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 树枝上仿佛迎着朝阳而生的少年轻身跃下,他的身姿轻盈,似落叶飘然,似露落无声, 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没有鞋子, 赤脚与地面相接, 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仿佛于天地之间再无隔膜。
脚下的路,该怎么走,还要想, 但这一条, 已经可以否了。
想通了这件事, 连神采都带着些飞扬感, 纪墨回去见了大巫,大巫一见面就似发现了什么一般,认真端详了他一下,然后跟他说:“这一次的迁徙之路,你来领路。”
“是。”
纪墨干脆应下,他早料到会有这一日。
艰苦的环境催生出他们的早当家,大巫若不是大巫,只是普通的族人, 这个年龄, 恐怕早已经是淘汰的序列了,交班是迟早的。
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带好, 从未经过此事的孩子还有些兴奋, 那些还不会走就被母亲抱着走过一遍这样迁徙之路的, 隐约还记得曾经的种种,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恐惧,有些紧张,努力地收拾好自己的小兽皮包。
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孩子们的第一次尝试,除非他们主动问,否则大人们不会说太多,带着点儿让他们长经验的意思,若是失败了,就是长教训了。
那个兽皮包若不是意外,不会有人为他们分担,一路上的辛苦,也许他们会中途丢弃一些累赘的东西,而在新的族地,也许又会觉得哪些东西忘了带真可惜,第一次的鲜明记忆足够让他们培养起一些独立性来。
也许族人们培养孩子的基准就是,单独哪一个放出去都能活。
“时间可真快啊,我弟弟以后就是大巫了。”
雨知道是纪墨领队,高兴地专门过来跟他说话,家庭关系的不稳定,亲人关系的淡薄,如雨这样惦记弟弟的实在少有,纪墨每次都乐于倾听,这几年,雨的生活也很好,换了个男人,又生了第四胎,儿子女儿,也都齐全了。
哪怕纪墨怜惜她年龄小,频繁生育不好,却也知道以这个世界人们的身体素质而言,损伤也不会有多大。站在部族长远的立场上,也无从规劝对方。
“现在还不是。”
大巫还在,纪墨可不想这种话传出去,像是自己轻狂了,迫不及待想要取而代之。
雨瞪他一眼:“有什么差别啊,只有大巫才能领路,现在就是你,以后肯定也是你。”
见姐姐强势,纪墨就不再说了,附赠一个笑容,表示听从。
见他如此,雨反而软下腔调来感怀了:“一晃眼,你都大了,可看好了哪个女人,我去给你说,一定能成。”
这是知道纪墨的脾气于此事上绝对不会主动,纪墨再要拒绝,又听得雨继续说:“… …我总担心你长不大的… …”
那么抓紧这个弟弟,处处看顾,雨的心里总有一种隐隐不安,好像哪一日,突然之间,这个弟弟就会不见了一样。
从小时候起,她就格外在意,长大了,这种在意也不曾削减,不过是成了习惯,仿佛程度轻微了一般。
纪墨本来要说的话卡在了喉间,这句话,未必无所出,二阶世界,也许人们本来就有的灵性也提高了,很多事情,隐隐地,能够有所觉察了。
若是没有系统存在,也许对方不会有自己这个弟弟,或者说曾有过又很快失去,那种没有发生却不代表不存在的事情,是不是会在潜移默化之间影响他们对他的感觉呢?
失而复得,又或者是,此生唯一?
纪墨以前也想过若是没有自己出现会怎样,但某些感觉总是不那么真切,这时候再看,却恍然明白有些“好”,未必全是因为血缘,也许那种潜在的影响也是有的。
不过是一阶世界,很多人都无法摸清楚自己这种潜意识罢了。
表现出来的,便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一种是视若珍宝,不舍得离开眼前,另一种是不敢投入太多喜爱,迟早都会是失去的。
喜爱,与克制… …
“又想什么呐!”雨说了一会儿,发现没人应,上手就推了纪墨一把,她的力道不小,纪墨摇晃一下,立住了,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笑着说,“这不是想要怎么走么?大巫说了,他会告诉我方向,路上都是需要我自己安排的,并不是上次咱们过来的那条迁徙路,从未走过的路,总要多想想。”
部族每隔几年就迁徙一次,若是在两地之中往返,正如那句话,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路上总是会留下一些痕迹的,方便下一次继续走。但,若是好几地之间轮流往返,那一条路被空置的时间就不是几年了,可能动辄十年,这样长的时间,怎样的草木都生长出来了,更不要说附近的水土可能变化,带来的是附近居住的野兽发生了改变。
听起来不难的事情,仔细思量起来,就会发现其中的难度还很多,从哪里走能够不惊动太多的野兽,同时还要有足够的补给?在哪里休息能够更安全,这一路的路程,从未走过,到底多长,心里头也没个准备,又有那神出鬼没的凶兽,会是怎样的,需不需要多准备几杆木质长枪?
比起纪墨辛苦制作的长枪,负责狩猎的汉子们更喜欢用的还是自己的拳头,以及石斧之类的沉重武器。
无他,没有铁器的时候,长枪的木尖很难破防,这就有些尴尬了。
再有舞动时候的不便,除非周围平旷,否则一杆子打过去,还没碰到猎物,先被树枝挡住了,再有带着长枪跳动的时候,也很容易磕绊,所以这种武器哪怕纪墨表示能够给人做,但也就是被一些人新鲜了两天,就弃而不用了。
到了这种迁徙时候,反而有不少人把长枪找出来,直接当做挑子使用,兽皮包往上一挂,举着走路还能当个探路的木杖使用了。
防虫的草叶被挤压成汁水,装入袋中,又把许多草汁涂抹在身上,同时携带一些气味熏人的叶子,保证走在路上至少不会被毒虫侵扰。
纪墨自己也收拾了一个兽皮包出来,轻飘飘的,除了一些草木种子,几块儿熏烤得如同石头一样的兽肉,就是两件兽皮裙了。
大巫的东西也没有很多,不见任何占卜有关,祭祀相关的也就是一个手杖了,当做拐杖用也是可以的。
族长已经新换了一个,是前年选出来的勇士,年轻的汉子笑起来格外亲切,主动跟纪墨问了好,显然大巫的态度并不是只有雨看明白了。
纪墨也不托大,客客气气跟族长说了两句,就认真地安排队伍去了。
大巫站在队伍的一侧,看着纪墨似模似样地安排队伍,指挥分配,眼神之中都是新奇,有些东西,看着别人做,好像总是不一样的。
族长在一旁跟大巫说了一句,夸赞纪墨细心,懂得多。
他未必懂得真正专业的指挥布阵的那一套,但看那安排,若是有个什么事儿,不会让队伍扰乱汉子们的围攻猎杀,就觉得极好了。
大巫微微点头:“他看过的都记住了。”
这一句似有些答非所问,族长却听明白了,日常的狩猎队,纪墨也是跟着去过的,过往的表现虽不算多么亮眼,却也没有拖后腿的地方,哪怕总有人抱怨他不够干脆利落,一度还传出过胆小的名声,但在他以折断的长枪撑住兽口挽救败局之后,也有人称赞他那敢把手臂伸入兽口之中的勇气。
他们都知道,野兽的尖牙利齿之上是带着毒的,若是不小心被伤到,哪怕是小伤也有可能送命。
而经过了狩猎,真正知道了该怎样配合,记住了,在安排队伍上,自然是会有所体现的。
“确实是。”
族长附和着。
纪墨不知道那两个嘀咕什么,等到安排妥当,就走过来要迎了大巫到队伍的前面去,若大巫不是大巫,他这样的老人,是要落到队伍的末尾去的。
大巫摆摆手,没有跟他同去前面:“我已经老了,总会跟不上的,在后面就可以了。”
这种话,听起来就有点儿丧,却又是事实。
迁徙之路不必跑着前行,但走路的速度有快慢,大多数青壮意味着速度必要快一些,哪怕迁就老人的体弱,也不可能真的慢到影响进程,长长的队伍蜿蜒开,后面还能轻松些,前面就会感觉到累了。
当然,轻松的也容易掉队,同时在遇到危险时被断尾求生。
“我陪着大巫,你到前面去吧。”
族长一句话解决了纪墨的两头为难,强行要求大巫在前面多少有些不体贴的样子,可就这样把人甩在后面,又像是默认随时能够抛弃的意思,实在是让人不好安排。
大巫没有拒绝族长的好意,两个在后面,却又不是真的在队伍末尾,挨着中段的位置,稍稍落后罢了。
纪墨独自走到队伍的前面,看了一眼几乎是四人并排的长队,等到真正走起来,多数就是两人并排了,外侧的汉子们是需要轮流探路的,并不会一直走在现在的位置上,而很多路也不可能这样宽敞。
目光落在后面,与大巫的目光相接,纪墨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鼓励,深吸一口气,说:“走。”转身,率先往前面走去,长枪如杖,拨开碍眼的杂草,尽力扫清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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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打个预防针,主角不会龙傲天,属于普通人那种程度,专注是优点,学习是特长,想要走出一条自己都不知道的路来,是需要不断试错的,前行总是曲折的,所以... ...咳咳,总之,就是... ...唉,不剧透这话都不知道咋说了,反正,一次就拔高是不可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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