的神色自然:“何事惊动了老将军,竟然让您亲自跑了一趟,是朕的不是了。下次如果老将军有事,尽管让这些孩子去找您就好了,您老可是要保重身子!”
哪怕郑老将军还没有说话,顺平帝都已经表明了态度。
如果不是非常必要的事情,他并不想见到郑老将军。
他的反应也早老将军的意料之中,因此郑老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按照进来之前的想法,他干脆利落地跪在了地上:“请陛下为老臣作主!”
完了,果真是告状来了!
顺平帝只觉得额头越来越痛,他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又招惹了郑老,让人来了这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了满腔怒火:“郑老这可使不得,孙德寿快把郑老扶起来!”
等到孙德寿把郑老扶起坐在椅子上,他才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桌子:“郑老戎马半生,是我们大盛的英雄,到底是谁敢惹您生气,您尽管说出口,朕一定不会轻饶他!”
顺平帝的目光冰冷,说出口的话满满都是威慑。
至少正郑老相信,他现在说这句话是真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装下去。
郑老当即就把今天的来意说出来了:“老臣听说最近淮南这地界不太平,本来想号召朝中的大臣捐点银子,以备为了淮南救灾的事儿。谁能想到,老臣还没有来得及实施自己的想法,竟然有人已经把屎盆子往老臣头上扣了。”
独属于老年人的生活智慧自然是不一样的。
郑老先扔出了一个捐赠的幌子,吊了一根萝卜在顺平帝的面前。
每年发生灾祸的时候,最愁人的就是赈灾的事情。
如果这一次真的能在郑老的号召下,让朝中的大臣也捐赠一些银子,想必户部侍郎也就不会哭穷哭的那么厉害了。
几乎是在郑老刚出生的瞬间,顺平帝眼前一亮,当即看向郑老的目光中带着笑意:“您老真的是这么想的?真的愿意为了淮南的灾情捐赠东西吗?”
“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郑老脸色一寒,“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想必淮南发生了灾情,最难受的就是陛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是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既然能让陛下少操点心,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郑老的神色始终都十分认真,任凭谁看都觉得他说的全是真话。
至少,这个时候的顺平帝是相信了。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郑老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顺平帝赶忙接腔:“郑老有要捐赠的心思,自然是万民之福。怎么,这种事情还有人要拦着您不成?到底是谁给您找不痛快,您尽管跟朕说,朕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这下顺平帝的态度都好了不少,仿佛真的要比往常更尊敬郑老了一般。
对他的这些小心思,郑老的心中一清二楚。
只是看了一眼顺平帝,他咳嗽了一声:“老臣也不跟陛下说虚的,有人说淮南太守是郑家的人,可是臣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听过此人,希望陛下为老臣作主!”
淮南太守这个人刚被说出口,顺平帝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淮南真的发生了灾情,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个所谓的淮南太守。
他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淮南太守是郑家的人?”
如果真的是郑家的人,性质就不一样了。
郑老将军既然已经来了这一次,就肯定不会让顺平帝继续把脏水往郑家头上泼。
他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一个早就给赶出族中的旁支的外室子而已,陛下也知道,郑家是从来不会容忍有人养外室的。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儿,竟然能被人给扶上淮南太守的位置!”
郑老的脸色冰冷,不着痕迹的给祁复挖坑:“一个外室子当然没有什么好深挖的,说不定刚开始,这背后的人就是要冲着我们郑家来的。就是不知道什么人才这么大手笔,为了搞垮我们郑家,不仅能抚上去一个淮南太守,竟然也能操控这淮南的灾情!”
未知的事情是最让人恐惧的。
本来这不过是一个怀疑罢了,现在被郑老这么一说,仿佛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透露着阴谋的味道。
顺平帝的脸色变了变,看向郑老的目光中充满了怒气:“郑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觉得,淮南的事情背后又人为的影子不成?”
只要发生这种天灾人祸,如果没有救治的好方案,等到事情结束了,皇上都是要下罪己诏的。
顺平帝不能说是一个多么自负的人,但是也很不喜欢罪己诏这种东西是错不了的。
郑老垂下了眼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至于顺平帝怎么想,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
他冲着顺平帝拱了拱手:“陛下明鉴,这种话老臣不敢乱说。至于淮南灾情如何,定然要先去看了才能知道。”
当然在安抚完顺平帝,他还是依旧说起了郑府的事情:“陛下知道淮南太守跟我们郑家没有关系,但是说不准有心人就非要拿这个跟我们郑家人说话,因此老臣恳请陛下,给我们郑家一个清白。”
一个外室子,跟郑家说有关系,似乎是真的能扯上一点。
只是但凡一个能了解郑家的人,都知道郑家的人有多讨厌外室。
顺平帝在这个问题上并不怀疑郑家,当然也就没有多想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大手一挥:“孙德寿,研磨!”
很快一张新鲜出炉的圣旨就放在了郑老将军面前。
顺平帝的态度也很好:“朕说一千道一万,想必老将军都很难相信。现在朕把这张圣旨给您,不管谁要说郑家跟淮南太守有关系,您只要把这个东西扔出去,也就没人说闲话了,老将军您觉得呢?”
郑老抚摸着手中的圣旨,当即立断跪了下去:“老臣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