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国富艰难道:“没哭,精神状态挺好的。”
“吃晚饭了吗?”
“吃、吃了,我给他买了份牛肉粉丝汤,他都吃完了。”
“很好,有问题随时向我汇报。”
那头似乎马上要挂电话,晏国富忍不住道:“……等、等等。”
“什么事?”
晏国富又看了晏双一眼,晏双正戏谑地看着他,他话到嘴边又不敢说了,憋了半天不吭声,倒是引得对面的魏易尘有点急了,“他出什么事了?”
“没事。”
晏双忽然清脆地应了一句。
“他被我吓坏了,正想找人告状呢。”
晏国富捧着电话,差点没把电话扔出去。
那头又是沉默了一会儿,道:“还好吗?”
他又问了类似的问题,语气显而易见地比对刚才晏国富说的话里多了一丝温度。
“还行,就是吃得太撑了,饱暖思……”晏双顿住,“你老板是不是又气病了?”
“医生刚进去。”
“好好照顾他啊,可别让他出什么事,我还差一点。”
差一点什么?魏易尘没继续追问。
他听到晏双那样闲适的声音便觉得通体愉悦轻松。
他没被打倒。
他依旧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期待落空,魏易尘的心情却变得极好,他拿着电话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旁边还有晏国富在听,他倒不担心晏国富听见,对晏双来说,区区一个晏国富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是……
“晚安。”
那头突兀地说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晏国富愣了一会儿,道:“他挂了。”
“我听到了,”晏双挥了挥手,“去烧点热水,我要洗澡。”
晏国富被像个佣人一样支使着,却是彻底不敢有一点怨言了。
晏双说的对,他靠秦羽白吃饭,秦羽白如果厌弃了晏双,那他这个饭碗也就砸了,听说一个月工资也不少呢,应该快发工资了吧。
晏国富靠着快发工资的信念先洗干净了浴室,又烧了水,再去通知晏双,“热水烧好了,拖鞋我也拿出来洗干净了,毛巾我拆了条新的,你放心用。”
“嗯,辛苦了。”晏双懒洋洋道。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晏双出来,伸手问晏国富:“给点钱。”
晏国富:“……”
十几年的角色一下颠倒,晏国富当场傻眼,愣了半天才道:“我、我也没钱啊……”
“少来了,你晚饭都买了。”
“赌鬼身上不可能没钱,快,给我五十,再不给加价了啊。”
晏国富二话不说就从口袋里掏了五十块钱给晏双,生怕晏双等会儿狮子大开口问他要得更多。
当一个赌徒把钱给出去的时候那真是心如刀割一般,晏国富心痛不已,在晏双出门后,对着房间里的空气拳打脚踢,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没过几分钟,门被敲响了。
晏国富无声大骂:出门不带钥匙,今天晚上别进门了你!
骂完之后,还是乖乖地去开门。
看到门外的人时,晏国富却愣住了,“魏先生?”
魏易尘依旧穿着白天的衣服,没有一丝的褶皱,无论何时何地看上去都稳重得令人安心。
晏国富一看到他,熄了的心思又冒了出来,“魏先生,你来了,我告诉你,今天晏双可不对劲了,对着我吆五喝六的,又是让我做饭又是让我打扫,刚还问我要钱,魏先生,这小兔崽子……”
晏国富的话在魏易尘冷冷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魏易尘道:“他人呢?”
有些话,他不想在电话里说,他想见晏双,于是,他来了。
“刚才问我要了五十块钱出去了。”晏国富恹恹道。
魏易尘轻点了下头,“守好门,他回来给他开门。”
晏国富:“……”
魏易尘转身下楼,老公房的楼道令他略有些怀念,他小时候也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被一个又一个亲戚从一层楼踢给另一层楼的亲戚,久而久之,整栋老公房都成了他的“家”。
难得这么冲动一次。
令他冲动的对象偏偏不在。
也许……这就是天意。
魏易尘轻摇了摇头,他走出去黑漆漆的老公房门洞,迎面闻到一阵淡淡的蔷薇花混合着清新的橘子香气。
他抬起眼。
晏双就站在他面前。
发白的t恤,蓝色的短裤,脚上趿着一双人字拖,手上提着个塑料袋,晚风吹得他短发乱摇,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将袋子里的空气挤走,捏成了一个薄薄的盒状在手上摇了摇,笑容肆意。
“我买的最大号,你能用吗?”
第75章
西服的下摆被夜风微微吹动,清新的香气由远及近,在鼻尖萦绕片刻后又翩然远去不可捉摸。
魏易尘看着面前一身清爽带着水汽的晏双,自己仿佛也变成了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
他的青春单薄又晦暗,除了想要迫切长大的愿望外什么都不剩,那是他急于丢弃的岁月,跳过了一切情窦初开、怦然心动的酸涩与甜蜜。
他以为他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体会那样幼稚又过剩的情感。
直到现在,它才在此从天而降。
它迟到了。
可它还是来了,带着过去岁月累积下来的无穷威力,瞬间便将他击倒。
他抽出埋在口袋里的手,提步向前,在靠近的同时,掌心已捧起了晏双的脸颊。
一切都刚刚好。
嘴唇相触,一股似麻非麻的感觉从头顶一直传到了四肢。
真是奇特。
不过是人体的两个组织简单的触碰而已,为什么他在这个瞬间会如此震动?
“啪嗒——”
塑料袋落到了地上,有野猫从头顶窜过,轻巧地踩下一片片花叶。
肩膀被男人紧紧搂住,晏双闭着眼睛斜靠在魏易尘的怀里,双手揪住魏易尘腰侧的西服,将一丝不苟的西服揪成了一团。
喉结不断地滚动、吞咽。
这个男人实在忍耐了太久。
连亲吻都这样迫切。
可他又极其的……温柔。
他的舌头、他的呼吸、甚至于他搂着人的手臂,像一座坚实的墙,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只要他还在,他永远会做你的退路。
“……上去?”晏双仰起脸,魏易尘的镜片上扬起了淡淡雾气,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成了雾里的花,散发着淡淡撩人的光,“还是……开房间?”
魏易尘注视着晏双,他想从晏双脸上的神情里试图找出晏双真正的心思。
但他失败了。
他只看到了一张精致的面具。
他不肯让他看见。
“为什么?”
管家的声音低沉优雅,微微动情,与他今夜的模样相衬般的迷人。
晏双失笑,“什么为什么?”他伸出手指,轻轻描摹管家侧脸的轮廓,“你有情,我有意,”长睫撩起,眸光闪动,“一拍即合,不可以么?”
随性又轻佻。
从他们初见时,晏双就一直是这样。
魏易尘曾以为那是秉性放浪,不过现在他已经不这么认为了。
晏双只是不在意任何人。
全部都是玩具,全部都会被丢弃。
在被他得到的一瞬间,这些人的保质期就开始了倒计时。
有的人长,有的人短,但所有被玩腻的玩具的归宿最终都只会是垃圾桶。
从小到大,他已被太多人抛弃过。
魏易尘深深凝视了晏双的脸庞,他低声道:“不可以。”
不想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