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倒是想怼回去,可现实不允许,那下头有些年岁,已经脱了漆色的大门,猛的一下,被人给踹开了。
她屏住了呼吸,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一阵秋风吹来,浓重的雾气,还有杀气涌了进来。
段怡握紧的手中的匕首,余光一瞟,一旁的崔子更不知道何时已经长剑出鞘,她心中更是一凛,她与崔子更近在咫尺,竟然没有听到他拔剑的声音。
门外的人,不知道顾虑着什么,许久都没有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抬起了脚。
段怡在梁上瞧着,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血一个劲儿的往头上涌。
她定睛一看,之间那迈进门的右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靴子,在那靴子之上,绣着她再熟悉不过的金色的波纹。
那两声宛若低音炮的桀桀声,更是同她六年之前,听到的那声音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这分明就是一群心怀鬼胎的人,来这关园抢关仲丘的遗物,想要找到河山令的线索。她以为自己同崔子更众览全局,是要得利的渔翁。
可不想,在场所有的人,都入了圈套,被人包了饺子。
她一早该想到的,这群黑衣人杀人,都是先下药,然后再屠杀。
六年前在驿站杀死顾旭昭的时候是,后来在襄阳杀死知桥的家人时亦是,到了这一回,更是如此。
段怡想着,举着匕首,猛的跃了下去,朝着那门口的黑衣人袭去!
第六十七章 消失的人
待靠近了,段怡方才看清楚,那黑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罩得看不出任何的身形。
他的手中拖着一柄长剑,比寻常人使用的要长上三分,他的手微垂,长剑朝下淌着血。
这柄剑根本就看不出模样,上头满是深深浅浅的红色,远远地以为是铁锈,近了方才发现,那上头全是血斑,好似这剑杀多了人。
血已经浸泡进了剑体里,让这柄剑都活过来了一般。
段怡的兵器太短,还没有到刺到那人面前,便被他的长剑轻轻地给拨开了。
段怡一个踉跄落在了地上,朝后退了三步,方才站住了。
显然,她低估了这个杀手。
“你明明武艺高强,远胜顾旭昭,为何还要先对他下药?”
段怡冷冷地问道,举着匕首寻找着那人的破绽,等待着一击毙命的时候。
黑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段怡,桀桀笑出声来:“漏网之鱼。”
他说着,瞥了一眼段怡身后的地面,手中长剑猛的朝着段怡的脖子刺去,段怡只觉得眼前一花,先前还站在门口的黑衣人,竟像是瞬间移动了一般,杀到了她的面前。
好快的速度!
她想着,朝后一仰,险险避过不说,就着这势,顺着地面滑了过去,手中的匕首高举着,朝着那黑衣人的大腿根子扎了过去。
黑衣人瞳孔猛的一缩,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的同时,长剑转了个大圈儿,朝着段怡的手腕削去。
他的速度更快了!
段怡心中咒骂一声,早知道今日她便带着长枪来了!匕首太过短小,对付这种长剑,实在是太吃亏了!
她想着,此番并没有避让,匕首划着那长剑,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段怡身形一闪,亦是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到了那黑衣人的身后,匕首朝着他的脖子抹去。
黑衣人敏锐的感觉到了,亦是脚轻点地,桀桀怪笑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房梁上的崔子更终于跳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提剑刺来,骂道,“哪里来的乌鸦,聒噪得很,影响人修指甲。”
段怡见状,见崔子更正面袭击,果断朝着黑衣人的背后刺去!
开玩笑,什么不能车轮战,不能以少胜多的君子打法,在他们师门里头,那是万万没有的。
黑衣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只见他的手轻轻一错,先前的那把长剑,不一会儿的功夫,竟是变成了两把略短一些的剑。
这杀手使的竟然是双剑!
他一手一个,同时架住了崔子更同段怡二人,就在他脚下生风,准备攻击之时,门外突然想起了一声口哨声。
黑衣人露出了遗憾的眼神,身形一闪,夺门而出。
段怡哪里肯罢休,快步追了出去,外头的烟雾气越发的浓重,等他到门口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中。
先前的尖叫声,还有兵刃交接的声音,陡然之间全部停止了。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段怡加快了脚步一头扎进了雾中,可没有跑上几步,迎头便撞上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跑在最前头的,是她的祖父段文昌以及关老爷子,段思贤以及关家二姐妹紧随其后,再接着便是锦城本地的一些达官贵人们,以及他们的护卫们。
一见到段怡,段文昌便欣喜的唤出了声,“怡儿,可算是寻到你了!你可瞧见你小弟?”
段文昌说着,快步上前,扶住了段怡的肩膀,“还有你大姐姐,以及三殿下同五殿下?”
段怡没有搭话,眼神锐利的朝着人群中看去。
她不看脸,不看手,就光盯着人的鞋看,可这么多人当中,没有一双鞋是黑色的靴子,上头绣着金色波纹的。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凭空消失了呢?
她同那杀手前后脚出来,那人也应该撞上段文昌他们才对。
机巧园的机关她十分的熟悉,这院子里头,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密室,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黑衣人怎么就飞天遁地了?
她按照从前看过的话本子猜想,那黑衣人会不会脱了衣衫,躲进了人群当中。
可这眨眼的功夫,换掉外衣已经是勉强,他又怎么能够连鞋子都换了?
她想着,朝着屋檐上看去,待黑衣人撤走,雾气明显飞快的消散了。
太阳打在了院子里,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段怡回过神来,对着段文昌点了点头,“他们都在屋子里躲着,三殿下受了伤。其他人还好。”
段文昌脸色一变,朝着她指的方向快速的跑了过去。
许是听到了段文昌的声音,躲起来的人,一个个狼狈的跑了出来。
那些受了惊吓的少女,猛地朝着亲爹扑了过去,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死人了,五殿下身边的侍卫死了!好多血……呜呜呜……”
段怡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的,不远处横着几具尸体。
五皇子陈鹤清瘫坐在地上,他的脸上全都是血,胳膊被人划出了一道大口子,在他的大腿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脸上被划拉了一刀,皮翻肉绽的。
鲜血将他的脸给盖住了,辨不清楚长相,可是段怡瞧着那衣衫,一眼便知晓是屁颠屁颠的跟着五皇子的王占。
她正想着,崔子更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屋顶,冲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从屋顶走的?
那黑衣人手中长剑淌着血,若是从屋顶上走,定是会留下血迹,先前段怡在地面追,崔子更便默契的上了房顶,可是他也没有追到人。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段怡收了心神,对于无解的事情,她通常都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纠结。
而且,现在也不是她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想着,给了一脸震惊的关老爷子一个眼神。
关老爷子脸色一变,朝着这小院的书房冲了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猛的嚎叫出声,哭丧着脸跑了出来,捶胸顿足起来,“我对不起我们关家的列祖列宗啊!我们关家的重宝机关术手册,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给偷走了啊!”
“那东西一直好好的在里头搁着,从来都没有人来偷过。今日是什么糟心日子,不仅有人来袭,还把我们关家祖传的命根子给偷走了啊!老夫便是现在死了,那无颜下地去见老祖宗啊!”
关老爷子说着,用袖子捂着脸,嚎哭起来。
他演着,手心里全是汗珠子。
好家伙,幸亏听段怡的早就把东西转移走了,换了一本假的。
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们是真偷啊!那本假的册子,都不翼而飞了。
第六十八章 不止一个
段怡瞧着,嘴角抽了抽。
不是,平日里你们关家不就随随便便的把所谓的老祖宗的“命根子”,扔在这小院子里了么?
指不定都叫书虫蛀出几个洞来了!
现在哭得是不是太过火了,让她有一种家里办白事的错觉!
虽然这事儿她颇为擅长,但您老人家不擅长啊!哭得也忒假了些,像是那丧礼上唱夜歌的人,嘴巴一张:“家中那大孝子,睡得一脸涎,你爹在黄泉路心慌慌!再看那次孝子,笑得裂开嘴,你爹在阎王殿哭断肠……”
嚎得响是响,但他不伤啊!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像段怡一般,熟能生巧,一眼就能够瞧出谁是美娇娘,谁是白骨精。
在场的其他惶惶不安的人听着,都对关老爷子投来了同情的眼神,尤其是锦城本地的一些官员们,好些走上前来。
关老爷子可不是寻常的工匠,他是乡绅地头蛇,外来的任职的官员若是不给这种人几分体面,那在这地界,是要吃大亏的。
段怡静静地瞧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四周一片狼藉,五皇子周身都是血,看上去有些痴痴傻傻的,王占已经被人抬到了一旁去,不少侍卫一个个验看着尸体,抬到一边去。
此刻段文昌已经扶着受伤的三皇子,从那第三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听到关老爷子的话,段文昌一脸讪讪,“关兄,今日将你这园子弄成了这样,还害得你丢了祖传之物,老夫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只不过诸位,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们本来在附近的茶楼里叙话,可突然之间,瞧见这机巧园上空浓烟密布,看不清楚下头发生了何事,便往这边赶。”
“还没有进门,恰好遇见了急着跑来报信的两位关家的小娘子。等进了机巧园,瞧见的便是这般场景。这么多人受伤,那么凶手呢?凶手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