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没有测出来女帝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赫连君焰眼神冰冷的看着正跪在地上颤抖的太医,剑眉越皱越紧。
他知道这毒是左谦下的,也知道以左谦的性子,既然是想让女帝去死,就定不会让这毒有解药。
“殿下……女帝她身中的毒,老臣实在是……”
“本王从来不知道,宫里的废物竟然越来越多!”赫连君焰拧眉,转身看向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帝,苍白的小脸上此时有些青白,恐怕这毒若是再不及时解了,便真的有性命之忧。
“把他带下去。“赫连君焰背对着他们,叹息道。
“殿下,饶命啊!老臣只是治百病,但却不是解毒的高手!殿下!您不能这般武断,救人之术与解毒之术本就是两门学问!”老太医不服的大叫!
赫连君焰转身,淡淡的看着那太医脸上的正然,突然拧了拧眉:“若是连女帝的性命都救不了,本王还留你们何用?”
“杀了老臣,女帝也回不来!不如让老臣派人出宫去找老臣的师弟,他医术与解毒之术皆通,民间称他为‘神游仙医’,应该是可以为女帝陛下解毒!”
“神游仙医?……安昊泽?”赫连君焰孤疑的看着眼前的老太医,他的师弟竟然会是安昊泽?
“殿下知道他?”太医终于解脱了两旁侍卫的束缚,抖了抖衣服站起身。
赫连君焰略点了点头,转眼看向一旁的侍卫,“左卫,出宫派人去找安昊泽。”
名唤左卫的侍卫眼神闪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的将心头的波动压制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在走出寝宫之前,左卫忽然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在床上昏迷着的女帝,眉毛越皱越紧。
看出左卫眼里的犹豫,赫连君焰突然冷冷的眯起眼,看着他的背影。
左卫是左谦的亲生弟弟,若是左卫更偏袒他自己的兄弟的话,那笑儿的命恐怕就等不到安昊泽的到来就会无力回天了。
“来人。”赫连君焰忽然转头唤来另一边的侍卫。
“殿下!”
“跟踪左卫,若是他敢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可先斩后奏!”赫连君焰暗紫色的双眸中布满了沉沉的杀意。
“是!”
“等等。”赫连君焰又唤住正欲离去的侍卫:“一切定要以女帝的性命为重,若是没有任何岔子,先把安昊泽带回来再说!”
“是……”
赫连君焰又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太医,冷声道:“暂时先饶过你的性命,若是安昊泽真能救得了女帝陛下,你的罪,本王过往不究,若是救不了,你与你那位在民间名声甚广的师弟,恐怕要双双为女帝殉葬了!”
“殿下请放心,以安师弟的医术定会使女帝陛下化陷为胰的!”太医抱了抱拳,眼里刚刚的那抹慌乱已经散去,只剩下一片自信。
赫连君焰转身,走回床边,俯下身看了看昏迷着的人儿,抬起手,在她忽而灼烫忽而冰凉的小脸上轻轻勾勒。
“笑儿,若是救了你这一命,本王便不会在心头对你有任何的愧疚!在本王没有答应的时候,即便是死神降临,本王也定会叫人把你从他手中拉回来,生与死,你同样也没有这个可以自己去选择的自由!”
太医站在不远处,淡淡的看着那浑身散发着冰冷的赫连君焰。心头却是突然有徘徊不定。
以安昊泽的性子,那群侍卫要怎么做才能把他弄进宫里来?安昊泽可是民间神医,却是一个朝中的官员也不医,更何淡宫里的人……
两个时辰后,已近傍晚,昏迷中的笑笑似乎已经开始脱离了昏迷,浑身的冷汗继续向外冒着,娇小的身子在床上颤抖个不停。
赫连君焰拧眉,转身坐到床侧,想安抚她一下,可是她却忽然转过身,紧紧的咬住他放在她脸旁的手。
手上传来的痛楚另赫连君焰顿了一下,却是没有躲开,底下头看着正浑身痛的抽搐的惊人的笑笑,心头的担心越来越重,忽然扶起笑笑的身子,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在笑笑耳边轻语:“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说着,赫连君焰转头瞪向正在一旁擦汗的太医:“不是说安昊泽在城中吗?怎么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
“这……”太医叹了口气:“我那师弟平时看起来淡漠寡言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但他脾气却极为倔强,坚决不肯医治官道上的任何人,恐怕殿下的那几名侍卫正与他周旋!”
“为何现在才说?!”赫连君焰冷眼看向那正频频流汗的太医,心头立刻悬了起来。
“唔,痛……”突然,怀中的人儿浑身一僵,似乎是痛到了极至,也同时拉回了赫连君焰的理智。
“笑儿?”赫连君焰低下头,扶住笑笑的身子,拧眉看着她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笑笑只感觉喉中一阵腥甜,却不想吐出来,但还是憋得她难受。
忽然的,一口呈黑色的血顺着笑笑的嘴边缓缓的淌了下来,赫连君焰大惊,连忙抬手去点她的几处穴道,哪知那些止血的穴道却是怎么也帮不上忙。
突然之间……
赫连君焰有一种似乎要失去什么东西一样的失落感和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这时候,寝宫的门前终于有人跑了回来,蓝儿连忙引领着那几名之前离开的侍卫回到内室。
安昊泽来了。
是被绑着过来的。
赫连君焰紧搂着笑笑虚软的身子,转头看向那个被绑着过来的人。乍一看到,赫连君焰微愕,没想到那老太医的师弟居然才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白衣,双目清宁,只是此是那张清清淡淡的脸上却是步满了无奈与愤慨。
“殿下,安昊泽不肯入宫,属下们只好将他绑了回来……”左卫在一旁恭敬道。
赫连君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左卫,又看向暗昊泽突然闭起的双眼,似乎是不打算将周围的一切看进去。
果然有骨气。
赫连君焰冷笑,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还在抽搐,顿时收起脸上那分不清是真是假的笑意:“松绑。”
“是!”
待他们将安昊泽身上的绳子解开后,只见安昊泽低下头揉了揉手臂,深邃淡定的双眼看了看一旁正似乎用着一抹无奈的笑意看着他的师兄,他反倒回给他一抹冷笑。
太医一见安昊泽这种表情,无奈:“师弟,女帝陛下中了剧毒,若不是信着了你,摄政王殿下也不会派人出去寻你,你的解毒之术天下皆知,眼前就有一个病人,你总不能不救吧?”
“若是我说,不救呢?”安昊泽淡淡一笑,脸上的表情看似暖出春风,实则有些冰冷。
一旁正在擦笑笑嘴边血际的赫连君焰一听,忽然冷下脸来,猛的转头看向那站的笔直的白衣男子:“为何不救。”
“安某不救官员,不救皇亲国戚,不救宫里的任何人,这是原则。”安昊泽转头,淡漠的看着那一脸冰冷与危险的男人。
这应该就是他听说过的那个摄政王?在百姓心中如神一般的男人,但却实际上蹿权要挟,将那个少年女帝禁锢在牢笼之中的男人。
“容不得你不救!”赫连君焰拧眉,突然将又失去意识的笑笑放回进床里,抖了抖衣衫,站起身,缓步走到安昊泽面前:“否则,今日便是你丧命之时。”
“殿下,这是威胁?”安昊泽尽管看起来不会武功,只有满身草药的清香,但此时那双眼里却散发着与赫连君焰同等的淡漠。
赫连君焰拧眉,静静的看了他许久。
他本可以命人将眼前这个不识时务的人拖下去杀了,但是笑儿的命还在这人的手里,他今天不能太过强迫,否则最终损失的也只是灵笑儿的一条命,若是这样,他便也得不尝失了。
“怎样才肯救?”赫连君焰收起脸上的杀意。
“这个世界上无贪官祸害百姓,无权贵做乱之时,那么皇家的人命与百姓的命,在下便也不必分的这般清楚。”安昊泽淡淡的勾起嘴角笑了笑,仿佛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历朝历代,善恶皆有,与其像你这般将病人的身份看得太清楚,倒不如只知道眼前等着被你救治的人究竟是善还是恶。”赫连君焰眯起眼。
安昊泽收起脸上的表情,越过赫连君焰的身影,看向那躺在床上意识迷离正颤抖着的女人。
“她就是女帝?”看样子还真是挺痛苦的样子。
“安神医觉得像她这样一个刚刚及笄不久的女子,会是善还是恶?”赫连君焰冷笑。
“她是西灵国的帝王,是善是恶不过只是她的一句话罢了,在下能说什么?”安昊泽淡漠的笑着。
见这安昊泽如此执着,赫连君焰忽然觉得这种方式太过浪费时间。
“医者父母心,抛去她的身份,你就忍心看着一个十五岁的姑娘痛成这样,即将面临死去的危险,也不肯伸手去救治?”若真是这样,那这个所谓的神医,恐怕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安昊泽犹豫了一下,看向那边正痛苦不堪的女帝,抛开她的身份,这个女子确实其实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罢了,从小就呆在这样的牢笼里,名为帝王,却实际只是一颗任人操纵的棋子。
见安昊泽终于动了动身形,走向床边,太医在一旁长长的松了口气,赫连君焰也感觉到那心头的恐慌也渐渐被抚平,尽管,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这突然对灵笑儿的在意,真的不只是为了抹去自己心头对曾经的愧疚。而是……
不知究竟是什么触动了安昊泽,他竟然开始去探女帝的脉向。
笑笑早已经痛的浑身无力,这回连去挥手打开别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人支配。
见她面色青白,即使他知道女帝是中了毒,但此时看来,恐怕不是什么轻易就能解得了的毒。
只是……
安昊泽一边继续听测女帝的脉向,一边微微侧过头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站在自己身后的赫连君焰。
不是说赫连君焰根本不在乎女帝是死是活吗?怎么今天在他看来,赫连君焰似乎是很在乎这个女帝。
安昊泽又看了看女帝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的青白之色,忽然抬手将她衣襟处的血迹抹了下来,两个手指相互的磨蹭了一下,又低头闻了闻,随即皱起眉。
确是剧毒。
眼前这么娇小的女子,若是平常人恐怕是中这毒之后不出半天就会一命呜呼了,她居然生命力这么顽强,坚持到现在。
“去拿水!”安昊泽忽然皱眉沉声说。
“听他的。”赫连君焰在身后,转身面向蓝儿和与其他的宫女。
蓝儿点了点头,连忙跑了出去。
赫连君焰站在安昊泽身侧,见他从怀中取出一颗小颗粒的药丸放进女帝嘴里。
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应该是对这种毒略有所知,每一个步骤都清楚怎么处理。这一刻,赫连君焰放心了许多,重新看向女帝时的脸色,也略显平静。
安昊泽不知赫连君焰是何时离开的,但是当他忙完了,重新转回身去看所有人时,只看到几个侍卫、宫女,还有太医侯在一旁等着他的差遣,但是那个看似漠不关心,却实际对女帝的安危关心之至的摄政王早已经不见了。
“安神医,陛下她怎么样了?”蓝儿走上前,小心的看向已经平静的昏睡着的女帝,她已经不再继续疼的抽搐个不停了。
“性命是保住了,不过这一个月里尽量让她别被冷风吹到,也尽量少见外人,若是你们的摄政王能办到,就尽量让她一个月别上朝,安心在寝宫里养身体。还有,今天开始,每日酉时服侍她药浴,稍后我会开些药方去叫你们准备,每天一定要让她在煮过这些草药的温水里泡上半个时辰,才能真正把她体内那些毒素逼出来,需要连续药浴半月不能中断!”
“嗯!”蓝儿细细的听着,一脸崇拜和感激的看着安昊泽。
“那陛下她什么时候会醒啊?”蓝儿突然又看向昏睡着的女帝。
“明日若是还不醒,后日便也应该醒了,既然她这么想活着,想必等她自己恢复意识后,即使是强迫自己,她也会逼着自己睁开眼睛的。”说着,安昊泽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此时没有意识的女人。
行医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即使是面对这么大的痛苦,却还在坚持着让自己清醒的女人,她才十五岁而己,但是毅力却是大的惊人,让人不得不佩服。
没有人知道,笑笑这般坚强的爱惜生命,只不过是她不想死第二次而己……
“那蓝儿去禀报摄政王,请他派人为安神医安排一间住处,好能留下来帮忙照看陛下的情况!”蓝儿红着脸,转身欲向外走。这个安昊泽,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全都是清清淡淡的草药味道,即使是刚刚为了救女帝而忙的出了些汗,但是那平静无波的俊脸上的表情,却让初次心动的蓝儿悄悄的脸红。
安昊泽点了点头,没有阻止蓝儿的动作,他确实是要暂时留在宫里几天,虽然自己不愿意,但是好不容易面对这样一个很想活着的病人,他想,即使是破了例,也算是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