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由御前内侍引路,很晚才从兴庆宫里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宰相李林甫。
听玉真公主这样一问,李林甫急忙答道:“国事繁忙,下官和陛下商议甚久,诸事斟酌妥当,故而这么晚才离开。”
“国事繁忙?”玉真公主淡淡的反问了一句。她心中十分的清楚,明天李隆基就要在大明宫的含元殿召见太子和亲征大军的三军将领,论功行赏,颁下旨意。在这个时候李林甫这么晚的离开兴庆宫,和李隆基在谈些
什么商议什么不言而喻。
“正是。”
李林甫随即回答道,也没有多说什么,身子仍旧是半躬着,很是恭敬的样子。
“这么晚了,殿下从城外玉真观赶到兴庆宫,不知可有何要事?”李林甫随即带着关切的向玉真公主问道。
玉真公主手中拂尘清扫,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是我皇兄的宫殿,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到这里来,本宫还要先向李相通传一声么?”
在李林甫的面前,玉真公主不称自己为本道了,而是称作本宫。
李林甫随即把自己的身子躬的更低了,急忙说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冒昧了,还望公主殿下海涵。”
玉真公主淡淡一笑,随即说道:“时辰不早了,李相还是尽快回府歇息吧。明日圣上在大明宫上朝,估计事情也会不少,李相今晚费心费神,明天也要费不少的体力。”
玉真公主故意点了李林甫这么一下,提到了明天大明宫含元殿上朝的事情。
只见李林甫稍稍怔了一下,仍旧是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神情,但没有立刻答话。
片刻之后,李林甫说道:“多谢公主殿下关心,下官告辞。”
说完之后,李林甫退着身子向后走了几步,然后才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以示对玉真公主的尊敬。
“李相且慢。”玉真公主忽然又说了一句。
李林甫随即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玉真公主,脸上是稍稍有些惊讶的神色。
要说在朝堂内外李林甫有什么十分忌惮的人,首先要说的就是这位玉真公主了。
玉真公主乃是李隆基的亲妹妹,和他乃是血肉至亲,无论李林甫再怎么不喜欢,却始终不敢对玉真公主有所不敬,甚至是有所行动。李林甫心中也是明白,这位玉真公主是自己动不了也弄不倒的人物,稍稍有所差池,会把自己给搭进去。故而他独揽朝堂大权十几年来,对这位玉真公主都是十分的恭敬
,而且是敬而远之。
而这位玉真公主虽然潜心修道,却并非对朝堂之事不管不问,这么多年来,她也曾经向李隆基这边举荐过不少的官员。亲身见过也经历过血腥残忍的宫廷斗争,在政治手段之上,这位玉真公主和李林甫比起来丝毫不差,再加上他还有着皇家公主李隆基亲妹妹的这层身份,似乎又是更高上
一筹。
之前无论是出面搭救沈锋,还是向李隆基推荐陈玄礼担任兵部尚书,都足以显示出她在政治上的高明之处。更为重要的是,玉真公主心向太子。见过了前朝数次政变的血腥屠杀,在武则天、韦后,太平公主的阴影之下,玉真公主更希望李唐天下平稳过渡,不要再出现宫闱血腥
政变了。
而太子李亨性格纯孝,沉稳端正,玉真公主也算是看着他长大,心中甚是喜欢李隆基的这个皇子。
李隆基立他为太子,玉真公主也算是放下心来,只期望他以后能够顺顺利利登基称帝。
而这位当朝宰相李林甫所拥戴的却是寿王李瑁,处处和太子李亨针锋相对,兴起来不少的风雨和事端来,让玉真公主的心中也是极为不悦。
只听玉真公主看着李林甫语气极为平缓的说了一句:“李相刚才从兴庆宫中出来,不知从这宫门之中走出来的这条道路可是好走?”
李林甫稍稍一怔,不知玉真公主为何这样突然发问,却也只好回答道:“这兴庆宫中的道路自然平坦开阔,甚是好走。”玉真公主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面色一沉,肃然说道:“这兴庆宫中的道路平坦开阔,乃是为了让许多的人走,不是只为圣上一个人所铺就。同样,这道路走的人多了,也会
愈发的平坦开阔,愈发的好走。只让一个人走的道路,便会极为狭窄,而且会越走越窄,到最后是死路一条。”
听完玉真公主这番话,李林甫的心头猛的一颤,突然听出了她话中另外一丝意味来。玉真公主目光闪动,接着说道:“李相这些年来道路走得是十分顺畅。但还希望李相切记,路不只是你一个人走,也要让别人有路走。给别人铺路让路,乃是积福积德之事
,自有福报;给别人断路堵路,乃是折损阴德之事,自有祸根。”
听完玉真公主这番话,李林甫的心中稍稍一紧,也是有一丝寒意掠过。
玉真公主这话里的意思,李林甫心中现在已经是十分明了。
沉默了片刻,李林甫随即向玉真公主躬身一拜,答道:“下官受教了,谨记公主殿下所言!”
“记住便好,李相慢走。”
李林甫行了一礼,退身转向,走上了自己的那辆马车,缓缓的离开了兴庆宫。
原先领着李林甫从宫门中出来的那两名御前内侍,随即来到了玉真公主的身前,极为恭敬的说道:“公主殿下请!”
说完之后,便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又把玉真公主和上官璟元引入了兴庆宫之中。
翌日清晨,沈锋在自己的官邸之内洗漱完毕,让玉蕴和玉晗伺候自己换上了一身从三品的朝服,梳理起了发髻,戴上了朝冠。
沈锋的身姿挺拔面庞俊朗,穿上这一套上朝的正装衣冠,也是英姿勃发俊朗非凡。“将军这次上朝,定然有好事,奴婢们就在府里等着将军的好消息。”玉蕴和和玉晗看着沈锋这一身打扮,心中欢喜,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