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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店老板大概是看出宴好一身牌子货,挺热心的推荐,“有巧乐兹,还有随便,都卖得很好。”

江暮行拿了两个灯泡过来,宴好含着棒棒糖凑近:“班长,这家店有0.5的笔芯,你要不要买一把?”

口气里全是橘子味儿。

江暮行偏开头:“家里有。”

宴好哦了声,等他付完账了就和他一起出去。

夜市的游戏项目有不少,抓娃娃,套圈,篮球打沙罐……

宴好身边要是没江暮行,他不会感兴趣,只想赶快回家洗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吹着空调打电脑,这会儿什么都觉得有意思,什么都想玩。

“班长,那边娃娃机里有个兔子很像我床上那只,我想去试着抓抓。”

江暮行看手表:“抓一只的钱都够买了。”

宴好眼里写满惊讶:“你也会这样?”

江暮行的视线从手表移向他:“怎么?”

宴好下意识说道:“我以为你能一抓一个准。”

江暮行的面部表情一抽:“想太多。”

宴好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他记得江暮行说过自己不是无所不能,很多事都做不到,可还是把江暮行当信仰。

走了几步,江暮行若有似无地扫了眼那个娃娃机里的兔子。

颜色偏深灰,一对耳朵不对称,毛色一般。

哪里像了?

江暮行又看了眼。

——

宴好紧张的情绪掉了一路,走着走着就变得放松下来。

“快到了吗?”

江暮行把右手的水果袋换到左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前面左转,巷子里。”

巷子口有个小摊,宴好看见一个陶瓷小羊,乳白色的,造型小巧可爱,他问了价格就要掏钱。

江暮行阻止他的动作,对摊贩道:“三块。”

宴好目瞪口呆,人喊价六十,江暮行砍到三块,这是五十七米大刀吧。

摊贩脸色不好看了:“同学,还价可以,但不能像你这么还,你一大刀砍下来,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江暮行手里的钥匙晃了晃,擦出清脆声响。

宴好其实不在乎几十块钱,江暮行帮他出头,他就在乎了。

江暮行越过摊位进巷子里:“走了。”

宴好亦步亦趋地跟着。

摊贩在后头大声喊:“算喽算喽,拿去喽!”

宴好对摊贩这么快的妥协没感到意外,江暮行说三块,说明只值那个价。

江暮行只要开口,就一定能买到。

宴好对他有种盲目的崇拜。

买了小陶瓷,宴好的心情有些复杂,发小杨丛,朋友夏水,他们都跟他一样,是富二代。

生活观念相似,出来一趟,喝点东西就是小一百,随便买个小玩意,就能花出去学校其他人半年的生活费。

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而江暮行会去捡掉在地上,被人踩过的一毛钱硬币。

宴好在江暮行面前不但没有半点优越感,反而不安拘谨,被他刻意逃避的那些东西像是约好了,现在突然全部跑了出来,残忍地摊在他眼前,掐着他的脖子要他面对。

他才是自卑的那一个。

因为他自己一点也不优秀。

江暮行发觉后面的脚步没跟上来,他转过身,看站在墙边的人。

宴好眼睛垂下来,指尖扣着手心:“班长,你会不会觉得我仗着家里有钱就大手大脚?”

江暮行回答他:“手脚都不大。”

宴好:“……”

这话明明是答非所问,却莫名就让他安心很多。

江暮行皱着眉头:“巷子里的蚊子很多,你想喂它们吃夜宵?”

“不想,我不喂,”宴好嘀咕着小步跑向他,举着手里的陶瓷羊说,“班长,这个真挺不错的,才三块钱,我说出去都没人信。”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了漏掉的环节,眼神剧变。

坏了。

宴好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慌得不成样子,他来江暮行家,竟然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买。

“班长,我那个,我……我想……”

声音很抖很无措。

江暮行看出了他的心思,薄唇微动:“家里只有我。”

宴好怔住了。

江暮行走到一个深红色大铁门前,推开门道:“里面黑,跟着我。”

说着就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率先进去。

没有感应灯,房子又破又老,灰尘的味道很重。

这是宴好感受到的最直接的信息,他跟着江暮行拐上窄窄的水泥楼梯,掉在路上的紧张情绪在这一刻蜂拥般回到他心里,沉得他每次呼吸都很困难。

家是一个暴露最多隐私的地方。

而且江暮行的爸妈现在不在家,就他一个人,宴好要在充满他生活痕迹的地方,跟他单独相处。

不多时,宴好站在江暮行的家门口,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

上楼的时候撞到了手肘,他也不敢揉。

江暮行拧着钥匙打开门。

宴好听到门发出的轻微响动,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就跟着抖了一下。

江暮行握着掉漆的门把手,沉默了片刻:“直接进来吧,不用脱鞋。”

宴好没有动,发着愣。

江暮行的拇指摩挲了几下门把手:“宴好,你还要不要进来?”

宴好被叫名字,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江暮行说:“我关门了。”

宴好条件反射地伸过去一只脚,挡在了门框上面。

第27章

进了门, 江暮行就把水果拎到厨房。

宴好在他走后松一口气, 将背上的书包拿下来,轻放在小碎花布艺小沙发上,打量着这个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房子。

客厅面积很小, 东西哪怕收拾的很整洁,还是给人一种拥挤的感觉。

家具非常旧, 像是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

地面铺着劣质的地板革,拖得很干净, 有些翘皮开裂。

宴好想到了江暮行脚上那双球鞋。

也许是不在乎这些东西,也许是一开始顾不上,久而久之就麻木了。

如果条件允许, 谁不想过得好一点, 过得轻松一点?

宴好的心口被难过的情绪蒙住,每个人来世上走一遭,脚下的轨迹是不一样的, 各有各的方向。

江暮行有自己的路要走, 原本跟他没有交集,是他人为制造出来的交集点。

现在他就站在交集点延伸出的江暮行家里,直面江暮行艰辛的人生。

这只是冰山一角。

宴好的眼睛酸涩, 眼眶泛红,他仰起头看天花板。

白炽灯用很久了,投下来的光不够明亮,灯底下有一些小黑虫,不停地绕着光飞舞。

坑坑洼洼的墙上扒着蚊子, 懒洋洋地叮在那里,喝饱了。

宴好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扭曲的怒意,冲过去对着一只麻蚊子拍下去。

手上沾了一小块鲜红的血迹。

宴好又去找蚊子打,力道很大,手掌疼得发麻,整条手臂都有点痉挛,心底的暴戾才渐渐被压下去,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掉头坐到沙发上,垂着眼帘发呆。

江暮行切了一盘西瓜出来,放到小茶几上面。

宴好发现他脖子上有个蚊子包,手指抖了抖,忍不住搓起手心里的血迹。

江暮行瞥见了宴好的手心,眼角扫了扫仿佛被红色颜料点过的墙壁:“你打蚊子干嘛?”

宴好闷闷道:“看着烦。”

江暮行抬眼。

宴好移开视线没跟他对视,坐了会起身去洗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