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个蓝色小荷包掉到了地上。
云禧捡起来打开,里面装的是银钱,大钱十五枚,碎银大约四两八钱。
这应该是季昀松的,出门时他捅了一下她的腰。
钱少了点。
但季昀松入赘云家,季家的钱是季家的,他没有义务用季家的钱补贴云家,而且他本身是个穷书生,这五两银子应该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也算仁至义尽。
正好,她确实不富余,租房子、买家当、开医馆都需要钱,这几两银子足够他们娘俩两三个月的吃喝,也算雪中送炭了。
等她有钱再还他就是。
云禧收起荷包,摸摸被套,又闻了闻,被套挺括,棉絮蓬松,且没有异味,明显是刚浆洗过的。
她拿掉高枕,放心地躺了下去,该琢磨的都琢磨完了,心情稳定了,脖子上的痛就要命了。
云禧闭上眼,略一集中精神,意识体便驾轻就熟地进入到一个狭长的空间之中。
空间长十二米,宽两米,既不能种地,也没有灵泉,只有时间静止这一点好处。
里面摆着两长溜的大柜子。
一个是中药柜,空间自带,是她最大的宝藏——里面的中药材都是药性最佳的极品,而且药材可以自动补充,如同聚宝盆一般。
另一个是她定做的木头架子,上面摆着的除各种西药外,还有生活所需的大小家当,大到中医拉杆出诊箱、行李箱,小到书籍、指甲刀、棉签,几乎应有尽有。
云禧把西药盘点一遍,发现储备还算充足,这才安了心。
原主差点勒断了脖子,皮下有出血,淤青、肿胀,需要用药。
按说,她配的止血粉更有效,但眼下没有现成的,这个时辰配药太晚了,用中成药云鼎粉剂正好对症。
云禧取出一瓶药粉、一只杯子和一条新毛巾,从空间里退出来,在八仙桌旁坐下了……
吃完药,云禧把取出来的东西和原主的值钱物品一并放进空间里。
刚做完这些,走廊里就有了轻快的脚步声。
“咚咚!”钱娘子敲了两下门,“云娘子,糊糊做好了,我还拿了些药膏,你擦一擦。”
云禧打开房门。
钱娘子端着拖盘进来,“我多做了些糊糊,小娘子要是饿了不妨也用一些。”
想得太周到了。
云禧心中感激,便想回报一二,她指了指钱娘子乌青的下眼袋,勉强道:“睡,不,着?”
“诶哟,云娘子可不要说话了。我这毛病不打紧,就是心口总不大舒服,吃不香,睡不踏实,过两天就好了。”钱婶子把托盘放到八仙桌上,“云娘子吃完了放在门外就成,我一会儿上来收。”
云禧点点头,转身打开包袱,假装翻了翻,从空间里取出一副银针,指了指自己,勉强挤出三个字:“可以,治。”
“啊?”钱娘子很惊讶,思索片刻,“好,那就麻烦小娘子了。”
她明显不信任云禧,却一口应了下来,无非怕伤了云禧的面子。
云禧在心里点点头,难怪那小厮非要把她送到这里来,这妇人太善良了。
尽管季昀松不爱原主,但责任心是真的强。
“哇……”大概是二人的说话声吵醒了云豆豆,小家伙张开小嘴哭了起来。
钱娘子小碎步跑过来,“不是尿了就饿了,我给云娘子打打下手吧。”
云禧摸摸尿布,果然湿哒哒热乎乎,便从包袱里取出一方尿布。
钱娘子把孩子放到一边,扯掉尿布,从云禧手里接过尿布,麻利地垫上了。
云豆豆舒服了,蹬着小短腿,伸着小手求抱抱,嘴巴里还“啊啊”地叫着,这是他饿了的信号。
云禧把他抱到八仙桌旁,坐下,用小瓷勺舀起一勺糊糊尝了尝:只有米粉的甜香,还有少量盐,谈不上好吃,但不难吃。
她把勺子送到云豆豆嘴边……
小家伙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勺子里的东西,脑袋向后躲了一下。
钱娘子惊讶道:“诶哟,小少爷好聪明呀。”
云禧笑笑,直接把小勺子送到豆豆嘴里,小家伙不情愿地用舌头卷了两下,咽了下去。
“啊……”他表示还要。
钱娘子连连点头,“太聪明了,长得还好看,小娘子有福气呀。”
她在劝云禧不要想不开。
云禧点点头。
她也这么觉得。
上辈子意外而亡,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里飘了很久,穿越后空间还在,还多了一个现成的可爱大儿子,她当然是有福气的。
云豆豆吃了小半碗糊糊,喝两口水,又甜甜地睡了过去。
云禧把剩下的吃光,让钱娘子帮她涂了药,然后抱着孩子跟钱娘子一起下了楼。
大堂里的烛火摇曳着,钱掌柜正在柜台上算账,听见声音抬起头,讶然道:“小娘子要走了吗?”
钱娘子笑道:“小娘子会针灸,说能治我的病,我想试试。”
钱掌柜给钱娘子使了个眼色,说道:“不是刚扎过吗,药也吃了几服,都不管用。”
钱娘子不自在地错了措手,“说不定小娘子的针灸比旁人高明呢。”
钱掌柜知道自家老婆子又善心发作了,目光一转,落在云禧的脸和脖子上,坚定地摇了摇头,“针灸扎不好要死人的,不妥,不妥。”
第3章 失眠
云禧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大美人。
她皮肤白皙,瓜子脸,眉形平直,长了一双弯弯的笑眼,尽管抱着孩子,却也像个十四五的小姑娘。
一个寻死觅活的小姑娘会医术?莫不是想害人,临死拉个垫背的吧?
这才是正常人的正常思维。
易地而处,云禧自己也会这么认为。
失眠不致命,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害人家夫妻吵架就不好了。
云禧想了想,把孩子交给钱婶子,走到柜台前,将账簿翻到空白页,拿起毛笔写了个方子:以流水3升,煮沸,制半夏一钱、秫米五钱,小火慢煮,取一升半多2升不到,每次一小杯,每日三次。三剂而愈。
她写的是行楷,字迹清晰、飘逸俊秀,方子简单扼要,一看就是懂医的。
钱掌柜有些讪讪,“云娘子字写的不错。”
云禧略略一躬,从钱婶子手里接过孩子,准备上楼。
钱婶子一把拉住她,问道:“快三更了,买药只能等明天,小娘子的针更管用吧?”
云禧笑了笑。
钱婶子阅人无数,自然读得懂她的笑意,“那走吧,好久没睡个好觉了,今晚我就要饱饱地睡上一觉。”
“你呀……”钱掌柜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自家老妻。
钱婶子嘿嘿一笑,拉上云禧就走。
钱掌柜无法,只好也收拾了账簿,陪她们一起回了后院。
在钱家正房,云禧给钱婶子仔细诊了诊脉——脉象往来流畅,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
舌苔较腻。
加之钱娘子之前的说法,她的失眠乃是胃气不和所致,实证,病程短,问题不大。
云禧从针袋里取出毫针,朝钱娘子笑了笑,“别,紧张。”
钱掌柜哼了一声,“她是不紧张,我紧张!云娘子,咱可说好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我饶不了你!”
云禧微微颔首,不再理他,专心手下,先按摩相关经络,再按压穴位,待经脉宣散、皮肤松弛后,取针一一刺入内关、神门、三阴交、中脘、足三里五个穴位——前面三穴主要针对失眠,后面二穴针对胃气不和。
原主内力不错,针下得气的感知分明,以之辅助补泻阴阳二气,效果简直惊为天人。
钱娘子非但没感到疼痛还打了个大呵欠,不到须臾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钱掌柜长长地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云娘子,先前得罪了。”
云禧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取下毫针收好,嘱咐道:“吃药。这,两日,禁房事。”
“你……”钱掌柜羞得老脸通红,心道,这小娘子长得美貌动人,天真无邪,说出来的话却老大不嫌害臊。
纯洁的古代老男人。
云禧挑了挑眉,抱起躺在床尾呼呼大睡的云豆豆,转身出了门。
“哪有女子行医的,有些话说出来臊都臊死了。”后面传来钱掌柜不满的嘀咕声。
云禧掌握了内力运针的新技能,心里美得直冒泡,不想跟他计较,暗道,女子行医怎么了,过两天我就把医馆开起来,专门臊你们这些老男人!
……
云豆豆不难带,晚上拉了一回,弄干净后就又睡了。
云禧睡得也不错,一个梦都没做,起来后给孩子换了尿布,习练一会儿内功,伙计就送水来了。
她洗漱一番,从空间里拉出一条丝巾系在脖子上,刚坐下把云鼎粉剂吃了,钱娘子就来了。
“云娘子起来了吗?”
云禧打开门,朝笑得一脸灿烂的钱娘子点点头。
钱娘子道:“云娘子真神了,我这一宿睡得太好了,一次没醒过。”
云禧道:“那……”
钱娘子拦住她的话头,“你喉咙痛,就不要说话了,我就是高兴。好几天睡不踏实了,白天还要干活,可要了老命了。药已经让掌柜的抓去了,吃三剂嘛……我都懂。”
云禧的喉咙好一些了,但还是很痛,她不让说就果然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