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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

“这是最强大的法宝,”他细声安慰着,说得绘声绘色,“最近妖魔会来偷裘,木仙子一定要带着我送你的法宝,万万不要掉了。”

木仙子发愣地看着手镯,张德茂却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侯爷,小姐该服药了。”

木仙子猛然如受惊地猫,从地上弹了起来,躲到兰生的身后:“不要喝,木仙子不要喝。”

“木仙子乖,快来喝了这碗药,”昊天侯接过那碗药,柔柔笑着,向兰生走来,可兰生却分明感到他眼中的冷笑,“喝完了你就不会病了。”

“木仙子是仙子,仙子不会生病,”木仙子开始同昊天侯打着太极,两人绕着柱子转呀转,“这个药让木仙女不停地想睡,而且让木仙女越来越记不得自己是谁。”

那个叫卡非的女仆从身后一下子反手拧住了木仙女,可能用力过大,木仙女痛叫出声。

“蠢奴才,下手怎么这么重。”那药碗还是稳稳地端在昊天侯的手中,一滴未洒,那个叫加非白女仆已被他一巴甩到墙根,口吐鲜血。

张德茂欲上前,昊天侯对他谈谈一笑,眼神却是冷到极点:“德荗叔,你也下去吧。”

张德茂张口欲言,最后只是选择沉默地拉了那个女仆退了出去,只余兰生,木仙女他们三个在屋中。

兰生隐约觉得不对头,正要退出,那昊天侯的俊脸已来到眼前,他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他的肩闸已被生生钉入两枚细亮地银钉,牢牢地钉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兰生只觉钻心地痛传来,又惊又怕,放声大叫:“救命啊,你为何害我?”

木仙子看着兰生大声惨了起来,眼中无限地恐怖慌乱,口中喃喃自语道:“妖魔妖魔。”

“乖,四妹,”昊天侯的笑容还是像春风一样和煦,对着那木仙子柔声道:“天快亮了,你快来喝了这碗无忧散,睡个好觉,不然你找来的二郎神便要死在盘丝洞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诸位,今天从学校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小海今天只能更这么多,迷迷糊糊地眼都睁不开了,接下去尽量周五再更。 请多包涵,多包涵,砸轻点,砸轻点。

☆、第一百四十九章 清水育兰生(六)

作者有话要说: 海飘雪看到了海大加油这个长评,感动地哭了。当有位网友一边拿着盗贴的结局放在晋江长评里,一边辱骂并号召读者抵制海飘雪时,海飘雪真得很难受,我不知道什么地方伤害了她,以至于要用这种方法发泄,还有很多人那时都在骂我人品不好等等,好钱什么什么的,可是海飘雪的版税是全晋江最低的那种,根本不像有些网友得那种,挣了好多钱,而且如果为了钱,小海完全可以粗略地写一下结局,然后直奔版税高的下一部作品,于是那时心中很灰心,一点也不想再写下去了,觉得真得是没事找罪受,原创网络可以产生奇迹,可以畅所欲言,可以让人成名,但同时也是一个暴露人性,极易毁人的地方,然而到最后,我也意识到网络也是一个可以让人们成长,感受到平时所无法感受到的温暖和公正的地方,花西是海的一个梦,众多花西迷的一个梦,我一定要对得起这个我和大家共同的梦,我决定选择无视,海俗从今天开始无视那些伤人的#¥##¥了。

在此,再一次感谢为小海加油的读者,千寻,kiki,等等很多在海大加油长评里的读者,还有一直以来为我写长评的读者,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让我在这二年里成长了很多,懂得怎么样去面对各方面的压力,特别感谢官网的艾美等版主们对我的帮助和支持,为我同公然盗贴的网站和个人进行交涉,并牺牲很多时间专门去咨询国内有关部门关于知识产权的保护问题。

这一章可能有宋迷要打我,宋明磊在后头追着打着对我哭啊,侬哪能搞的呀,为啥一出场我就这种戏啊,海俗弱弱地说一句我也不想啊,为了剧情啊。。。。。,为了广大花西迷啊。。。。。忍忍吧,孩儿。。。。。然后海俗被众人pie飞。

接下去是复习加考试两周,到下个周末可能就不更了,但我尽量会更的,下下个周末恢复更新。

“妖魔现身了,妖魔现身了。”木仙女看着兰生疯狂地大叫:“二郎神快救救我,妖魔要杀我。”

可惜此时的兰生脑中想得便那疯道人的预言,大哭:“为什么我要碰到你这个紫眼睛的丧门星啊。”他忍痛求道:“求侯爷绕命。小僧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四妹,别装了,这一年多来,你压根就没有喝这无忧散,”昊天候却根本不理兰生,只是叹声道:“你知道这满屋子的好东西,若是明着赏人,二哥定会起疑,于是这一年多来你便一刻不停地来造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装疯卖傻随意乱扔这些个玩意,借机贿赂这些下人,称他们一不注意,便将药洒了。”

一声轰隆的惊雷滑过长空,闪过屋脊,仿若闪过人的耳边,窗外猛地传来的阵阵惨叫,似是那个健壮的牛排发出来的,兰生骇然扭头,透过纱窗,闪电将狰狞的人影拉得长长的,无数的人影闪动间,刀影斧声,声声惊心,和着隆隆的雷声,欲将人的心魂俱碎,木仙女的贝齿咬破了嘴唇,散乱的眼神却渐渐清淅起来。

“四妹,那些人好歹也侍侯了你一年多了,今日为你而死,你也该反省反省,“他满口温柔,像是谆谆教导的长者,人却一步不停地走向他的四妹,褐色的药汁没有半点洒泼,泛着可怕恶心的光芒,“二哥知道你一向心地淳良,所以还是喝了药,二哥一定放这个小和尚回去,好吗?”

兰生如听天籁,忍痛点头如捣蒜:“这位施主,你还是听候爷的话,乖乖喝药了吧啊。”

“放他回去?”木仙女喃喃道:“想必是混身插满钢钉,变成个没有思想的人偶,你才会放他回去吧。”

兰生立时心脏停跳,白着一张小脸,抖在那里,而昊天侯整个人隐于黑暗中,唯有天狼星那般漂亮的眼瞳悠悠向兰瞟去,在兰生看来却如金刚经中的厉鬼之眸:“四妹,你终于肯对我说话了。”

“二哥,其实你不用把那些伺候我的人全处决了,他们确然对你尽心尽则,每月喂药,” 忽然那个木仙女一改无知的白痴样子,闪电的利芒照进窗棂,照见了那双清亮的紫瞳,湛湛有神地真盯着昊天侯,“你让他们拿着那些金银珠宝来哄我喝药,我便做些小玩意哄他们开心,他们中有些人虽然贪财好利,但总算对你和你背后的明家忠心耿耿,那每月一次无忧散,我能逃则逃,却终不能完全逃脱,是以疯傻的时候,远多于清醒。”

“看看,你老老实实的,那些人不就不用死了吗?”昊天侯无限婉惜地走向她,眸光闪处,一片冷冽:“无忧散常人只要连服三剂,便五官昏溃,意识不清,你喝了一年多,却清醒如常,想必是你胸前的紫殇起了作用,让你记起前尘往事罢了。”

“宋明磊,杀人不过头点地,”木仙女扶着一旁的翡翠台,恨声道:“更何况我们是生死相许的结义兄妹,你何苦这样折磨我,一刀杀了我岂不痛快?”

“这样有什么不好,木槿。”昊天侯轻笑出声,闪电过处,欲加显得他笑颜如清风朗月,光彩照人,“二哥早就对你说过,既入了原家,便入了这浊世中最肮脏的地方,我们活着都太痛苦,喝了这无忧散,便能忘情弃爱,做个永远最快乐的木仙女,二哥会永远护你爱你,说说这有什么不好。”

那木仙女也学着他仰头干笑几声,冷冷道:“二哥不用说得这样好听,也许原家是浊世泥淖,毁人无数,可是二哥不觉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比原家更甚十分吗?你可曾想过你害得碧莹这一辈子生不如死,悔痛终生?而你留着我,无非是危胁他不要说出你肮脏的秘密吧。”

“花西夫人果然聪慧过人,人人都说二哥我是诸葛在世,却不知,花木槿才是我们小五义中的魁首,智者中的智者,我宋明磊的知己,从小到大,也只有你总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呢!”昊天候点头赞道,一拂袖袍,风流无双:“若是没有四妹,这一年多来,我如何能过得这样太平?”

兰生大惊,莫非这个怪异是女人是天下闻名的花西夫人?宝路镇再遥远偏避,踏雪公子同花西夫人的忠贞□却依然传得到这个最闭塞,最古老的边陲古镇,那时兰生虽小,那向来敏感脆弱的少年之心却已然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甚至为此落了一时半刻的泪。他万万没有想到有机会能看到这个时代,乱世传奇中最催人泪下的主人公?可是花西夫人应该是汉人哪,为何会长着一双紫眼睛?

兰生万分疑惑间,那昊天候却走上前,几乎要紧贴她的身躯:“乖,二哥伺候你,快喝下了吧。”

方自递到她的嘴边,花木槿忽然将右手伸到那翡翠台中,然后快如闪电地挥向昊天侯的喉间,银光一闪,昊天候急退,宽大的袖袍被削却了一大块,人虽分毫未伤,药汁洒了一半。

昊天候侧身,没有拿药碗的一手扭到花木槿的手,一声叮当脆响,她手中掉出一支尖锐红亮的镶红宝石槿花银钗。

“还记得吗,四妹,这支银钗是四妹十二岁生日时二哥送的,不过二哥一直没有告诉四妹,那上面的槿花其实是二哥亲自雕的,那红宝石亦是二哥派人专门从楼兰找来亲自镶上去,四妹不在的这七年来二哥时时带在身侧,聊以思念,后来有幸得见四妹,便让四妹拿着珍藏赏玩皆可……”口气似是轻松地埋怨,那俊脸上却再无笑意,他的眼中甚至有了一丝几不可见的伤痛:“却不知,二哥至今才知道,原来四妹这么不喜欢哪?”

昊天侯手中微用力,花木槿闷哼一声,冷汗沿着鼻翼流了下来,却始终倔强地不发一言。

他眼中恨意难消,唇边却又绽出一丝醉人的笑来,轻轻一甩手,将花木槿连带将那翡翠台一起摔在地上,倾刻间,满地是水,阿朱阿紫在碧玉的碎块中扑腾着,发出叭嗒叭嗒地响声,大口大口地呼吸间做着垂死挣扎,如同水中坐着的花西夫人狼狈的身形,诲涩绝望的眼神,苍白如纸的脸。

窗外,苍茫的夜色卷滚着狂燥不安的风,隐隐地一阵古琴之声悠远飘来,仿佛一个失魂的人飘在无垠地雪海莲花中,飘渺而空灵,忧伤而镌永,众人一愣,兰生听了出来,正是刚才他遇到木仙女时听到的悲伤的古琴之声,再看向木仙女,她早已听得痴了,昊天侯的笑容一僵。

“二哥……求你……求求你,”花木槿撑着左手靠坐在塌几上,艰难地挺起身,兰生注意到她的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边微微痉挛着,那本应是柔情蜜意的紫瞳中却是珠泪滚滚,凄惶绝望,她坐在兰生的对面泣不成声,微仰头,望向昊天侯,勉力出声道:“求你……让我听完这一曲吧。”

她单薄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目光好像穿透了窗棂,飞向那琴声传来的彼端,她努力爬到窗前,凝神细听那窗外悲伤的琴声,对着沉沉的夜空静默地流着泪。

“四妹,莫非便是这琴声勾走了你的心么?”昊天侯一声轻叹,如嘲似讽。

他再一次慢慢走近她,那双天狼星一般的两点寒星却让人看不到任何情绪:“你可知….这几年二哥最想做的是什么吗?”

他将药碗递到她的嘴边:“二哥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是为谁而跳的?”

话音落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他的俊脸扭曲了起来,忽然一口喝光了玉碗中的药汁,然后一手猛地揪起木仙女的头发,逼她张嘴,一手揽起她的腰肢,口对口地硬喂了下去。

昊天侯乃是武将出身,在战场上便是以猿臂蜂腰,强壮健美,机智过人而诸称,民间曾神话地传言他独战西庭的平鲁将军三天而归,这区区一个女人又如何是他的对手,果然那花木槿瘦弱的身躯可笑地挣扎着,却挣不过那勇武男人的力量,褐色的药汁从两人相绞的口中慢慢流了下来,她伤心地哽咽声渐渐传来,最后无力地垂下了扭打的左手。

看到这里,兰生再傻也看出来了,这两位绝对不是兄妹那么简单了,而那个昊天侯现在也不是喂药这么单纯了,他不但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而且不停地婉转亲吻,粗重地呼吸声中,却似将她越搂越紧了,简直要将她嵌进自己强壮的怀中了。

木仙女的外袍滑落下来,两个人滚在地上,昊天侯俯在她雪白的身上,挡住了兰生的视线,木仙女的头微侧,兰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中流下的两行细亮地泪水滑过鼻间,淌到地板上,她的眼神空洞而没有一丝温度,满是弱者被征服的绝望痛苦,如同那些从平鲁将军营帐里拖出来的死不瞑目的女人,兰生的耳边回响着优美而悲伤地长相守,胸中已是怒火中烧。

☆、第一百五十章 清水育兰生(六)

“欺辱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待兰生想闭嘴,这句话语已然冲出口中,更让他惊讶地是,明明接下去想说的是求饶的话,话音出口却是一个全然默生的冷笑:“更何况她是你的结义异姓妹妹,你不顾礼仪廉耻,乱伦岗常,简直禽兽不如,你根本不配明家后人这四个字。”

什么是明家后人!完了,完了!

兰生叫苦连连,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明家后人这四个字,可是那昊天侯却慢慢从花木槿的身上爬了起来,闪电照亮了那雪白的娇躯,两点殷红间似有一片紫光闪耀,兰生的血色上涌间,却控制不了本能再挪不开眼,那昊天侯的狞笑却在眼前,他的一缕长发因为方才的挣扎散乱地流在前额,疯狂的眼眸,有如地狱来的修罗:“你说什么?”

昊天候双手微动,兰生人虽解了自由,双肩却血流如注,剧痛中无力地斜斜倒下,脸趴在冰冷地竹地板上。

昊天侯的双手如电,兰生立时感到咽喉被人扼紧,“你究竟是东营的还是大理的暗人,竟然能晃过侍卫来找到她的?”

“施主!”兰生使劲想掰开昊天侯的手,却如铁难撼,只得艰难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兰生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有一个降衣女人的身影飘进竹屋,耳边一阵柔柔的叹息传来:“阳儿。”

他的喉间终是一松,空气灌了进来,人也陷入了黑暗,昏昏沉沉间做了很稀奇古怪的梦,梦中好似不停地有人在不停地对着他哭喊,然后雷声隆隆中,他冷汗淋淋地惊醒,混沌中微一侧身,双肩的巨痛传来,这才让他惊醒地昏睡前可怕的种种,然后惊觉自己躺在座榻之上,双肩缠着染血的纱布,自己身在另一间竹屋内,红销罗帐中侧卧着一个倩影,是那个木仙女。

床边站着一个身影,是那个看似平庸的昊天侯侍卫,好像叫张德茂,可是那昊天候却不见身影。

兰生瑟缩着,那张德茂转过身来,冷冷地看了他几眼:“小师傅已中了我的蛊毒,以后每到十五必要我家主公的血作药引,不然痛不如死。”

兰生愣愣地看着张德茂,张德茂冷冷道:“今天日正是十五,你若不信,可摸摸自己左边的第三根肋骨。”

兰生撩开衣袍,却见左边胸肋一片黑淤,急火攻心间一阵巨痛自第三根肋骨传来,直疼得喉间血腥翻涌,不由愤怒道:“我与你等无冤无仇,为何害我?”

张德茂却冷笑道:“怪只怪你多事跑到北苑来,你总算命大,正好此处须要一人每日超度长公主的英灵,我家主公饶你不死,你以后便乖乖在此每日颂经即可。”

话毕便走过来,掰开兰生的嘴,硬塞进一颗大药丸,再不看兰生一眼,走出竹屋。

兰生想把那药丸扣出来,可是那肋骨的疼痛却渐渐消失,强烈的睡意裘来,他又昏昏睡去。

再醒来,耳边是轻轻的哭泣之声,兰生努力睁开眼,那四方夜明珠被人用黑丝绒布遮了,又不见烛火,屋内一片漆黑,即便如此,兰生却微诧自己能将屋内陈设看得清清楚楚,屋中已被人打扫一清,红帩罗帐依旧千重万垂,珠宝的光辉微耀。

冷洌阴湿的风混着雨点声在窗外呼嘨大作,兰生想坐起来解手,却动弹不得,只得痛苦的忍耐着,静下心来,方觉那轻碎的哭声是从对面的床榻中发出,朦胧的纱帛下,花西夫人只剩下模糊的身影,她似在不停地梦呓,然后又轻轻哭泣了一阵,沉沉睡去,兰生想起方才的一切,难受之余心中一动,那方才昊天候有没有得手,他们为何要留他活口,真得是只是因为想要个打座颂经的小和尚吗?如果真要一个小和尚来掩人耳目,为何要留他在花西夫人的闺阁里呢?

过了一会儿,风雨之声越来越轻,最后只剩下水滴滚过树叶,落到花苞上的轻响,冲淡了暴风雨夜的戾气,好像戏台上轻雅的竹板在耳边微奏。

兰生感到手好像能动了,心下大喜,正要爬起,门外忽然传来噪杂之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冷风又吹了起来,然后又吱呀一声关了,兰生打了一哆嗦,稳住呼吸假寐,眼皮挤开一丝缝,随着极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踏入,眼前有个高大的人影裹着油光光的黑狸披风来到花西夫人的床前。

兰生暗想,莫非是那昊天候去而复返,那人挺了挺身子,兰生看到是一个漂亮的侧面,头上整齐的压着束发二龙戏珠的金冠,像是品爵极高的王候象征。

那人慢慢坐在床沿上,轻撩开了那红色帐幔,好像在细细看那花西夫人。

兰生暗忖,莫非此人是踏雪公子,再细细看来,这青年虽也是眉目如画,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脂粉气,与踏雪公子那朗月般的磊落气质相去甚远。

那青年的面色带着一丝不屑,睨着水眸把花西夫人的俏脸掰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阵,然后带着厌恶飞快地甩开手去。

他低低地冷笑了几声,眼中更是鄙夷万分。

他的右手伸出龙纹袖袍,忽然空中又是闪过惊雷,照亮了那青年手中一把刀柄镶满宝石的华丽匕首,直对着花西夫人的咽喉。

“反正你活着也是受罪,”那青年嘴里轻声咕哝了几句,“就让我帮你早早解脱,那三瘸子还要谢我哩。”

一声巨烈的霹雳划过窗前,金冠青年微惊,那手中的匕首也停了一停,就在这个档口,梦中的花西夫人仿佛也被惊雷吓着了,不安地翻了一个身,右手挪了出来,腕间的金刚钻手镯当地一声磕在床沿,闪电将金刚钻手镯的光芒射进青年的惊讶万分的眼中。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中的匕首掉了下来,“哚”地一声没入地板之中。

“淑琪!?”他慢慢地又坐回床沿边上,颤颤地抚向那手镯,细细抚着每一颗宝石,他喃喃道:“淑琪,这是你的金刚钻手镯。”

“淑琪,你死得好惨,”他的眼神渐渐迷失在回忆的洪流中,“你是为我才死的。”

说着说着便泪如泉涌,捧着那手镯哽咽起来。

天边又一道闪电划过,照见门外又闪进一人,那人一身白色长袍都给淋湿了,发上的水珠沿着俊美的面容慢慢流下来,他好像从很远的地方死命赶了回来,注视着那个坐在床边的青年喘了一阵,他眼中藏着恐惧,似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慢慢走出黑暗,兰生暗暗叫苦不跌,因为那人正是昊天侯。

他慢慢走向那床沿上正在流泪的青年,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淑琪最喜欢的金刚钻手镯,”那个青年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地颤声说道:“我们成亲那晚,我的脸对着皇亲国戚还有众多宾客都笑抽筋了,可是心里总在嘀咕,长公主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我会不会娶了一个长得很丑脾气又差的刁蛮公主呢?”

兰生在那里听得愣了半晌,终于醒悟到这个人是连任两界附马爷,忠显王原非清,他口中的淑琪应是前朝贞烈长公主轩辕淑琪。

只听原非清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秀宁宫里,她静静地坐在床前,头上蒙着红盖头,我看不见她的模样,只看见一双像荷花一样美丽的手,带着这对波斯进贡的金刚钻手镯,调皮地拧着红色石榴裙。”

“父王总叮嘱我,不要大丈夫脾气,万万不能忤逆公主,其实他多虑了,淑琪不但贤良淑德,而且温柔乖巧,一点也没有皇族傲气,皇上把淑环妹妹许给突厥和亲,淑环妹妹便哭得死去活来的,淑琪知道她心里其实一直想嫁给三瘸子,心里气闷,可是偏偏又改变不了淑环妹妹的命运,就把这其中的一只送给了淑环妹妹,另一只给了三瘸子的女人,这个下贱的花木槿,”他冷笑一声,鄙夷地斜了一眼花木槿,说道:“她对我难受地说着,她希望有一天淑环妹妹能回到中土,像她一样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能和这个花木槿睦相处,过上幸福的生活,你说说,她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子啊。”

“你知道吗?那时我根本没有想到什么家族大业,只想和淑琪永远在一起,幸福生活,”他的眼瞳一阵收缩,呆愣在哪里,任伤心的泪水涟涟,“他们不让我救淑琪,架着我逃出西华门时,我看到淑琪从凤灵台上跳下去,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窦英华给逼死了,窦英华这个狗贼。”

宋明磊轻叹一声,走近过去,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原非清没有回头:“淑琪是这样天真可爱,我总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可是,”他带着眼泪冷冷一笑:“可是我却永远也猜不到你在想什么,磊!”

“你知道淑琪对我的份量,你也猜到我早晚会找到她的,”他缓缓站了起来,面对着宋明磊:“所以你让她戴上这只手镯,就是为了,为了让我对她手下留情?”

他冷冷地甩开花木槿的手,上前一步,提溜起宋明磊的前襟,恨恨道:“为什么,她长得这样丑陋瘦小,根本像只瘦猴子,根本不算美女,更别说同非烟相比,你为什么要这么喜欢她,这样来保护他。”

“你误会了,清。”宋明磊叹气道,轻轻将原非清的手松了开来,然后握紧放到胸前:“清,我要留着他对付三瘸子。”

“胡说,你胡说。”原非清的泪水洒下,使劲挣开他的手:“你若要对付三瘸子,你为何不早对我说。为何要用淑琪的手镯来勾起我的旧事,好让我下不了手。“

兰生的手脚越来越自如,心下也越来越骇然,心说这个原非清怎么这么像个娘们,同宋明磊拉扯不清?

宋明磊复又上前一步,沉声道:“我若不这样做,只怕你早杀了她了,她若一死,三瘸子便将我们的秘密全部公诸于世了。”

“清,你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吗?”宋明磊执起原非清的手,诚挚道:“我最想做的便是看到你皇袍加身,一统天下,那样,还有谁会来夺走你心爱之物,还有谁会来分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