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转回不久前——
“我原本……正在听爷爷讲故事……(阿伊努语)”在亚希利等人的安慰下,情绪变得稍稍镇静些的莉拉塔,一边抽泣,一边缓缓说着她刚才都遭遇了什么事情。
绪方和阿町单膝跪地,令自己的视线与莉拉塔平齐,静静地聆听着莉拉塔的讲述。
而阿依赞蹲坐在绪方、阿町二人的身边,为二人进行着同声传译。
“突然……屋外面传来好多奇怪的声音。”
“我跟着爷爷拉开窗户,便看到了好多穿着铠甲的和人在四处杀人。”
“爷爷他带着我逃命。爸爸和妈妈他们则拿着弓箭掩护我们逃走。”
“到处都是穿着铠甲的和人,不论走到哪都能看见他们逢人就杀……”
莉拉塔的抽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
“我们一家人四处逃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和人没那么多的地方。”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红、黑色的铠甲,铠甲外还套着一件同样也是红、黑色的衣服,手上提着一根怪模怪样的长矛的高大和人追上了我们……”
一直静静聆听着的绪方,此时在心中暗道:
——铠甲外还套着一件衣服……阵羽织吗……
在军中,只有将领级别的人物才能穿戴阵羽织,因此那个杀了莉拉塔爷爷的人,在军中的地位肯定不算低。
“那个突然追上我们的高大和人,用怪模怪样的长矛把爷爷挑飞……”
“爸爸和妈妈为了让我顺利逃走,拦住了这个和人。”
“我一个人没命地逃,侥幸逃出了村子,一路逃到这里……”
语毕,莉拉塔的抽泣再次转变为了嚎啕。
跪坐在莉拉塔身旁的亚希利再次抬起双手,轻拍着莉拉塔的后背,安慰着莉拉塔。
在莉拉塔讲述她的遭遇时,汤神也正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
莉拉塔的话音落下后,汤神紧抿着嘴唇,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正伏在亚希利怀里嚎啕的莉拉塔,自然垂下的左手紧攥,正握着自己那根拐杖的右手也将杖身攥得紧紧的。
然而——仅过去瞬息的时间,汤神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眼中的光芒一黯,原本紧攥着的左手也缓缓放开……
在亚希利的怀里放声嚎啕、发泄过后,莉拉塔将她那张已经哭花了脸抬起,看向就正单膝跪在她身旁的绪方,然后伸出自己的那双有些脏兮兮的小手,紧攥住这位刚才如天神降临、将她于危难之间拯救出来的男人的胸前衣物。
“求求你……救救我爸妈,救救我们的村子……”
一旁的阿町、阿依赞、亚希利都用布满复杂情绪在内的目光看着莉拉塔。
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根据莉拉塔刚才的描述,那帮袭击他们村子的和人们,最少也有上百人……
在莉拉塔还没逃出来时,就已经死了一大片了,现在这个时候,包括她的父母在内,村子里只怕是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
所有人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莉拉塔。
但唯有绪方眼中的神色很平静。
绪方垂眸、静静地看着莉拉塔她那双正紧攥着他衣服的小手。
然后抬起自己的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握住莉拉塔的这对小手。
“……我知道了。”
绪方的音量虽不大,但语气中却布满了坚定之色。
莉拉塔虽不懂日语,但此时此刻凭着绪方的语气、表情与动作,她悟懂了绪方刚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莉拉塔再一次抽泣着,不过这一次流出的是高兴、激动、看到了救世主的泪水。
随后,绪方偏转过头,朝身旁的阿町说道:
“阿町,你们在这里暂时照看下这女孩,我去把萝卜和葡萄牵来。”
“等、等等!”一旁的汤神突然急声道,“真岛君,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帮这个女孩吧?”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
汤神一脸认真,一副像是要跟绪方阐述什么真理的模样。
“太多管闲事的话,可是很容易惹祸上身的。”
“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倒是惹上一堆祸事。”
“袭击这女孩村子的人,摆明了就是幕府的将兵。”
“和幕府的军队作对,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不仅非常危险,而且还极容易惹上说不定会将整个后半生给毁掉的灾祸。”
“我们还是快走吧,离军队远远的,不要多管闲事了。”
汤神一脸的诚恳,苦口婆心地劝着绪方。
但在汤神的话音落下后,绪方仅冲其微微一笑:
“谢谢你的提醒。”
“只不过——”
绪方话锋一转。
“这女孩刚才攥着我的衣服、祈求我帮帮她时,她手掌传来的力度,我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绪方的回应,简单而有力。
汤神一怔,随后露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已经劝过你了,你既然不听的话,那我也不管你了。日后你可别为自己这爱多管闲事的作风后悔啊!”
“我先走一步了!”
“你要离开了吗?”阿町问。
“我才不要陪着你们一起趟这浑水。”
“这里既然已经出现了幕府的将兵,那就说明幕府的大部队肯定在附近,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我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过夜!,日后有缘再见吧!”
说罢,汤神不做半点停留,如逃跑似地转身径直离开,不一会儿便从绪方他们的视野范围内消失。
目送着汤神逃跑后,阿町将目光转到绪方身上,一脸认真地问道:
“……你真的打算要帮这个女孩吗?”
绪方没有出声回应,仅有力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阿町神色复杂地长叹了一口气。
……
……
绪方以最快的速度将萝卜和葡萄牵来,然后在莉拉塔的指引下,骑马赶赴塔克塔村。
随着对塔克塔村的逐渐靠近,股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往绪方他们的鼻孔里钻。
随着钻入鼻孔内的血腥味越发浓郁,他们对塔克塔村的现状的预期也就越不乐观。
“再往前直走一小段路,就能到我们村子了。(阿伊努语)”与绪方同乘一马、已经哭得快没有力气的莉拉塔,用有些虚弱的语气朝绪方说道。
得知塔克塔村将近,绪方和阿町稍稍放缓了马速,避免马匹弄出太大的动静。
又往前行进了一小段距离后,终于——塔克塔村出现在了绪方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因为角度的缘故,绪方他们看不清塔克塔村的全貌。
但仅从绪方他们目前所能看到的部分景象,也足以看出——塔克塔村现在非常地惨。
放眼望去,没有一个还活着的阿伊努人。
在绪方他们的视野范围内,只有三两个和人四处走动、在搬运着村内的具具尸体。
红色的血与白色的雪相交融,组成图画的底色;各种各样的死状的死尸成了图画的主体;断裂的肢体四散,点缀着画面。
呈现在眼前的地狱绘卷,让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的阿依赞和亚希利脸色如土。
脸色亚希利更是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避免自己吐出来。
至于莉拉塔——好不容易止住嚎啕的她,眼圈再次发红。
但她并没有哭出来,自知现在若是哭出来、闹出声音的话,会引来村里的那些和人的注意,因此她死死忍住,把头埋得低低的,紧咬住下嘴唇,死死忍住哭泣的同时,不让自己看到如此残酷的景象。
即使是已经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绪方和阿町,在瞅见眼前的这景象后,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一沉。
绪方掏出他此前从瓦希里那里赢来的望远镜,简单地观察了一遍村里的现状后,低声朝身旁的阿町说道:
“阿町,你和阿依赞、亚希利、莉拉塔、以及我们的两匹马都留在这里。”
“倘若遭遇了什么事情,你就大喊。我会立即赶过来。”
阿町没有出声,只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阿町点头后,绪方拔出大自在、压低身体的重心,独自一人朝前方那已化为一座死村的塔克塔村缓步走去。
绪方使用着不知火流潜行术,依托着村里的每座房屋,在村里小心翼翼地潜行着。
绪方现在最想要的是情报。
根据莉拉塔之前的讲述,进攻他们村子的将兵,至少也有上百人。
而现在这村子里的士兵却稀稀拉拉的,人数少得可怜。
其余的将兵都去哪了——这是绪方目前最想知道的事情。
很快,绪方便找到了适合问话的对象——在房屋的阴影处行动的绪方,拐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这条小路内只有2名士兵。
一名士兵的脸上有着刀疤,而另一名士兵则相貌平平,外貌上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绪方潜伏的位置,距离那名普通武士较近,距离那名刀疤武士较远。
这俩人一边搬运着死尸,一边在那闲聊着。
绪方没有留意去听他们俩都在聊些什么,他只一心等待着最佳下手时机的到来。
这两名士兵没让绪方多等。
很快,这俩人便都统一背对着绪方。
见下手的时机已到来,绪方不做半点犹豫,迅速从自个潜伏的位置闪身而出,自后方扑向那名普通武士。
左手捂住其口鼻,握住大自在的右手对准普通武士的后脖颈。
榊原一刀流·鸟刺。
刀尖自普通武士的喉头处透出。
因绪方的动作过快,这名普通武士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也来不及发出任何哼叫,便两眼一翻,没了生息。
【叮!使用榊原一刀流·鸟刺,击杀敌人】
【获得个人经验值65点,剑术“榊原一刀流”经验值60点】
【目前个人等级:lv38(6306000)】
【榊原一刀流等级:13段(581512000)】
迅速解决掉这普通武士后,绪方将其放开,提刀朝前方的刀疤武士冲去。
“咦,这虾夷女人蛮漂亮的嘛,脸上也没有刺青。喂,你过来看!我发现一个很漂亮的虾夷女人,真是可惜了啊,这么漂亮的虾夷女人竟然死了……嗯?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刀疤武士一脸疑惑地转过头来,恰好看见了刚将那名普通武士给解决掉的绪方。
他现在才发现绪方,已经为时已晚。
刀疤武士发现绪方,再到绪方将大自在抵在他的喉咙,并用左手捂住其口鼻——从头至尾,刀疤武士感觉仅过了瞬息的时间。
刀疤武士脖颈处的肌肤,清晰地感受到利刃的气息,大颗大颗的冷汗从刀疤武士的脸上冒出,他下意识地想要惊叫出声,不过因为口鼻被捂住的缘故,他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不要动。”绪方用低沉的嗓音朝刀疤武士说道,“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我待会会放开你的口鼻,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叫喊,否则——”
绪方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仅让胁差的刀刃贴得刀疤武士的肌肤更近一些。
脸上冒出更多冷汗的刀疤武士被吓得连忙点头。
绪方放开捂住刀疤武士的左手,问道:
“为什么村子里只有这么一点士兵?其他士兵呢?”
“都、都离开了。”刀疤武士因紧张,讲起话来结结巴巴,“在杀光这村里所有的虾夷后,大将他就带着大部队离开了,仅留我们在村子里打扫战场,以及等待那些追杀外逃的虾夷们的同伴们的归来。”
“那你们的大部队去哪了?”绪方追问。
“我、我不清楚……我只是一普通的小兵,不可能知道上头的具体军令的……”
“那现在一共有多少士兵留在村子里?”
“大、大概有30来人吧……具体的数字我也不太清楚。”
绪方沉默着,过了半晌后,他才幽幽地再次问出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你们除了打扫战场,也负责等待追杀外逃的虾夷们的同伴们的归来,对吧?那现在有几人回来了?”
“据我所知,好像一个也没有……”
“……多谢了。”
绪方将大自在向前一推,用刀刃贯穿了刀疤武士的咽喉。
获得经验的系统提示音,再次于绪方的脑海处响起。
待刀疤武士没了声息后,绪方收刀归鞘,接着将刀疤武士和那名普通武士的尸体都拖进了旁边的一座房屋之中。
现在这些留在村子里打扫战场的士兵们分散在各处,一个一个暗杀掉的话,太费时间了。
于是——绪方他就在刚才,想出了一个若是成功了,能让现在四散在村子各处的士兵们都集中在一起的方法。
将刀疤武士和普通武士的尸体都拖进旁边的屋子里后,绪方解下左腰间的大释天和大自在,将这2柄刀放置在这屋子里的一角,然后开始脱着体型与他相近的刀疤武士身上的铠甲。
绪方要再用一次曾在蝶岛使用过的把戏。
……
……
塔克塔村,村子中央的某处宽敞的空地上。
负责统领这支打扫战场的部队的伊泽,百无聊赖地提着手中的长枪,做着“投枪”的练习。
而他用来练习投枪的靶子,是一具被放靠在一座房屋的墙壁上,断去生息许久的塔克塔村的某名年轻村民的尸体。
伊泽眯着一只眼睛,进行着瞄准,自觉已能精准命中目标后,伊泽将手中的长枪用力一掷。
长枪划过一条直线,直击尸体的胸膛,枪头直接没入尸体的体内。
“很好。”伊泽微笑着点了点头,对自己刚才的这一投相当满意。
就在伊泽刚想将他的长枪收回来,继续做着投枪练习时,突然听到身侧传来一声接一声焦急的大喊。
“大人!大人!”
伊泽循声望去——便瞅见一名脸上、铠甲上满是血污的士兵,跌跌撞撞地朝他这边奔来。
“怎么了?”伊泽的眉头瞬间皱紧了起来。
这名满身血污的“血污士兵”一路跌跌撞撞、跌坐到伊泽的身前后,急声道:
“附、附近出现了大量的虾夷!附近出现了大量的虾夷!”
“血污士兵”的话音刚落,伊泽也好、伊泽旁边的几名士兵也罢,脸色统统于瞬息之间发生了剧变。
“到底是怎么回事?!”伊泽蹲下身,用双手紧握着“血污士兵”的双肩,急声追问道。
“我、我刚刚一直和同伴们一起追杀一个逃跑的虾夷。”
“那个虾夷的脚程很快,我们一路追到很深的地方。就在我们即将抓到他时,树林间突然冒出了很多的虾夷!”
“数量至少有100人!”
“我的那几名同伴都被突然冒出的虾夷给干掉,我、我一个人侥幸逃了回来!”
伊泽的脸现在铁青地像是要滴出水来。
“那些虾夷是在哪个方向出现的?”伊泽追问。
“那、那边……”“血污武士”抬手向北边一指。
“该死……难道是外逃的虾夷将救兵给请来了吗……!”伊泽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放开“血污武士”的双肩,然后站起身来,朝身旁的几名武士下令道:
“你们几个听着,去让现在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立刻放下手头所有的活,速速到我这边来集合!”
这几名士兵用力地点了下头,然后四散而开,前去执行伊泽新下达的任务。
伊泽将目光重新投到“血污武士”身上,“你有没有哪处地方受了伤?”
“我没事……”“血污武士”低声道,“只是感觉很累……”
“辛苦你了,你先到一旁坐着休息吧。”
“是……”
不一会儿,原本四散于村内各处的士兵们,便逐一回到了伊泽的眼前。
迅速点完兵后,伊泽的神色一沉。
“为什么少了两人?还有谁没来吗?”
伊泽一脸不耐地朝身前的士兵们咆哮着。
此时此刻的他并不知道——在他正对着身前的士兵们发出不耐的咆哮时,那名原本正坐在一旁休息着的“血污武士”,此时突然缓缓站起了身。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腰间的胁差,一个箭步冲向距离他只有数步之遥的伊泽。
二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再加上“血污武士”的动作实在太快,伊泽完全没来得及做反应,其没有甲胄做防护的左后膝就插上了柄胁差。
“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要将自个的声带给撕开的惨叫,自伊泽的喉间喷出。
……
……
第一军营地,主帅大营。
此时此刻,生天目的主帅大帐中的灯火仍未熄灭。
营内,2道人影在灯火的照耀下,投射在营帐的一角,影子随着灯火的晃动而微微摇曳着。
这2道人影的主人,正是生天目与松平定信。
不久前,在得知松平定信突然来访时,生天目连忙赶去营口。
在来到营口后,生天目便见着了风尘仆仆的松平定信一行人。
虽然内心中有种种疑惑,不知应该在第二军中与稻森在一起的松平定信为何会在此,但生天目还是先迅速将松平定信接进营地中,然后把松平定信带到自个所住的主帅大帐里。
军营中虽没有酒水,但却存有些许茶水。
命人迅速将茶水煮好、做完一切对松平定信的招待后,生天目才终于出声向松平定信询问其突然光临此地的原因是什么。
松平定信一边喝着生天目所提供的茶水,一边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向生天目娓娓道来。
从率领人马考察那座海峡,一路讲到不幸碰到暴风雪与群狼、不慎摔下雪坡,但好在侥幸得救。
得知松平定信竟遭遇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感到相当震惊的生天目感慨道:
“老中大人,真没想到您这一路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正与生天目推杯换盏的松平定信,垂眸望着手中的茶杯里的茶水。
“是啊……现在回过头去细细想来,真的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老中大人,亲自去考察地形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尤其是在虾夷地这种地方。”生天目露出苦笑,“在虾夷地这种地方,即使带上一百名护卫,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您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去做如此危险的事情。还请您日后不要再亲赴险地了。”
生天目的这番话,语气中满是诚恳之色。
他说出刚才的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客套或是为了博松平定信的好感,他是真心实意地担忧松平定信的人身安全。
自松平定信上台、成为幕府的新任老中并颁布了相当多的以提振幕府实力为目的的改革措施后,生天目就一直非常尊敬松平定信。
身为已经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生天目亲历过前任老中——田沼意次号令幕府的“田沼时代”。
生天目极其厌恶田沼意次。
不论是田沼意次的身份,还是田沼意次上任老中后所颁布的种种政令,都令生天目极其地厌恶。
和松平定信这种身上流着将军血液的权贵不同,田沼意次一开始只不过是纪伊藩的一名下级武士。
善于经营投巧、左右逢源的他,靠着长歌善舞,获得了当时的第9代、第10代幕府将军的宠幸,完成了奇迹般的逆袭,以下级武士的出身,坐上了老中的大位。
生天目一直认为——血统低下的人,没有资格坐上老中的大位。能坐上老中的大位的,只有那些有些优秀血统的权贵们。
所以自田沼意次上台后,生天目就一直看田沼意次不顺眼。
而田沼意次在成为幕府的老中后的种种所作所为,更是让生天目对这人的厌恶与日俱增。
直到现在,生天目都坚持认为——现在的武士之所以这么腐朽、堕落,都是被田沼意次所害。
田沼意次大权在握后,一改传统的“重农抑商”的国策,大力发展商业、手工业。他的这种大力发展商业的行径,导致“拜金”的风气在社会弥漫。
生天目亲眼目睹在“田沼时代”下,武士们都是怎么被“拜金”的风气腐蚀,不再追求剑术、学术,转而追求金钱。
在田沼意次下台、松平定信上位后,生天目对田沼意次有多厌恶,对松平定信就有多爱戴。
松平定信在上位后,他的一系列政令,基本就是和田沼意次反着来。
田沼意次重商业,松平定信则是重农业,令国家重拾“重农抑商”的国策。
田沼意次的“拜金主义”腐朽了武士们的思想、令社会弥漫着奢靡之风,松平定信就大力提振武家纲纪,鼓励武士习文练武。并严令禁止奢侈享乐。
在生天目眼中,松平定信的这些政策,才是能将国家引上正轨的政策。只有严守传统的“重农抑商”的国策,国家才不会动荡或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不良思想。
生天目一直视松平定信为力挽狂澜、将走上歪路的国家掰回正路的英雄人物。
出于对松平定信的尊敬,在得知松平定信险些命丧于此次的外出考察时,他的惶恐之情、担忧之情、希望松平定信日后不要再以身犯险的心情,都是货真价实的。
对于生天目刚刚对他所说的建议,松平定信没有出声回应,只微笑着,默默地抿着杯中的茶水。
“生天目大人!生天目大人!”
这时,营帐外突然响起响亮的通报声。
“最上大人他归来了!”
“哦哦!最上他回来了吗?快!让最上他快点过来这里见我!”生天目隔着营帐,向那名前来通报信息的士兵下令道。
“是!”脚步声自帐口快速远去。
“最上……”松平定信将“最上”这个姓氏咀嚼了几遍后,面露恍然大悟之色,“哦哦,我想起来了,是‘仙州七本枪’之一的最上义久吧?”
“是的!”生天目脸上浮现出些许激动,“老中大人竟然知道他的名字,真是令人诚惶诚恐。”
松平定信微笑着摆了摆手:“你们仙州七本枪7人的名字,我在好久之前就都有所耳闻,只是目前只见过你、黑田君、秋月君——你们3人而已。”
在前阵子,松平定信仍留在松前城、全军仍在做着最后的出征准备时,天道、最上二人一直留在军中管理军队,所以松平定信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天道、最上二人长什么模样。
“你是派了最上君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吗?”松平定信追问。
“是的。”生天目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今天派发给最上的任务,言简意赅地介绍给松平定信。
在生天目刚介绍完最上今天执行的任务是何内容后,帐外恰好响起了由远及近的有力脚步声。
营帐的帷幕被一把掀开,最上顺着被掀开的帷幕进到营帐之中。
在看到坐在自己舅舅旁边的松平定信后,从没见过松平定信的最上直接愣在了原地,思考着这人是何许人也。
最上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生天目便直接帮他解了惑。
“最上!还不快行礼,此人正是老中——松平定信大人!”
最上的瞳孔猛地一缩,呆呆地望了生天目一眼后,便以快到能出残影的速度,跪伏在松平定信的身前,向松平定信行礼问好,并为自己刚才没有及时行礼而赔罪。
松平定信摆了摆手,出声示意最上起身后,从头至脚,认真打量了最上几遍,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生天目君你的外甥呢,这雄壮的体型,真是令人望而生畏啊。”
老早就听闻过“仙州七本枪”的大名的松平定信,对于生天目和最上之间的关系,自然是知晓的。
“老中大人,您过奖了。”
生天目之所以让刚完成任务回营的最上立即来他帐中,便是为了让自己的外甥能在松平定信的面前混个眼熟。
因此——见自己的目的初步达成了,虽然嘴上客套着、谦虚着,但生天目的眼瞳中已浮现出了藏也藏不住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