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筒在她手里“哐哐哐”地晃动着响,掉落一支竹签。
解签的人捡起来一看,抿唇,拧眉。
闻喜之放下签筒,好奇问:“什么签?”
解签人抬眼看她,很委婉:“求了什么?”
闻喜之看他这反应,心里一沉,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什么,我等人摇着玩。”
“下下签。”
“……”
这是闻喜之第一次抽签。
用的是陈绥的钱,这支签是替陈绥求的。
在这之前,她没想过这会是一支下下签。
闻喜之没有让解签人解签,自我安慰地否定——
这种小摊上的签,一定不准。
她转身离开,不想再看那支签,心里却开始万分后悔自己替陈绥求了这样一支下下签。
也许他本该好好的,可自己却给他求了一支下下签,万一他被这支签影响,该怎么办。
看起来晚上又要下雨,扑面起了阵很大的风,闻喜之一抬头,猛烈冷风吹得眼睛冰冰凉凉的,有些疼。
她心里想着刚刚的事,低下头,难过地眨了眨眼,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
“闻喜之?”
陈绥牵着砣砣回来,走到她跟前,手指抵着她额头抬起来。
“你在哭什么?”
闻喜之被迫抬头,看见陈绥的脸,更为刚刚那支下下签难过。
“我把你的十块钱弄丢了。”
“?”陈绥不理解,“丢就丢了,屁大点事儿,十块钱你至于哭成这样?”
“可是我只有那十块钱了。”闻喜之吸吸鼻子,“现在没有了。”
“……”
陈绥从口袋里摸出一百:“现在有了。”
闻喜之接过那一百,转身去刚刚解签的小摊,一口气摇了十支签。
解签人被她这一动作搞蒙了:“干嘛啊?”
闻喜之定定地看着他:“什么签?”
十支签,解签人一一捡起来看。
“七上,一下,两中。”
闻喜之点点头:“谢谢。”
解签人:“……”
闻喜之心满意足离开,陈绥不解地皱着眉跟在旁边,有种看见赌徒输光了钱转身骗到钱又去赌似的错觉:“你那十块钱在这儿丢的?”
闻喜之低低地“嗯”了声:“刚刚他说我抽的是下下签。”
“然后你就哭了?”
“……没有,是风大吹的。”
“……”
骗鬼。
从起点绕湖一圈,再回到起点,天色越来越暗,晚饭和夜宵登场,空气里飘满各种食物的香气。
闻喜之看了眼时间,在这人间烟火气正盛的时分,打算提出一起去吃晚饭的邀请。
就当赔他那一百块。
不巧,正要开口,孟佩之的电话打过来,问她送个人怎么这么久,什么时候回家吃饭:“今天真是奇了怪了,闻珩都回来了,你怎么还没着家?”
未说出口的话被彻底咽回去,闻喜之跟陈绥告别,打车回家。
每年的除夕夜,南华的明江边上都有烟火秀,闻喜之前几年在西州,只看了西州的烟火秀,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南华的。
之前元旦旅行时建的群还在,大家都没退,钱多多在里面问大家除夕夜要不要一起去看烟火秀。
钱多多:【听说今年的烟火秀是某个大佬给他的小娇妻放的,小说照进现实!真的没有姐妹感兴趣去看看吗?】
hzw:【不知道有没有姐妹感兴趣,但兄弟我还挺感兴趣的。】
这两人在群里一冒泡,原本死寂的群里忽然热闹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跑出来发言,讨论着今年除夕夜大佬会为他的小娇妻准备一场什么样的烟火秀。
闻家每年放的烟花也不少,但跟明江边上的烟火秀比起来,氛围感弱一点,也很久没去看过,闻喜之还挺感兴趣的。
芝芝莓莓:【零点开始吗?】
钱多多:【对!要去吗之之?】
芝芝莓莓:【应该会去。】
得到肯定答案,钱多多也说要去,正好其他人也说要去,就约好了到时候在明江边集合,一起跨年。
闻喜之说好,没再看群消息。
除夕这天晚上,吃过年夜饭,闻喜之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围了围巾,坐家里的车去明江边看烟火秀。
到的时候还早,才夜里十一点,距离烟火秀开始还有一小时,但江边已经挤满了来看烟火秀的观众。
江岸边商厦大楼的大屏幕在同步直播着春晚,明江大桥在上演除夕灯光秀,彩色的强光光柱点亮夜空,小孩子们拿着摔炮在地上摔得噼里啪啦直响。
闻喜之小心避让着,跟钱多多打电话,钱多多说还有十分钟才到。
“那我先去找个最佳观赏地点。”
闻喜之挂断电话,走进拥挤人群,与很多陌生人擦肩而过,奋力往江边挤。
冬季的寒冷空气被密集人群隔离,流动缓慢的空气里充斥着各种香水味。
周围声音嘈杂,大人训斥小孩,情侣互诉衷肠,朋友们讨论着新年的八卦。
不知哪里摆着巨大的音响,放着很古老的情歌,高楼大屏幕里的春晚被迫变成哑剧。
蓦地,一道声音钻进耳朵里——
“绥哥。”
闻喜之怔在原地,一时也分不清,是这声音太有穿透力,还是被喊的那个名字太能引人注意。
这么嘈杂的环境下,她竟然听见了。
闻喜之抬头看,在茫茫人海里,一眼看见陈绥。
他在她右侧几米外的位置,身陷拥挤人群,却如此耀眼醒目,叫人第一眼就被吸引。
闻喜之试着喊了声他的名字:“陈绥。”
陈绥转过头来,视线逡巡,像是在找她。
闻喜之朝着他的方向挤过去,临近他跟前,不知被谁挤了一下。
扑面海盐薄荷香,她跌进一道结实怀里。
陈绥双手扶住她胳膊,好像在笑:“行这么大礼,来要红包的?”
他说着话,胸腔震动,闻喜之贴着他冷冰冰的外套,恍惚间听见他的心跳声。
在他身上借着力站好,闻喜之把耳畔散落的头发挂到耳后,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你倒是给我发啊。”
韩子文从旁边探出头:“之之同学!你也来这么早?其他人呢?”
刚说完,闻喜之的手机响起来,钱多多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问她在哪儿。
闻喜之看了眼前面,跟她报点,又往江边挤了挤:“只有你一个人吗?”
“没有,我们一起打车来的,都到了。”
钱多多带着冯怡然她们穿过拥挤人群来到闻喜之身边时,已经十一点半,距离烟火秀开始只剩下半小时。
韩子文提议去那边看明江大桥的灯光秀,带着钱多多她们往那边挤。
闻喜之不想再跟人挤来挤去,留在原地没走,陈绥也没走。
大部队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后面的人把他们往前挤,挤到了最前面,靠着江岸的不锈钢栏杆。
江面上吹着微风,呼吸之间,闻喜之闻到身旁淡淡的海盐薄荷味。
这种味道,她只在陈绥身上闻到过,也觉得很适合他。
闻珩身上总带着一股佛手柑的香味,跟陈绥的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但都很合适。
似乎该说点什么话。
闻喜之想了想,随便扯了个话题:“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陈绥靠着栏杆偏头看她一眼,唇角翘起:“我能有什么愿望?”
“很多啊,健康,财富,快乐,学习等等,只要你想要的,都可以算愿望。”
“我想要的,从来不靠许愿。”
“……”
哪有人这么狂的?
闻喜之抿唇,有种话题被堵死的感觉。
这人怎么像个话题终结者。
“我觉得你的名字还挺有意思的。”闻喜之重新找了个话题,“你觉得呢?”
“哦,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