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亲王妃一直以来都把姬弦音当作一个软弱可欺的孽种罢了,平日里这人也确实胆小怯懦,甚至不敢与自己直视,然而如今王府门前,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
这不就是间接的指证他自己压根没有将婚书拿给这样一个自己从未承认过的母妃,所谓的母慈子孝,不过是荣亲王妃自己装出来的罢了。
“二弟!平日里母妃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如此对母妃说话!”
楚琳琅也没想到一向也温顺胆小的姬弦音会如此鱼死网破,竟然妄图将给荣亲王妃泼脏水,他顿时往前站出一步,带了几分隐晦的杀意,用威胁的眼光看着姬弦音道。
荣亲王妃不由冷笑,她就知道姬弦音一定不若往日里他装出来的那般温顺听话的模样,然而废物终究是废物,他以为如今借着舆论便能挽回局势?
迟了就是迟了,婚书在她梁氏的手上,那就是代表姬弦音无论如何已经输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楚琳琅的胳膊,华贵的金色牡丹护甲熠熠生辉,高贵无比,影射着她的稳操胜券。
荣亲王妃示意楚琳琅不必插手,她能解决,楚琳琅看了一眼姬弦音,果真乖巧的退了下去。
她脸上露出无比失望的神色,凄楚的看着姬弦音道:“本王妃原本是念着你也是王爷的子嗣,素来对你都如对琳琅无二,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诋毁,即便如此,本王妃依旧念着母子情意,今儿这事儿,本是你的不是,但是终归也算是本王妃没有好生教养你除了差池。”
她言语间端然是对极姬弦音一副情深义重的慈母模样,即便姬弦音如此忘恩负义,她却是子不教乃是父母之过,认为一切的过错都是在自己身上。
看着这般场景,人群中一阵子唏嘘。
“想不到这荣亲王妃竟然是个如此心善的人。”
“是呀,这姬二公子也是太过忘恩负义,平日里便从未传出过荣亲王妃苛责二公子的传闻,如今姬二公子却是当着众多人的面指责这样一位好母妃,真是狼心狗肺呀。”
“切,谁知道他是不是荣亲王爷的子嗣呢!”
……
见舆论显然是向着自己的,荣亲王妃心中不由暗自得意,她又看向许灵犀,沉痛道:“弦音自小体弱多病,是以脾气古怪了些许,今儿本王妃将这婚书退与你,也算是两两相抵了,还望灵犀日后便不要再怪罪弦音的无意过失了。”
她一副极力为姬弦音开脱的模样,显然也是不愿意两个小辈闹到这般地步的,不过也是心疼许灵犀这么个小姑娘,毕竟是姬弦音的过错,平白伤了小姑娘的心,如今她承认许灵犀愿意退了这婚事,倒也算得上民心所向了。
荣亲王妃拿过那一纸婚书便向着许灵犀递了过去。
许灵犀原本已经看着荣亲王妃和姬弦音之间的争吵等的极为不耐烦了,完全是看在楚琳琅的面子上耐着性子等人说完,见她终于说完了一大堆形式话,将她心心念念的婚书递了过来,许灵犀这才心中一阵愉悦,抬手便要接过来。
初一神色警戒的看着那一张婚书,俨然一副想要扑上去将它拿回来的举动。
姬弦音忽而轻轻一咳嗽,迤逦凤眸微动,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初一身上,示意他不晚上轻举妄动。
初一本是不太乐意的,可是主子既然提醒自己不要动作,他总归还是要听主子话的,也就只能心急如焚的眼睁睁看着那婚书被递了出去。
就在她荣亲王妃与许灵犀的手即将靠近,那一纸婚书即将落在许灵犀手上时。
人群之外忽而一阵喧嚣,“嗖”的一声,箭鸣忽起,一支由珍贵金雕羽翼制成箭羽的锋利无长箭刹那间划破长空,直直向着荣亲王妃与许灵犀的方横空而来。
荣亲王妃背对着王府站立,恰巧能看着那支长箭精准的往自己自己这个方向飞来,她原本还得意洋洋的神色陡然变得毫无血色,随着一声极为尖锐的叫喊声响起,荣亲王妃手忙脚乱的往后躲闪而去,手中的那一直婚书刹那间被她不管不顾的扔了出去。
划破疾风撕裂空气,金雕箭羽长箭眨眼而至,竟然是无比精准的刺破了那一纸婚书,强大的冲劲带着那婚书直直飞向了王府的墙壁。
不过瞬息之间,上一秒差点落在许灵犀手中的婚书,下一秒已然不偏不倚钉在了王府坚硬无比的大理石墙壁上。
“王妃!”
“小姐!”
“来人啊!有刺客!”
……
原本还看着热闹的人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长箭吓得一阵惊慌失措。
楚琳琅见荣亲王妃出了意外,原本伸了手去想扶住她,然而她显然受了惊吓太过恐惧,只顾着手忙脚乱的胡乱抓了一通,稍不注意,便是一脚踏空,摔在了王府门前的台阶上。
荣亲王妃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摔,头上的珍珠宝饰窸窸窣窣撒了一地,连带着金钗也歪歪扭扭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嘴里胡乱叫着救命,俨然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
那长箭是擦着许灵犀的头发飞过去的,疾风掠过的冰凉让许灵犀面容巨变,再看清那是一支尖端泠然的长箭时更是心魂俱散,尖叫间不经意踩了自己的裙摆,也是若荣亲王妃一般极为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一众丫鬟婆子手忙脚乱的将荣亲王妃和许灵犀扶起来,又是一阵乱七八糟。
楚琳琅扶着荣亲王妃起来大致检查了下,见她只是仪容乱了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儿,这才放下心来,他转过头,抬手杀意凌然的指着长箭射来的方向,冷声呵道:“好大的胆子,胆敢刺杀王妃!来人,去给本公子抓起来!”
一声令下,王府内一众侍卫猛然而出,手拿着长剑杀意四泄,便要向着楚琳琅指着的长箭来时方向小心的围了过去。
人群熙熙攘攘的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却见着一人骑着骏马载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马上的少年英姿飒爽,勾唇盈笑,一张皓月生辉的精致容颜迎着暖日晶莹剔透,黑色的竹刺绣长袍翩翩而舞,少年左手中一柄长弓,极为轻巧的握在手上,右手正执了一支与方才无异的金雕羽翼箭尾的长箭,已然箭在弦上。
慕流苏微微调了调弓箭方向,一双黑色凤眸冷然的瞄着视野,等箭尖瞄准了楚琳琅那张勃然大怒的暴虐容颜,慕流苏微微一勾唇,隔了一条长街微微动了动唇。
楚琳琅看的分明,她分明说的是——找死。
唇瓣微合,慕流苏纤长手指拉着长箭与弯弓的弦缓慢的向后拉着,见楚琳琅面色大变的叫出了护驾,她绯色唇角弯成一抹弧度。
又是“嗖”的一声,长箭脱弦而出,锐不可当!
“护驾!护驾!”楚琳琅根本没想到来人会是那个边疆归来的少年将军慕流苏,更不会想到他会如此猖狂到竟敢瞄准自己射箭。
那长箭转眼即至,见那一群侍卫竟然没有一人敢拦,楚琳琅火冒三丈,伸手拔过身边侍卫的长剑便是向着已然到自己眼前的长箭直直砍下。
意料中的撞击声并未响起,楚琳琅一件砍了个空,一众侍卫皆是脸色苍白,刚刚回过神来的荣亲王妃和许灵犀见状更是心神俱裂的喊了一声——
“琳琅!”
“楚大公子!”
“公子!”
所有人都以为楚琳琅会见血,却没想到那长箭却是极为惊险的擦着楚琳琅的太阳穴径直向后射去,嗖的一声再次穿透了那一纸婚书,又没入了荣亲王府的墙壁之中。
神奇的是,这第二支长箭和第一支长箭却是极为精妙的一个在左上角,一个在右下角,竟是不偏不倚极为周正的将那婚书紧紧钉在了墙壁上。
众人一阵哗然,楚琳琅一张俊朗面容更是阴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来。他看向笑容邪肆的慕流苏,杀意灼灼:“原来是你!慕流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行刺本公子和荣亲王妃!”
慕流苏原本端坐在马上,如今听见楚琳琅说话。一个利落至极的翻身,拼巧的马背上跳了下来,将手中的华美长弓毫不费力的轻轻一抛,马车帘幕前的青花稳稳接过,仔细的拿在了手上。
慕流苏这才面容带笑,笑意盈盈的走向荣亲王府的大门,笑道:“楚大公子哪里的话,依照流苏的箭术,百步穿杨都不是问题,可见流苏若真是想谋害二公子和王妃的话,大公子恐怕此时已然不能再与流苏如此闲谈了!”
琼墨色的黑色长袍上,竹纹饰袅袅摇曳。少年步态沉稳娴熟。俨然没有受到楚琳琅的半分威胁。
“可见,我慕流苏可是对楚大公子王妃没有半分敌意的。楚大公子既然是荣亲王府的子嗣,想必应当知晓,定人罪名的时候,还是需要证据的吧!”
楚琳琅见着慕流苏丝毫没有将门前的王府侍卫摆在眼中,依旧不紧不慢的缓步而来,偏偏这人是边疆杀敌无数的战神将军,即便是如此单枪匹马步履从容,甚至身上手无寸铁,却是让一众王府侍卫面面相窥不敢轻举妄动。
只因那人手中,赫然拿了一块纯银雕刻的将军令牌。
这将军令乃是慕流苏班师回朝之日,皇帝亲自赏赐的,意味着英武之令,可当得皇子之尊。
皇子之尊,便是楚琳琅这个尚未封爵的公子见着这令牌也得亲自向慕流苏行礼,更何况是一群王府侍卫呢?
“恭迎英武将军!”
完全不需要楚琳琅开口,王府门前的侍卫已然收了刀剑,恭敬行礼。
荣亲王妃已然被两支长箭害得出尽了洋相,早已经恨不得将慕流苏抽筋扒皮。如今见着侍卫们拿慕流苏毫无办法甚至还得低头行礼,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早就听说姬弦音这个废物不知道哪来的好命,结交了慕流苏这般的人物,她起初还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慕流苏居然是个如此胆大妄为的东西,竟然敢公然和自己和琳琅作对!
她冷冷道:“你就是慕家的慕流苏?”
慕流苏对荣亲王妃眼中的恨意熟视无睹,反而将手中的将军令牌微微举高,笑眯眯的道:“王妃恐怕还是称呼我一声英武将军的好。”
楚琳琅看着慕流苏那副有着将军令撑腰的模样就火大,冷哼一声,煞气十足的道:“难不成你身为将军便可以如此胆大妄为,母妃可是荣亲王妃,你竟然敢长箭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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