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恍惚之后,我回过了神,发现陈进正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他对我说道:“哥们儿,你是不是有点出戏了?我的事儿才讲了一半。”
我又往出现在电视机里的叶芷看了一眼,然后笑着对他说道:“想了一点事儿,你接着说。”
陈进随着我的目光往电视机那边看了一眼,但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转而又对我说道:“前段时间,我费了特别大的心血做了一份关于这个季度的公关计划,上面对这份计划书非常认可,并且把经费都拨给了我们部门……可是丁琳却把上面对我的认可,当成了对她的威胁;后来,她把这份公关计划书卖给了竞争对手……然后又玩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跑到领导那边告状,说是我把公司的机密给泄露了……你说,我他妈冤不冤?”
我点头,又问道:“处理这个事情的领导是谁?”
“你以前的老上司,黄和平。”
我有点惊讶的回道:“他为人处世是有点滑头,但对待工作上的事情还算是有原则,不能把你给办成窦娥了吧!?”
“不是他把我办了,是我自己把这个事情给扛了下来……”点上一支烟,陈进又强颜笑道:“她无情,我不能无义……如果真把她给查出来,我是能留在公司,可是她肯定得卷铺盖走人;你说,她一东北来的姑娘,在这个地方举目无亲的,要是真把自己的名声在这个圈子里弄臭了,以后还怎么在上海立足?”稍稍停了停,他又低沉着声音问道:“米高,我想听你一句实话,哥们这事儿办得怎么样?”
“是条汉子……不过,我觉得丁琳也正是仗着了解你,所以才敢干出这样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
我体会不了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给算计了,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所以也给不了最有效的安慰;最后,只能转移了话题对他说道:“这事儿你真得好好感谢老黄,要是他跟你走法律程序,你真吃不了兜子走。”
陈进摇了摇头,回道:“是她丁琳该感谢老黄,如果真要走法律程序,这事儿我不会扛下来的……男人虽然该讲情义,但是不能愚蠢;要是我真因为这个事情进去了,我爸妈该怎么办?……说真的,我爸妈是我的底线,只要不触犯到我爸妈,她怎么过分都行!”
我看着陈进,心中五味杂陈,因为我也有父母……可是,我却不知道,我现在所隐瞒的一切,会不会让他们失望至极。而叶芷此刻的冷落,也像是给我迎头浇了一盆凉水,我甚至怀疑,她对我的情愫,只是源于大理那个环境和冲动,一旦冷静下来,她还是那个被骄傲和光环所笼罩的女人。
我向陈进举起了杯子,示意他喝一个,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摔掉了自己手上的杯子……
当然,这肯定不是在针对我,他此时愤恨的,是丁琳对感情的不忠和不择手段,而人就是这样子,有些事情憋在心里也就憋了,一旦说出来,反而更需要找个缺口去全部宣泄出来。
我拍了拍陈进的肩膀,示意他看开一点,他却双手掩面,哭出了声来……我终于能感受,他这哭声的背后真的是千般无奈,万般不舍……而感情上的痛,最痛也就不过如此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进终于缓过了劲儿来,他擦掉脸上的泪痕,对我说道:“就是突然感觉一口气咽不下去……哥们儿让你见笑了!”
“兄弟之间,就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稍稍停了停,我又对他说道:“你要是最近比较闲,就跟哥们儿去大理玩几天……你如果待在上海,心里老念着这个事情,这个坎儿你肯定是过不去。”
“你什么时候回大理?”
“就这两三天。”
“还没问你呢……你这次回上海干嘛来了?”
“我要说,随便玩玩,你相信吗?”
“我不信,上海可真不是你能随便玩玩的地方。”
我又抬头往那台挂在梧桐树上的电视机看了看,里面的叶芷还在接受着主持人的访问……我一声轻叹,心中是说不出来的苦涩,也更加觉得难以启齿。
我再一次转移了话题,说道:“不聊这些不开心的了……咱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一定得喝尽兴了。”
“喝嘛,谁喝少了谁是孙子。”
我和陈进就这么从傍晚喝到了夜里,而我因为惦记着叶芷,到了九点半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着喝下去;陈进倒也没有太勉强我,他给我留了一把钥匙,说是等我办完了事情,去他那儿住。
他那边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却有两张床,所以挤挤也能凑合。
我没有拒绝,因为知道这哥们儿心情不好,有个人能陪着他说说话,也是一种安慰。
……
从吃烧烤的巷子里走出来,我又走了几站路,差不多在十点的时候到了跟叶芷约定见面的外滩。
我已经做好了要漫长等待的准备,所以在路过一个报刊亭的时候又买了一包香烟,并且专门挑了一张靠垃圾箱的长椅坐下,就是为了方便随时扔烟头。
我又给叶芷发了一条短信,将自己此刻比较精确的位置告诉了她,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但是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忍耐等下去。如果她能来,那现在的忍耐对我来说,都不算是忍耐。
……
按灭掉手上的烟,我又抬手看了看时间,此刻已经是深夜的11点半,可是叶芷依然没有一点要过来的迹象;而即便是繁华的外滩,此刻人也渐渐变得少了起来……
看着眼前冷冷清清的一切,我心中是说不出的失望……我突然很想给她打一个电话,可是那仅剩的一点尊严又不允许自己这么做。我知道,给她打电话,除了让自己一败涂地,却未必能够打动她一丝一毫。
我就这么拼命缓解着这一阵阵来势汹涌的失望感,可还是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死心,因为我来上海一次实在是太需要勇气了,我不想带着这样一个狼狈又丢脸的结果回大理。
此刻,我已经不奢求我们之间还能发生点儿什么,只希望她能见我一面就好。
我更不会对她有什么非分的要求,我只想告诉她,我没有吊着陆佳,更没有吊着她……我之所以发了那条信息给她,只是希望以一种理性的方式去处理我们之间的感情。
但悲哀的是,一向崇尚理性的我,此刻却完全理性不起来……我特别傻的等了一分又一分钟;终于,黄浦江对岸的钟楼敲响了午夜的钟声,而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了我和偶尔路过的一两个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