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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起

正是因为如此,慕流苏心中也是明白,她若是当真想要替寂家沉冤得雪,想要北燕百姓不至于流离失所无所归处,就绝不仅仅是只是简单的杀了这昏聩无能北燕的皇帝这般简单,更重要的重立明主,让这北燕百姓不至于再如同如今的水深火热。

慕流苏重生于大楚之后,自然也是极为自然的考虑到了大楚元宗帝,这位皇帝虽然的确是有些太过于热衷权势,但是到底并不算是太过死板,而这么多年以来,大楚子民在他的治理之下,虽不说完全处于一副国泰民安的状态,但是到底还算是半个太平时代,也还算是看得过去。

而她最为看重的,倒还是大楚的那位储君——大楚当朝太子楚清越,楚清越为人虽然性情清冷,但是仁义之心倒是素来不缺,再加上楚清越的作风端正,平日不结党羽,也从不于循私受贿,倒是衬得起一国储君的名声。

如此从各方面的条件综合算来,楚清越若是能继续保持本心,登基之后,自然也是会成为一个深得民心的一国之君。

再加上有沈芝兰那般风华绝代的大楚右相辅佐,只怕届时这这大楚天下就是想要乱上一乱,也是一件极不可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如今慕嫣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绝无半点更改的太子妃,大楚日后若是由着楚清越即位新皇,那么依着将军府的声望实力来看,慕嫣然也必然是会母仪天下,慕嫣然若是身为皇后,那楚清越也必然不会再去动了将军府和弦音的荣亲王府。

而日后若是自己因为这夺舍重生引发了什么了不得的后遗症的时候,弦音也不至于陷入囫囵困局之中。

如此而已,慕流苏心中倒也是下意识的安定了些许。

将北燕灭国,再划入整个大楚版图之中,一方面是是覆了燕氏一族的统治时代,另一方面也能不负北燕子民,又能让弦音安然处之,如此一来,也算是一举三得了。

北燕朝廷当初既然是看不少她这位所谓的女子为相,如今大楚朝廷对她的“断袖之癖”视若无睹反而还一再重用,那她自然也是知晓比起被北燕而来,大楚才是更加适合她的朝廷。

虽然她曾经身为北燕子民,但是她的家族却是因为这个身份无故被覆,含冤而亡,如此灭族大恨,她岂能轻易容忍?

慕流苏如是想着,心中也是对她如今想要做的事情再坚定不过了。北燕燕氏一族的朝廷,她早就已经势在必得,自然不会可能输在了这燕楚交锋的第一战之上。

将手中的将军令牌下意识的捏在手中,慕流苏眉眼之间也是沾染了几分极为难见的戾气,好在她素来是个隐藏心思的能手,所以很快便是压抑住了心中的冷厉。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慕流苏唇角便已经勾勒出了一抹与自己心境极不相符的笑容,她挑眉看着菘蓝,眼中一副沉静慎重之色。

“菘蓝,本将军知晓你身份特殊,在这镇北军中也未免不是没有异心,所以本将军两个时辰之前给你的这一枚将军令,也的确是存了试探之心,因为本将军也是想趁着今夜的机会要看看,你心中所图谋之事儿,到底是什么,又到底是想要借着东郊校尉营的人去做些什么事情,才会不惜藏匿了自己的一身谋略之术,埋没在这一个小小的东郊校尉营之中。”

毕竟菘蓝这般擅长谋算的人物,若是被那一心想着培养出更多心腹之人的元宗帝知晓了,必然是免不得一番重用的,可是他却是甘愿隐姓埋名沉没在当初声名狼藉的东郊校尉营,如今又不惜收敛一身锋芒,甘愿待在这出征之地生死福祸难以预料的镇北军中,未免太过可疑了一些。

慕流苏素来对自己一手磨炼出来的镇北军抱以最大的容忍度和爱护之意,但是菘蓝此人心思实在太沉,为了三万镇北军着想,她才想着借着自己离开镇北军的时机,将她手中的军令交到菘蓝手中,明摆着想要看菘蓝到底是何反应。

而菘蓝在如此大好时机之下仍然是没有半分异动,而经此一事儿,慕流苏便是悉数打消了对菘蓝的任何怀疑之心。

她眸光毫无半分闪躲的看着菘蓝:“此事儿是我费神想出来的事情,你既然在如此大好时机并没有半分异动,我便是在此对你慎重道歉,今日是我的不对。”

一语落下,慕流苏当真是朝着菘蓝极为郑重其是的低头致了一歉。

“菘蓝,我不知晓你先前到底是为何目的甘愿匿身东郊校尉营之中,但是今夜你拿着这将军令牌并没有半分异动,还将本将军交代你做的事情完成得如此漂亮,那本将军自此以后,便决然不会再对你有半分怀疑。”

顿了顿,她的目光也是直直看向菘蓝,坚定视线在恍惚篝火之下也明亮得宛若明珠辉映:“如今这镇北军三万人乃是我一手教养出来的亲信,既然是我的人,我便一定会毫无底的护着,而你身为镇北军的一份子,我也不会将你排除在外。”

慕流苏对着菘蓝说完这句话,心中也是默默的陈述了一句。

虽然此行让你们跟着我北征大燕,的确是有些生死祸福难料,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与你们同在,你们先前名落武举而错失了建功立业的机会,那我便带着你们完成你们想要建功立业的夙愿,带着你们成长为名垂青史的千古奇军,菘蓝,如今我选择相信于你,希望你此后依旧不会辜负了我,也不会辜负了镇北军中绿花信服于你的三万兄弟。

菘蓝眼中本来还带着几分不郁之心,然而见着慕流苏如此慎重的朝着他低头致歉,菘蓝一时之间也是变了脸色。

再一看着慕流苏目不斜视直直看着他的眸光,菘蓝一时之间,也是没了反应。

这人当真是个聪慧至极的人,权谋得当也就算了,还如此善用人心。不仅是早就看出来他进去这镇北军中并非只是单纯的因为武举不第而来,更多的恐怕是别有用心,偏生他这别有用心在这少年将军眼中,却是完全没有当一回事儿。

正如慕流苏方才所说,在她眼中,既然是她已经认定的人,她便会毫无底线义无反顾的护着,而慕流苏方才的言语,却又无疑又是在告诉他菘蓝,经过此事儿,他也是她慕流苏认下的人,从今往后,也是一心想要护着他的周全,而他……莫要让她失望才对。

饶是菘蓝自负铁石心肠,除了心中的信念之外,素来不将任何无关之人放在眼中,但是慕流苏对他的这次试探,却是不仅没有让他升腾起半丝反感之意,却是反而让他……都忽而起了一阵心思,觉得有些舍不得离开或者是辜负了这镇北军营之中的任何一人了。

思及如此,菘蓝原本还有些恍惚的眸色也是瞬间阴沉了下来,他也算是看清楚了,这位少年将军原来并不仅仅只是在谋取天下政事儿之上胜过了他千倍万倍,如今就是在谋算人心之上,也实在是让他自觉望尘莫及。

这种放在以往必然是让他嫉恨万分的人如今偏生又让他动了恻隐之心,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是有些……该死的气恼。

但是其实菘蓝也完全不想要自欺欺人,今夜慕流苏给了他如此一个天大的机会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都已经选择了放弃,那么依着他的心性,从今往后,他也的确是不可能再有别的异动了。

即便是……也绝对是不可能了。

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慕流苏心中也是菘蓝默默的看了一眼慕流苏,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道:“如今夜色深了,有什么事情还是往后再商讨吧,明日大战在即,镇北将军还是早些安睡的好。”

慕流苏听着菘蓝如此说话,心中也是知晓这是代表他对此事儿已经释然了,眼中倾泻出几抹清浅笑意,也是悠悠道:“如此,本将军便先行歇下了,菘参谋也早些休息,明日一战,可不仅仅只是本将军一人劳心劳力,菘参谋也是需要费些心神便是。”

菘蓝越听越是觉得可气,但是气的却不是慕流苏,而是他自己,也不知他是抽了哪门子的筋,又倒了几辈子的霉,才会遇到慕流苏这么个上级,试探了他还能将他收服得服服帖帖,不仅如此,还能这般随意的让他去继续听从命令做什么劳什子的任务。

放眼他所在的地方,即便他的身份没有高到人人信服的地步,但是也不是旁人能够轻易招惹的,若是慕流苏这般做法,恐怕是被他收拾了十倍都不止,谁曾想到这人却是反过来将他给收拾了。

以前送了你觉得普天之下如这他般年岁胜过他的人也不过尔耳,哪里料到如今不过是大楚朝廷之中一个年岁尚不足他大的少年,竟然就能够将他气到了如此地步,可见他先前不在大楚之地的那一番心性,在这镇北军中的确是已经磨灭了不少了了。

想到这里,菘蓝也是再次恨得牙痒,冷眼瞪了慕流苏一眼,极为恼怒道:“属下知晓了,谨遵将军之令!”

菘蓝一语落下,这才故意甩了脸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慕流苏看着他虽然恼怒至极却又乖觉离开的背影,一时之间也是心情愉悦。

从今往后,镇北军应当是能够三万人同心协力,再不会有何她忧心的异样之举了。

……

北燕边疆之地,营帐。

如今正直春夏交替之际,所以黎明时分较之夏季来的较晚,按理来说,这个时辰还当是熟睡之际遇,然而此时此刻,燕长风的主帅阵营当中,却是早就已经点燃了烛火。

燕长风一身利落的黑色铠甲,将精干的身材包裹其中,身上的那一袭朱红色的艳丽披风带着几分煞气又带着几分张扬之意。

即便是醒的如此之早,燕长风脸上仍旧是没有半分困倦之意,相反,他的脸上还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意气风发之态。

一侧的孟添还有诸位副将的脸上也是一副兴奋至极的模样。

他们到底在兴奋什么,其实很容易想到,无非是因为今日的燕楚一战在他们眼中已经大获全胜了。

“哈哈,还是殿下与孟副将的手段高明,衬着与当初的大楚宋家军对抗之时,暗中传信回沪城去打造了那么多的船只,大楚宋家军队这些年的时机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主将受伤昏迷不醒,可想而知人心必然惶惶,只等着沪城的船只和四万援军抵达,咋们十万大军便是可以大军压境,打的他们一个屁滚尿流!”

一个络腮胡子的人见着此情此景,也是没有半分矜持,肆意至极的笑道,他音量如此洪亮,大清晨的说出来,实在是有些让人提神醒脑。

若是平时,依着燕长风那狠辣至极的性子,只怕是还少不得训斥他一番,但是这人的嗓门虽然大,说出的话却是分外应景,如今这个时候,燕长风听在耳中,也是明显的心情极好,不仅是半句没有训斥之言,更是连半丝不悦之态都没有。

一侧的其他小将见着这人讨了燕长风的欢心,顿时也是紧跟着拍马屁道:“王副将,你还说漏了,咋们此次对付的人,可不只是宋家的十万北境大军啊,还有那被称之为援军的三万镇北军,虽然那三万镇北军是个不成器的,但是算起来毕竟也是有着整整十三万人的数目,放眼整个天下,这十三万人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咋们胜下了这一战,只怕不仅是北燕战争史上浓墨重彩都一笔,必然也是值得整个天下都广为传颂啊。

这人话音落下之后,也是立马便有其他的想要与皇子攀些关系的人笑道“说得正是,眼看着天亮之后,这十三万人便会全数折损在咋们手中,这可是全靠了二皇子殿下与孟副将的指引啊,二皇子殿下与孟副将用兵神勇,智谋无双,实在是咋们北燕之福,经此一战之后,属下也是相信,二皇子殿下的声望可以更上一层楼,而皇上也必定会龙颜大悦,殿下也必将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

这一个个的,很明显都是会说话的人精,一句比一句中听,一句比一句悦耳,本来燕长风因为自己生性平庸,就有着想要听到人家的赞美之言的习惯,如今这些个人说的话还是明摆着的“事实”,他心中自然也是极为高兴。

虽然那些个明着砍树造些小船阀,暗地里却是吩咐沪城精心打造便于陆地运送又能直接试用水地的船只的主意都是孟添想出来的,和他这位所谓的主将其实并没有半分关系。

甚至是连着那派出八千人作为代价,只为搅得刚刚抵达边境的援军——镇北军一个天翻地覆的事情也是和他屁事儿的关系都没有。但是燕长风却是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孟添毕竟是他手底下的人,而他帮着他出谋划策也是极为应该的事情。

孟添如此精明的人物,自然是不可能连着这点深意都察觉不到,于是他也是朝着燕长风的方向神色恭敬的看了一眼,这才转首对着众人朗声笑道:“这一切倒是和本副将没什么关系,咋们北燕大军能有如此成绩,可都全是多亏了二皇子的悉心教导……”

孟添的话成功的让燕长风的脸上带了几分满意之色,然而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扩散,便是听着营帐外传来了一声极为急促的声音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