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凤君离相信她不想离开的决心,苗红袖重新端起瓷碗,开始朝嘴里扒饭。
凤君离懒理苗红袖,“随你。”
眼见凤君离转身离开地窖,苗红袖立时扔下碗筷追出去。
“哎!你们咋舍得放我出去了?是风情哥哥过来朝你们要人了?”苗红袖快步跟在凤君离身后,急声问道。
“解风情是来过,但他没提你。”凤君离也是事后才知道这件事,亦知道了,比美的事。
对此,他觉得解风情着实过分,但他亦相信,纵然女装,自家妹夫也不输解风情。
“没提?”苗红袖皱皱眉,“你说他是咋想的!就让我一个人闯阵,他就不怕我死喽?”
“不知道。”凤君离对苗红袖无感。
该怎么说,战,我们是敌人,不战,我也不会把你当作朋友。
“你走慢些,我都跟不上了!”苗红袖追了凤君离两步,“先不管解风情,等老子回去再收拾他,倒是你!给我站住!”
见凤君离没有停下的意思,苗红袖干脆挡在他面前,双手插腰,“你晓不晓得自己错哪里了?”
月光下,苗红袖一身绣花缎袄,下身穿着阔腿的绣花筒裤,腰间悬着铃铛,脖子上挂着十来个银制项圈,一张脸干净白皙,稚气未褪。
明明挺可爱的姑娘,落在凤君离眼里却是跋扈十足。
“没兴趣。”凤君离直接伸手拨开苗红袖,径直走向自己房间。
“敢推我?你歪完了!”
苗红袖脾气一下子顶到脑门儿,急追过去狠狠拽住凤君离衣袖,“你给老子站住!你真不晓得自己错哪里了?”
凤君离皱眉,扯回衣袖。
“你不晓得我们苗疆女子的头发珍贵的很,不可以随便动,尤其是男的,更不可以随便动!”苗红袖撅嘴,从耳朵后面顺出一绺青丝,“半个月前,你用你那杆破枪把我头发刮断了,你说咋办?”
凤君离没想到苗红袖是因为这件事,想了片刻,“你想如何?”
“我想咋办……该咋办就咋办!”苗红袖明明气汹汹的样子,脸颊却飞速转红。
幸月色朦胧,看不清她眼中闪过的那抹羞涩。
凤君离淡漠看向眼前女子,随后打从自己束起的发髻上拽下一绺,弹指割开,“还你的。”
苗红袖那双好看的眼睛缓缓睁大,越睁越大,“凤君离!你这是作啥子?”
“不要?”凤君离不想与苗红袖纠缠,直接将掌心青丝扔到地上,“一笔勾销。”
眼见凤君离头也不回离开,苗红袖气的狠狠跺脚,
“你这龟儿,脑壳进水老!”
夜深,人静。
皇城东南的庚府传来一阵悠扬琴声。
琴声婉转,如深谷幽山里的潺潺溪水,静静流淌,淌过春去秋来,淌过岁月如梭,淌过这人生百年,积淀出的却只是一声长叹。
翡翠玉桌对面,庚博远静默看着眼前的赛金花,曾经倾城绝艳的佳人,而今褪尽铅华,依旧是他眼中最美的女子。
“好听。”
琴音止,庚博远浅笑着迎向赛金花那双水样桃花的眸子,诚心赞美。
“人老了,手指没有以前灵活,好不好听你也凑合着吧。”赛金花起身,浅步走到桌边,“我听他们说,你昨天去了鱼市?”
“嗯。”庚博远拾起竹筷,抬手夹菜。
“去也就去了,可是不能再去,免得别人说闲话。”赛金花同样拿起筷子,朝庚博远碗里夹了块鱼肉,“这江鱼是你最爱吃的,多吃点儿。”
“说什么闲话?”庚博远抬头,看向赛金花。
赛金花愣了愣,笑了,“说什么闲话你不知道啊!虽说鱼市里的人都知道奕月堂是我开的,也知道我是为你开的,可在他们眼里那是我自作多情,是我怕你在朝廷里受欺负,所以故意在鱼市里挤出那么块地方,给你当后台。”
庚博远握着竹筷的手,紧了紧,“我还会去。”
“都说不能去,你要去的勤,他们还以为你晚节不保,真被我这二十几年的不懈努力追到手了呢!到时你在朝上免不了被人挤兑,不许去,听到没?”赛金花说话时,又朝庚博远碗里夹菜,语气跟神情都与平常一般。
好似这二十几年所受的委屈,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今晚,留下来。”庚博远抬头,认真看向赛金花。
赛金花这方感觉到异常,狐疑不解,“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朝廷里出了事?还是……”
“没有。”庚博远搁下手中饭筷,挺直身形端坐,“小钗,我想娶你过门。”
赛金花怔住,眼眸微颤,胸口忽然之间就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她还记得,二十七年前,同样的话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过。
可结果,他们经历了什么?
世俗门第真的就像洪水猛兽一样,谁敢不把它们放在眼里!
“胡说什么!快吃饭,都凉了。”赛金花低下头,仓皇避开庚博远的视线。
二十七年前,她过有希望,换来的却是他们遍体鳞伤。
如今二十七年过去了,她觉得现在挺好,能偶尔见面,能知道庚博远心里有自己,她很满足。
她不敢,奢望改变。
“我没胡说,小钗,难道你不想……”
“我不想!”赛金花突然抬头,眼眶微红。
看着眼前早已不是青葱少年的庚博远,赛金花不敢想象当年的事如此再来一次,她跟眼前这个男人还能不能经受起那样的风霜!
怕是,不能。
“对不起。”庚博远不敢逼迫赛金花,“吃饭吧。”
赛金花重新握起碗筷,可她吃不下,“我改日再来……”
没有挽留,庚博远在赛金花离开后,身体慢慢靠在椅背上,视线不经意落向对面的瑶琴,目色颓然。
小钗,我怕你离开我……
皇城,逍遥王府。
正院主卧,御叶从下人那里打听到北冥狄居然醒了,于是过来敲门。
管家钟叔听到敲门声,从里面走出来,“给小王爷请安。”
“免了。”御叶举步欲入,钟叔却急急挡下来,“小王爷这是?”
“皇叔既是醒了,本小王找他下棋。”
御叶一般不记仇,但要记起来仇来,便有些不死不休的意思。
管家钟叔赶忙俯身,
“小王爷明鉴,我家王爷说他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