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乔儿’好似直接绷断周长青最后一根神经,令他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失声。
“长青哥哥你说话啊!乔儿怎么了?”凤余儿的眼泪便在这时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汩汩而落。
座上,顾紫嫣搭眼看向凤余儿,并未催促。
凤雪瑶则转过身子,看向朝她低头的唐思烟。
她二人好生疑惑,在她们知道的版本里,并没有一个叫‘乔儿’的人。
“长青哥哥你就知道哭!乔儿到底在哪里,你想急死余儿是不是!”
此时的凤余儿比周长青哭的还要凶,她一把拽起周长青,“你倒是说话呀!”
“余儿对不起!我不想诬陷你,可乔儿在她们手上!她说只要我能帮着她们把你扳倒,让太子殿下把你撵出宫,就能放了乔儿!可……”
周长青终于在这一刻抬起头,无比胆怯无比脆弱看向座上顾紫嫣跟北冥渊,之后就像是见到天底下最凶的煞神似一样低下头,瑟瑟发抖,“可我不敢……欺君是死罪……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乔儿死啊……余儿你救救乔儿!我求你救救乔儿!”
凤余儿猛然松开周长青,满溢泪水的眸子仿佛一瞬间布满血丝,她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样子,起身冲向凤雪瑶,狠狠抓住她的胳膊,“你们把乔儿怎样了?你们把乔儿还给我!”
凤雪瑶惊愕看向凤余儿,之后奋力甩开她,瞪大眸子,“你发什么疯?什么乔儿?本宫根本不认识!”
“还给我!”被凤雪瑶推到地上的凤余儿又一次爬过去,紧紧攥着她的衣袖,神情从起初的愤怒嘶吼,变成恸哭哀求。
不待凤雪瑶再开口,凤余儿突然朝其磕头,每一下都能听到响声,只是几下,凤余儿额头就已渗出血迹。
在她旁边,周长青却是畏缩着蜷在地上,不敢抬头,低声呜咽。
凤雪瑶在这一刻是懵的,连唐思烟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终于,顾紫嫣觉得太吵,“到底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北冥渊已然走到凤余儿身侧,“别磕了!”
“太子殿下,余儿从未求过你什么,可这次余儿求求你,让二姐放了乔儿吧!”凤余儿哭的连声音都沙哑了,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一双血眸,看的北冥渊心疼不已。
不等北冥渊开口,凤余儿又是转过去拉起凤雪瑶衣袖,“乔儿胆小怕黑,你们到底把她关到哪里了!呜呜呜……”
顾紫嫣身后,锦葵静默看着凤余儿的表演,心底些许佩服,演的这般真情流露,炉火纯青,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你放开!”凤雪瑶看似愤怒不已,实则慌的一匹,她完全不知道‘乔儿’是谁,也根本不知道唐思烟到底是怎么跟周长青谈的。
“够了!”顾紫嫣发狠,怒拍桌案。
“皇后娘娘……求您给余儿作主啊!”凤余儿终是松开凤雪瑶,悲声跪向顾紫嫣。
顾紫嫣瞧了眼凤余儿,又瞧了眼凤雪瑶,眼睛扫过唐思烟之后,落到周长青身上,“你说。”
周长青自打入云光殿便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胆怯模样,这与他之前在客栈里与唐思烟表现出来的大丈夫豪情没有半点重合。
这会儿被问话,周长青立时朝前爬了爬躲到凤余儿身后,“回皇后娘娘,事情……事情是这样的……”
紧接着,周长青便将整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当着凤雪瑶跟唐思烟的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
因为嫉妒凤余儿,凤雪瑶与唐思烟找到了清塘镇里与其从小玩到大的周长青,并将其未婚妻子乔儿虏到皇城。
在唐思烟的威胁下,周长青答应她们会在太子殿下面前诬陷凤余儿与其有染,欲置凤余儿于死地。
周长青为了救与自己青梅竹马的乔儿,答应她们出卖凤余儿,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且在周长青道出整个过程的时候,凤雪瑶跟唐思烟几次欲打断,却被顾紫嫣怒声喝止。
这会儿周长青说完了,顾紫嫣方才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凤雪瑶,“你怎么解释?”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他说谎!没有乔儿,这都是他胡说的!”凤雪瑶脸色煞白,美眸慌乱不已。
“皇后娘娘明鉴,草民不敢说谎!唐姑娘还答应,只要草民依着她的意思诬陷凤余儿,今天午时便会让草民跟乔儿回清塘,她还会给草民一笔银两,更会叫人亲自送我们离开!”
周长青边说话边怯怯看向早已满目怒火的唐思烟,“唐姑娘说……乔儿会在城外十里亭等我……”
“周长青!你……”
“锦葵,你叫人到十里亭看看。”顾紫嫣冷声开口时,锦葵得令退出云光殿。
而此时,一直昏厥在御医院的鲁明终于醒了。
他躺在御医院的厢房里,怔怔看着床顶的灰色幔帐,脑海里庚博远写下雀羽营时的表情依稀就在眼前。
十几年君子之交,到最后他只得到背后一刀!
肺腑极痛,鲁明吃力搥床起身,摇晃着坐起来。
他知道,自在金銮殿上表现出异常那一刻开始,他的身份就已经遭到许多朝臣的怀疑,再无可能弥补。
既然不能弥补,那就由着他们猜来猜去罢!
鲁明起身,拽起落在床尾的大氅,虚弱走出厢房。
他要见庚博远!
他要知道原因!
待鲁明走出去,自有御医院里的小太监伺候着将其送到皇宫东门,官轿一直没有离开,鲁明当下命轿夫,直奔太史院。
与往日相同,鲁明到太史院时,一众官员依旧起身嘘寒问暖,只是目光里多了几分疑惑。
鲁明毫不在意,甚至不再与他们周旋,大步走向后院。
庭院深深,茶香依旧,鲁明却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后厅素来只有庚博远一人,于是鲁明再也没似平日那般叩响厅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愤怒无比的出现在庚博远面前。
如往常一般,眼前那座紫檀雕出的鱼形案几上,煮着茶。
茶正浓。
“鲁大人身体好些?”庚博远端直坐在案几后面,这一次他仿佛预料到鲁明会来,早已将官袍穿好。
而这一次,他没有起身恭迎。
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旧友,眉目间皆是看尽世俗的云淡风轻,鲁明咬着牙,喉咙上下滚动。
他很努力的问出三个字,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