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破晓。
御前侍卫带着禁军彻查了一整晚,精疲力竭的回到行宫,还不等休息,突然看到成横排铺设开来的黑衣人尸体,傻了。
“姜大人,这是?”
禁卫统领韩炳擦了把眼睛,确定这些应该都是昨日在密林之中袭击他们的刺客,但现在全部成了尸体被明目张胆的摆在行宫里。
韩炳气的八字胡吹起,怒斥,“大逆不道!何人胆敢如此放肆!”
姜沉舟满身的疲倦顿时消失个一干二净,“我去禀告陛下,麻烦韩统领把这些尸首处理掉,免得污了陛下的眼。”
“姜大人所言极是,我这就命人去处理掉。”韩炳招来看守行宫的侍卫,喝令,“还不把这些尸首处理掉,若是污了陛下的眼,小心你们的脑袋!”
“韩统领,姜大人,太傅大人今早吩咐过了不让处理,这些刺客胆大妄为,竟妄图行刺陛下,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大快人心,陛下见了应该开心才是。”
被叫到的守卫冷汗涔涔,不敢隐瞒,连忙将收到的命令和盘托出。
虽然摆在这里确实有违观瞻,但奈何太傅大人权势大,他们就一看门的,还能说什么呢、
听见是沈于渊的命令,姜沉舟和韩柄脸色微变、
虽然表面上陛下对太傅大人态度极好,但动动脑子也能想得到,哪有帝王会甘心被压在一个臣子下面,处处忍让。
今日这举,若是处理不好,难免要有几个背锅的。
姜沉舟想通,眸光明灭不定。
陛下这是....
韩炳啧了声,“这到底是萧家的天下还是他沈氏的天下。”
听见这话,守卫恨不得当场失聪,连忙拱手,腿都开始打颤,“回二位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韩炳懒得和个守卫见识。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守卫如释重负,连忙走了。
清晨的天雾蒙蒙的,仿佛风雨欲来。
裴晏如醒的早,感觉到什么压着她,低头去看,男子墨发散开,一只手正环着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颈侧,睡得正香,显出几分孩子气来。
“.......”
裴晏如唇角抽了下,缓缓阖上眸子。
过了辰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大人,您起了吗?”
元千站在门口,叫了几声,见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思考了一瞬,扭头走了。
陛下那边派人过来请了,没事儿,等着呗。
-
贤正殿。
萧长存正坐上首,因不是朝会,便没有穿的很正式,只穿了简单的明黄袍衫,浓厚的眉此刻紧皱着,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下首,浩浩荡荡站了一群的人,大部分群臣皆低下头去。
狩猎会乃是皇家盛事,发生这样的事若是传回京城,定然会造成民心恐慌,而近几年墨国与大兴国的战争采取的多为柔和政策。
很多人下意识就把狩猎会发生的事联想到大兴国的奸细身上。
但这个想法还不等落实,一大早就收到了一大批刺客尸首。
事情原貌到底如何,一下子群臣也分辨不清了。
只有跟在萧长存身边的太监总管看着那些被白布遮上躺在殿中央的尸首眼神倏暗,藏在衣袖的手微微颤抖。
这些,可都是皇室最强的精兵啊!
太傅大人果真是好狠的心!
萧长存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亲眼看着一手栽培出来的手下惨死在眼前,心在滴血,但面对群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殿内几乎没人敢说话,一时之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直到门口传来,“太傅大人到!”
众人循声望去,不少人悄悄捏了把汗,看着踏风而来的沈于渊,暗想可别炸了贤正殿才好。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这陛下和太傅大人的关系可谓是是势同水火。
“太傅来了,这一屋子的尸首是何意?”
萧长存强压下心底的恨意,明明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到底是如何逃出的升天!
更何况,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本来打算顺手把裴氏一网打尽,却没想会被沈于渊救下,不过这样也好,多了一个累赘,他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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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早安
第三十六章 :诓她的
姜沉舟握着剑站在一边,听见动静微微侧眸,睨了眼从自己旁边经过的人,微愣了下,随即眼底划过一抹厌恶。
不过就是挟恩图报的家伙,竟然以权逼迫裴姑娘顺从。
简直厚颜无耻!
朝堂上一片寂静,伴随着太傅大人到来,众多大臣下意识屏着气息,生怕火烧到自己头上。
想到什么,姜沉舟走出一步,朝着沈于渊拱手,面上恭恭敬敬,说出的话却暗藏锋芒,目光如炬,“太傅大人,贤正殿乃是天子居所,太傅大人此举,莫不是不将天子威严放在眼里?”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连陛下都不敢这般同太傅大人这么说话,这刚提拔上来的御前侍卫长倒是胆大包天。
闻言,沈于渊淡淡扫过去一眼,他并不熟悉此人,但能感觉到那明晃晃的恶意,轻嗤了声,眼底闪过锐利,“姜侍卫此话好笑,本官不过是将你做不到的事情做好了,陛下心内应是欢喜才是,陛下您说呢?”
姜沉舟一哽,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想不到该怎么反驳,烦躁、懊恼在心底交织,抬眼看向上首的萧长存。
陛下应当不会容忍区区臣子这般嚣张。
却不想。
萧长存笑得勉强,“姜卿退下,太傅大人说的有理,这事情都解决了朕怎么会不高兴呢。”
陛下!
姜沉舟用力攥紧了拳头。
沈于渊眼角余光瞥到,心情好懒得和人计较。
太傅大人一句话,让原本肃穆的朝会愈发压迫,萧长存扶额,“朕累了,既然刺客皆已诛杀,那此事就到这里吧,诸位爱卿也回去歇息吧。”
听这意思是要就这样算了,朝臣也松了口气,但总有不识相的,大理寺卿站出一步,义正言辞道,“陛下,刺客虽已诛杀,但幕后主使尚未水落石出,怎能轻易结束?”
萧长存面部微颤,强压下怒火,扯出一抹笑来,“那宋爱卿有何见解?”
宋照一板一眼的说,“回陛下,臣私以为这幕后主使定然是心思歹毒面目可憎之人,胆敢在这般盛事动手,其心可诛啊,臣恳请陛下彻查!”
心思歹毒,面目可憎!
萧长存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胸腔不断起伏着,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爱卿所言甚是,但刺客皆以伏诛,线索已断,要想查起,怕是很难啊。”
闻言,宋照状似苦恼的皱眉,“臣有一线索,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且说便是。”人都死光了,还能有什么线索!
“是陛下,臣昨日意外瞧见八皇子殿下出行宫,恰恰好避开了刺客突袭,臣自是相信八皇子绝非那等宵小之徒,但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不由臣多想。”
宋照说着,态度诚恳,言语真挚。
大殿之上,皇族一派的大臣皆面面相觑,终于有老臣忍不住,“宋照你胆敢污蔑皇子殿下!”
“宁远将军,臣不过说了事实罢了,莫不是将军也掺和了一脚,适才这般激动?”宋照慢悠悠瞥过去一眼,扔回去一枚炸弹。
“你!”说话的正是宁远将军苏继武,年至中年的男人生的人高马大,胡络腮成八字分布,脸颊上有一道疤痕,显出几分凶相。
不似宋照,生的纨绔公子的模样,俊脸白净的很。
没想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的萧皓沉听见这话的瞬间就转过了头,勉强挂上微笑,“宋大人说笑了,本殿那时不过是去拿做好的弓箭罢了。”
由于墨国重文的缘故,兵器一类的店铺极少,需得提前付了定金才可打造。
宋照微微一笑,“原是如此,那看来是臣多想了。”
就是膈应你。
等散了,不少朝臣和太傅大人打完招呼这才相继随着自家的随从离开。
沈于渊刚刚出门,就见年轻的男子挡在他面前,“沈大人,人在做天在看,她曾有恩于你,你怎能如此对她,莫不是全然没了良心。”
这样的人,怎么配站在庙堂之上,坐拥高官厚禄!
姜沉舟沉着声音说完,眼底闪过寒光,也不等人说什么,抬脚就走。
初到京城,他尚未来得及考取功名,却听说她因保护妹妹进了大理寺,他去看了,那日所有人都在关注宋照的慷慨陈词,但他却瞧见堂堂太傅大人捏着她的下巴,甚至......想到那天的场景,姜沉舟涨红了脸,事后他去打听了,才知晓她与太傅之间的关系,想到听来的,姜沉舟垂在一侧的手猛地攥紧了。
沈于渊哂笑了声,懒得和人计较,“回吧。”
元千收回视线,“是大人。”
也亏得大人大度,不然就这区区御前侍卫,对着当朝太傅说这样的话不知道要死几次了。
不过自家大人没有要计较的意思,他作为属下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正巧晨间落了雨,地面湿透了,也不适合打猎,这一日便稍作休整。
裴晏如醒了片刻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旁边躺下,眼睫轻颤了下,懒得去看,正准备再睡一会儿,脸颊边忽地有什么在挠,痒痒的。
“别动,困着呢。”裴晏如眉心蹙起,胡乱的挥手,安分了一会儿,复又开始了,她睁开眼睛去看,却见他把玩着一缕青丝,正好以整暇的端详着她。
说是端详一点都没夸张。
就是盯着她看,眼睛都不带眨的那种,“......怎的这般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