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rbb’、‘turtle0920’评价票,感谢‘v老头’的月票,谢谢。//【在连子宁看来,这个连珠铳不像是机关枪,反而像是把弹仓容弹量扩充到二十八发的毛瑟步枪——经典的毛瑟步枪也是打一发子弹便拉动一下枪栓,而这边则是开一枪就转一下扳手。
当然,其射程和杀伤力远不能和已经是现代步枪鼻祖的毛瑟步枪相比较,但是原理基本上已经是类似了,而且最可怕的是,射速也差不多——根据一个二战时候德国老兵回忆——他们那时候更多的人也是用毛瑟而不是mp38——一分钟大概能射出去七发子弹。
而连珠铳在两分半钟内是二十多发。
拿到后世当然是找死,但是在这会儿,绝对是大杀器。
连子宁把玩着手中的连珠铳,一点点儿不满早就已经化为乌有,而是变得非常的热切。这东西,就算不是机关枪,至少也能算是手动射击的ak了吧。
“这玩意儿造价如何?”连子宁问道。
“这支枪其他地方玩意儿都不值钱,枪管不用下官多说,大人您的燧发枪管就足以胜任,毫无问题,枪托的木头用坚硬些的木头就可以。只是……”
戴梓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道:“机轮的造价很高。”
“哦?有多高?”连子宁问道。
戴梓道:“机轮在孔中要既能灵活地转动,又不能间隙过大,以防药气外泄,因此在锻造工艺上是极为考校技艺的。而且由于机轮要不断的转动,一轮射击就要碰撞摩擦五六十次。所以对于材料要求也是极高,下官曾经试验过。若是一般的钢铁制作机轮,甚至撑不到一轮射击完毕就要完蛋。下官试验了许多种材料,最后才是定下来,这机轮乃是用七十二锻精钢制作的,这等精钢极为的难得,需要出色的铁匠数月之功才能打出来,五十斤铁只能打出一斤七十二锻精钢。而因为其格外的刚硬坚韧,所以又是难以铸造,都是一点点儿磨出来的。是以单单这一个机轮,就是huā了下官足足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一个机轮?”连子宁眉头皱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这个年代什么五十斤铁打一斤精钢这种事儿纯粹都是骗外行人的扯淡。毕竟就算是精度再高都不可能如此。但是七十二锻精钢确实也是极为难得。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铸造材料之一,对工艺要求很高,至少现在武毅军的铁匠就没几个能打出来的。
连珠铳造价如此之高,有点儿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这玩意儿再难搞。也得搞出来!
多huā点儿钱怕什么?一旦连珠铳普及,武毅军的战斗力将更上一层楼。
不过在此之前,现需要解决戴梓的问题。
连子宁问道:“老戴,本官麾下有一个军器局,我看做官也非你本愿。不若来本官麾下如何,军器局中单独给你设立一个连珠铳研究司,本官拨给你一些匠师,帮助你研究连珠铳。你就是这个司的管事,级别相当于副千户军官。每年五百两银子的俸禄,年节另有封赏。可着你劲儿的研究,需要huā费多少,打一个条子上来,要多少本官给你批多少!”
戴梓立刻就被连子宁开出来的条件打动了,不但能从事自己喜欢的研究工作。而且还升了官儿,涨了薪俸。他现在是七品官儿,而副千户则是从五品的军官,一下子官升三级,虽说是文贵武贱,但是也足以向家里那些殷切盼着他光宗耀祖的长辈们交代了。
更何况是在如日中天的武毅军当差?
他在城中十个闲职,没什么捞钱的本事,而他之前的俸禄大部分被拿去做研究了,日子过得甚是清苦,夫人一直在耳边唠叨,让他烦不胜烦。此时连子宁却一开口就是五百两银子,顶他好几年的了——这还是在俸禄全额发放的情况下,谁不知道大明朝经常给官员的俸禄缺斤短两。
这些条件,已经不是丰厚就可以形容的了。
他甚至连分毫的犹豫都没有,便大喜道:“伯爷有令,下官敢不听从?”
连子宁心中一定,笑道:“好,老戴,你痛快,本官也不含糊。跟你交个底儿,这连珠铳,我是要有大用的,要造很多,但是其中也有要改进的地方,这是我对你的要求。我正有几个想法,想给你说说。”
连子宁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玩儿的玩具枪了,弹匣里面塞满了子弹,而最下面是一个强力的弹簧,只要是一个子弹射出去,弹簧一伸展,立刻就是又把子弹推上去。
他把这个想法跟戴梓一说,戴梓先是陷入深思之中,直着眼在那儿想,然后眼睛越来越亮,一拍巴掌,大声道:“伯爷,您这想法,让人拍案叫绝啊!这样,我立刻就回去研究。”
“呵呵,老戴,也不急在一时。”连子宁伸手制止了他,道:“这样吧,你先跟本官去一趟临江楼,关于你调任的事儿,本官还要和张知府知会一声,也顺便让你和咱们武毅军的众军将见个面。你差人回家,现在就收拾东西,等你从临江楼回来,立刻启程,本官会派人护送你去喜申卫,军器局便在那里。你拿了我的条子去找总办衙门的洪朝刈,军器局的事儿他能给你办得妥妥儿的,等到了军器局再行研究也不迟啊!”
戴梓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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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松huā江将军辖地,所有的势力,都已经被咱们武毅军平定,除了虎林地面之外。去年本官入京的时候,皇上亲自召见叮嘱过,必须要把松huā江地面彻底鼎定,建设成为一个大的后勤基地。以为今年的北攻女真做准备。现在已经是六月了,眼瞅着雨季就要过去。秋高马肥,正是打仗的好时节,说不定哪一日皇上的圣旨便能到来,所以,平定虎林地面,可刻不容缓。就算是抛开这些不算,单单是为了咱们武毅军自己着想,也要把虎林地面打下来,大家也都看到了,可木山地面平定之后。.武毅军得到的好处是何等之多。平定虎林地面。意味着更多的人口,更多的土地财富,更多的军队!”
连子宁清朗有力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所有的军官全部在椅子上坐的笔直,目视前方。面色严肃。
这里是柱邦大城的知府衙门,连子宁安排妥当戴梓的事情之后,去了临江楼赴宴。
临江楼乃是柱邦大城第一名楼,就在松huā江边的一处陡崖上,下面是百丈高崖,一远望长天一色,江水茫茫,景致很是震撼壮丽。
柱邦大城的官员们都是喝了一个面红耳热,不断的向连子宁敬酒。连子宁只是浅浅的饮了一些,不过这种态度已经让柱邦大城的官员们心安。
这说明武毅伯爷至少不是为了找事儿而来的。
酒宴结束之后,连子宁便自回了住处,除了留守喜申卫的陈大康第二卫之外,武毅军第一卫到第七卫序列的所有高级军官都已经到来了。
开会要解决的,就是虎林地面的事儿。
连子宁沉声道:“虎林地面的情况。和其他的几处还不一样,李铁,你来为大家介绍介绍。”
“是,大人!”军情六处的最高大头目李铁站起身来,先向连子宁行了一礼,然后便是轻咳一声,道:“诸位,下面由我来为大家讲一下虎林地面的具体情况。”
众将都是竖着耳朵听,生怕漏掉了什么。
“虎林地面局势与咱们过去打下来的可木山地面等,大有不同。可木山地面以及过去的乞勒尼卫等,要么是被叛军占据,要么是被异族占领,虎林地面,却是始终掌握在汉人的手中。或者正确来说,是掌握在汉人大地主手中。当初从关内往关外移民充边,虎林地面的汉民几乎都是从湖广布政使司南部迁来的,那块儿的事儿,大伙儿也了解一些,山高林深,民风彪悍,各地坞堡林立,百姓依附豪门大族,官府亦是莫之奈何。当初迁过来的汉民中,高门大户为之不少,来到关外之后,他们广占土地,蓄养庄客。”
“这些日子,标下派出密探四处打探,得知,虎林地面中,占地十万亩以上,蓄养庄客超过三千人的大地主便不下十个,这些大地主,便是虎林地面的真正统治者。”
“虎林地面还有一个别的地儿没有的特色,便是马贼特别的多。奴儿干总督区大小绺子一共号称七十二个,除了在辽北将军辖地和阿速江将军辖地有一些之外,足有五十多支都集中在虎林地面,这些绺子,大的有三五千人,小的也有数百上千人,加起来几乎是数万大军,已经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这些马贼来去如风,抢了便跑,地方驻军也是无可奈何,再加上他们大部分都位于两片将军辖地相接处的密林深山中,乃是谁都不愿理睬的地带,因此只好听之任之,坐视其壮大。这些马贼,也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十年之前,虎林地面最大的七股马贼势力联合起来,竟是强攻虎林地面首府宣城卫,宣城卫有两万余大军驻扎,马贼并未如愿,但是虎林地面知府却被流矢射死,以至于一时间虎林地面群龙无首。未等朝廷诏令到达,虎林地面众多大地主便是公推宣城卫指挥使杨汉林为虎林知府。虎林地面的军队都是当地人出身,其中的高级军官几乎都是几大大地主家族出身,其中杨汉林,便是虎林地面最大的家族杨氏的家主。”
“十年以来,一直是杨汉林担当虎林地面的知府,而虎林地面的军权政权,则是尽数操于几个家族之手。势力经营的水泼不透,这等情况,朝廷自然不能作势,责令阿速江将军和松huā江将军数次攻打。但是虎林地面兵将颇多,又和马贼相勾结,每次大军攻打,马贼便是从侧后袭击。如此看来,当日知府之死。分明就是这些大家族一手策划。各地将军要守土防边,不能抽调大军,因此一时之间,竟是无可奈何。加之杨汉林派人携巨款去京中和奴儿干总督区高层多方活动,朝中有官员上奏,言此劳民伤财,因此最后便是不了了之了。”
这一番话,听来让众人可说是又惊又怒。
他们对虎林地面都不甚了解,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番光景,地方上的豪门大族勾结马贼。杀死官员。分明就是割据自立,大逆不道的行径。而偏偏朝廷却是无能为力,乃至于是坐视不理。
如此情况,竟是持续了十年。
“大体情况便是如此了。”连子宁敲了敲桌子,道:“虎林地面两股势力。一个是汉人豪门,一个是马贼,都不怎么好对付,诸位可以看看。”
说着,连子宁便站起身来,在他后面,已经照例挂上了一副很大的虎林地面及周边的地图。
和东北广大地方一样,虎林地面也是地广人稀。虎林地面位于松huā江将军辖地的最南方,位于可木山地面的正南。柱邦大城地面的正东,和两者之间也是有深山密林相阻隔。虎林地面东边是阿速江,南边是建州将军辖地,大致是一个正方形,边长超过四百里,面积很是广阔。几乎相当于喜申卫地面和可木山地面加起来那么大。
连子宁指着上面那几个代表大型城池的圆点道:“虎林地面,人口大致在二百万左右,县一级的城池一共是十三座,村镇不可计数。其中有八个卫,兵力至少在五万人以上,这还不算各个汉人豪门的私兵。(书书屋)而大大小小的马贼,加起来也是数量不菲,所以解决虎林地面,一,不可用常规手段,二,绝对不能轻忽大意。若是一个不小心,把咱们武毅军陷入其中,那麻烦就大了。”
连子宁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脸上都露出沉思之色,他满意的点点头,道:“本官这儿有个想法,你们都听一听,回去想一想,按照这个思路,给本官写个条陈上来。”
众人一听又要写条陈,有些人当下便是苦了脸,有些人却是面露〖兴〗奋。
连子宁冷眼一扫,已经是把众人的神色都瞧在眼里,叹了口气,心里已经暗暗的有了计较。
他每次军事行动前,都要众人来一起上条陈商议,自然是有其深意的。
除了表示对他们的信任之外,更多的便是锻炼他们的独立军事思维和大局观,每让他们写一个条陈,就相当于让他们作为最高统帅,站在全局的角度,思考了一下这个战役该如何去打。这对于他们的能力,是一个很好的锻炼。
武毅军不是战争贩子,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打仗,所以这种机会是很难得的。
在连子宁看来,他手下这些军官,且不说是指挥使级别的了,就算是这几十个千户级别的军官,以后随着武毅军的不断壮大,也是要能独当一面的,而到时候再锻炼就晚了,现在正是好机会。
他们上来的条陈,连子宁都留着了,那些颇有见地,或者说天马行空,极为诡异的也都被他另外单放。
毫无疑问,如果有升迁的机会的话,他们是最有可能被提拔的。
连子宁暗暗的把那些一脸苦相的记下来,不消说,再有什么身升迁的机会,肯定是没他们的事儿了,身为一个高级军官,只会埋头乱打,是不合格的。连思考的**都没有,视之为一个苦差事,这等心性,还想提拔?做梦!
连子宁心里已经暗暗给这帮人判了死刑。
让他比较满意的是,至少几个指挥使级别的军官,都是面有思索之色,尤其是努尔哈赤,眼中精光闪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说完这些,便是散会,各自回去思考作战思路。
第二天一大早,还是这里,还是济济一堂,不过开会的人从武毅军的军官变成了柱邦大城的各级文官。
昨天大伙儿就都接到了武毅伯的命令,今天在在知府衙门召集议事,无人敢于怠慢,一大早便都赶来了。
这会儿连子宁还没来,主位空着。这些官儿们有那相熟的便都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
议论的对象。自然就是戴梓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青袍官儿砸吧砸吧嘴,满脸都是艳羡道:“戴大人被伯爷看中,昨儿个立马派人护送到喜申卫,这是何等的荣宠信任?戴大人好运气啊,一下子攀上高枝儿,跟咱们可不是一路人了。”
另外一个三角眼的点点头,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嫉妒,低声道:“也不晓得伯爷看中了他什么了,一个整日价不务正业,只会摆弄他那些破烂家什的糊涂官儿。嘿……”
“王经历。您还别不服气!”那年轻官员道:“人家伯爷看中的就是这个。武毅军火器天下无双,闻名宇内,戴大人玩儿火器也是玩儿精了的。刚好是入了伯爷的法眼,听说是在什么军器局供职,这可不正是研究火器的?”
“且。还真以为是福气了?”另外一个老成些的官儿不屑的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道:“北边儿那位,看看他做的是什么事儿?嘿嘿,这心思,不消本官多说也都看得出来吧!现下戴梓上了他的船,想下来可就难了。到时候若是事发,抄家灭族也是顷刻之间而已……”
这话说得就极是狠辣诛心,另外两个官员都听的面色一变,正想说话。便看到知府张希举踱着步子慢慢的走了进来。
众人齐齐弯腰行礼道:“见过知府大人!”
张希举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环视一圈儿,低声斥道:“都别在这儿卖嘴了,老老实实的候着!”
众人皆是凛然。
过了一会儿,连子宁才自出来,落了主座。众人齐齐跪倒参拜:“见过伯爷。”
连子宁摆摆手:“都起来吧!”
在这儿议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这些官儿们都是坐而论道的,这回起来刚本能的想寻自己的位子坐下,却蓦然发现,原来大伙儿的座位都撤了。有那警醒的,当下心中便是齐齐一凛,心道这是下马威啊!
只得以张希举为首,老老实实的堂下站着。
“今儿个把大家叫来,是有几件要事要商议。”连子宁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张知府?”
“下官在!”张希举赶紧出列道。
“柱邦大城地面的鱼鳞黄册,人口典籍,可都保存的良好?”连子宁问道。
张希举有些摸不到头脑,老老实实道:“都保存在知府衙门后面的库〖房〗中,下官上个月刚刚检查过的,一切完好。”
“嗯!”连子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描淡写道:“把这些东西整理整理,待会儿装了车,本官着人运到喜申卫去封存起来。”
“什么?”
连子宁此言一出,就像是往平静的湖泊中投下一颗巨石一样,让大厅中这些官员们的情绪瞬间沸腾起来。
他们看着连子宁,眼中有掩不住的震惊和恐惧。
鱼鳞黄册,上面记载的是本地的土地田亩,人口典籍,则是各地的人口数量,这些册子,向来是国之重器,每当改朝换代,新的统治者们最先封存的就是这东西!素来之后国家才能掌握的东西,武毅伯竟然索要这些,他要反了么?
张希举瞠目结舌,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本就是个没主见的,性格中甚而有些懦弱,要不然也不会对连子宁的各种行径坐视不管甚至连谈都不敢谈,要让他公然反抗手握数万雄兵的连子宁,那是想都不要想,但是要让他老老实实交上去,却也不太可能,一时间心中为难之际。
“都吵吵什么?”连子宁板着脸冷冷叱道,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他淡淡道:“皇上委派本官为松huā江将军,朝堂之上金口玉言,本官掌握松huā江将军辖地一应军政大权,官员任免,赋税征收,皆是赋予。现如今本官索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奇怪的?不但是这些,今年的秋粮赋税,也都押解至喜申卫,充作大军军粮。你们也不用作难,这些事儿,本官都会向朝廷禀报的。”
他侧头向张希举道:“张知府,你看如何?”
张希举听了连子宁的话,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他也知道,武毅伯多半是根本不会向朝廷禀报的。但是他宁可骗一骗自己。
张希举恭谨道:“下官自然毫无异议,下官这就着人……”
“我有异议!”一个声音陡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话,队伍中,一个人走了出来,他身材不高,也消瘦的很,留了一部美髯,直垂到胸前。
正是刚才预言戴梓抄家灭族不远的那人。
张希举面色一变,斥道:“曾于拱,这哪儿有你说的话的份儿?赶紧退下!”
“谄媚!”曾于拱冷冷的瞧了张希举一眼,满脸不屑的从嘴里蹦出两个字而来。
“你!”张希举涨得满脸通红。手指头哆嗦的指着曾于拱口气的说不上话来。
“你是何人?”连子宁皱眉问道。
曾于拱拱了拱手“下官曾于拱,正德四十年三甲进士,现任府中推官。见过伯爷!”
不待连子宁接着问,他便是大声道:“姓连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在北边儿干的事儿,咱们厅中诸位,没几个不知道的!咱们看在眼里,你心里怎么想到,咱们不知道,但是咱们看来,这就是大逆不道!现下你还在索要鱼鳞黄册,这是国之重器,绝世不可能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姓连的。我在这儿奉劝一句,赶紧悬崖勒马,自去朝中请罪,说不得还能落下一条性命,等朝中震怒,大军犁庭扫穴。那时候就晚了!”
他冷笑一声,恶毒道:“我听说大人刚刚成亲,家中娇妻美妾不少,莫要等她们都被充入教坊司再后悔!”
这番话已经是说的极不客气,更加上了十分的恶毒,厅中众人都是噤若寒蝉,等待着连子宁的雷霆震怒。
张希举偷瞧了一眼已经变成了黑脸的连子宁,心中暗自冷笑,你曾于拱自己取死,可怪不得别人。
连子宁心中已经是激怒,曾于拱那恶毒的话语,涉及到清岚等家人,已经是触及到他心中最为敏感,最不容人触碰的一个角落。
但是出乎众人预料的是,连子宁脸上的愤怒慢慢散去,却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若是有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是连子宁已经怒极的表现。
连子宁淡淡道:“曾于拱,你可是颇为佩服董宣?”
曾于拱先是一愣,然后便道:“强项令不畏权贵,行的乃是我等人间正道,自然是值得人敬佩的。”
“你想做强项令?”连子宁冷冷一笑:“可惜,我不是光武帝!”
“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连子宁的声音冷冽如冰:“来人!”
厅外顿时呼啦啦的涌进一群浑身甲胄的侍卫,连子宁看着曾于拱,轻声问道:“曾推官,你是想被鞭死,还是想学强项令,自己撞柱而死?”
“你?”曾于拱面色顿时煞白,看着连子宁,浑身剧烈的哆嗦起来,眼中已经是一片绝望。
他其实并不是多么刚烈的性子,不过一向是比较看重朝廷正统而已,今日之所以敢站出来怒斥连子宁,却是存了心思。他料定连子宁现在时机未到,定然不敢动手,所以绝对不敢拿自己这个朝廷命官怎么样。而若是连子宁存有不轨之心,自己这番话日后若是传到朝廷,那就是一笔丰厚的政治资本。而他也听说连子宁颇为爱才,竟然心中还存了说不定骂连子宁这一顿,却被连子宁赏识的念头。
他打得好算盘,却没想到连子宁京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
竟要当场杀他?
说连子宁无容人之量也好,其他也罢,他是绝对不会忍得下这口气的。
见曾于拱瞬间变得如此,刚才的英雄气概一丝也不见,连子宁冷笑一声:“也是个装出来的沽名钓誉之辈。左右,把他沉江吧,省的脏了本官的鞭子。”
“是!”几个如狼似虎的卫士应了一声,上来便是把已经瘫倒在地的曾于拱架起来,往外面拖去。
快要出厅的时候,曾于拱才是反应过来,鬼嚎一声:“伯爷,饶命啊……”
连子宁自是不会管他,摆摆手,一会儿声音便是再也听不到了。
连子宁走向大权独揽的道路上的第一滴血,终于出现。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们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着武毅伯就开始杀人了?
杀人了?
想到这三个字,都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心中升腾起巨大的恐怖来,武毅伯京师如此的肆无忌惮?
“这位是府中推官是吧?”连子宁笑呵呵的问道。
张希举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
“贵府的曾推官不畏权贵,倒是个好官儿,可惜,夏日去城外田庄巡查的时候,那马受了惊,曾推官不慎落马,头部着地,竟是摔死。是不是?”连子宁盯着众人轻声问道。
“是是是!”众人一愣之后,赶紧附和。
连子宁笑道:“既然缺一位推官,本官便给你们派一位,如何?”
对于这个略显突兀的要求,众人自然都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连子宁冲着外面摆摆手道:“把章大人请进来。”
外面一把苍老的声音高声唱道:“下官章美中,叩见伯爷!”
连子宁呵呵一笑:“老章来了?进来,进来。”
“是,大人!”
门外走进一人,头发胡子都已经huā白了,至少也是huā甲之年,但是精神却很矍铄。
正是当日在考郎兀卫劝降了曹忭的章美中。曹忭被杀之后,他也被当做曹忭的亲信给软禁起来,在喜申卫的大牢里关了一段时间很是受了一番洋罪,后来还是洪朝刈听说他给曹忭做过多年的幕僚,又曾经在许多任知府帐下做过师爷,处理政事的经验很是丰富,所以便把他给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