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秋从没想过，自己会见到眼前这个人。

“少宫主，能再次见到您，真好。”被铁链绑着的女人，声音扬起，愉悦不已：“属下再此，等候了您七千二百年了。”

叶千秋的双手紧紧握起，然后猛地松开。垂着头，回道：“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少宫主。”

说完，抬脚便往后退去。

“少宫主！”女人再次开口。

叶千秋停下了脚步，她走不动了。少宫主三个字，将她死死的定在原地。

“少宫主。”女人的声音又带上了喜意：“您骗不了属下的。七千二百年，属下一直在这个地方，少宫主的音容相貌，虽然变了，但少宫主就是少宫主。哪怕您再转世千次万次，属下也能一眼认出您。”

“凌冰那么爱漂亮，你才不是她。”叶千秋咬着牙否认：“我早就忘了她！”

凌冰，这个名字，叶千秋已经忘了，这是一个已经忘了十多年的名字。跟叶千秋的上一世一起，封存在她的记忆深处。

“少宫主，您说笑了。”

“凌霄宫不存在了。”叶千秋又开口，这次声音沉重了不少：“我已经不是少宫主了。”

气氛沉寂下来，这次，被锁链锁住的女子，也不再开口了。

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叶千秋都准备离开了，女子才小心翼翼的询问：“少宫主，能将属下死后的事情，跟属下说一说么？”

“死？你？”叶千秋一愣，然后死死的盯着女子所在的方向。女子周身泛着光芒，之前叶千秋还觉得，那是灵光，如今看来，更像是魂魄的光华。

“少主，您就告诉属下吧。”只剩魂魄的女子，还在撒娇。

叶千秋却再也走不动了，叹了口气，缓缓坐在了地上：“凌霄宫破，宫众殉宫，我也死在了那一战。”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由盛转衰，不过是一个天水灵根对他人的诱惑，也不过是一个护不住自己想护的人的悲哀。

正因为这种悲哀，在看到柳夕暮的挣扎的时候，让叶千秋无法袖手旁观。

沉默了很久，叶千秋抬头，看着被锁链锁住的女子：“凌冰，如今我就是修真界一个普通的修士，少宫主就算了，以后还是叫我叶千秋吧。”

“千秋。”凌冰的声音有些缥缈：“千秋万代的千秋么？少宫主，您果然是要振兴我凌霄宫的。”

振兴？叶千秋苦笑着摇头。这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的她，甚至连重新修炼，都踟蹰不前。

“既然如此，属下这么多年，应当不算白等了。”凌冰微笑着看着叶千秋，目光十分温柔：“可惜，这么多年的消耗，属下如今的力量，实在太少，还请少宫主不要嫌弃。”

嫌弃？嫌弃什么？

叶千秋还在疑惑，却发现，凌冰整个人亮了起来。不，不仅凌冰亮了起来，连锁着凌冰的都锁链，也都亮了起来。

灵光顺着锁链，往叶千秋所在的位置流动。而凌冰那边，光芒开始黯淡。

凌冰已经死了，眼前的便是凌冰的神魂。叶千秋猛地睁大眼睛，神魂黯淡，也就意味着魂魄不稳，魂魄一旦失去力量，凌冰就会永远消失。

“你疯了！”叶千秋呵斥：“这样你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一边呵斥，叶千秋想将灵力输送回去。可惜，她来不及，那边的灵力输送得太快，快到叶千秋根本无法将灵力送回去。

跟当初被撑爆的赤离一样，叶千秋此时，也无法拒绝凌冰献祭的灵力。

“不要……”叶千秋跪了下来。

对着这个曾经的属下跪了下来。

“少宫主，他说过，只要我们七个能等到你，就一定能送您飞升。”凌冰的声音，已经变得缥缈起来：“真想看到少宫主飞升的模样啊！”

光芒彻底消失，原本悬在空中的锁链，也落了下去。铁链砸到山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叶千秋跪在门前，脸上完全失了神采。

他，是谁？

你们七个，又是哪七个？

为什么，我的飞升，却让你们付出代价？

叶千秋绝望了，双手捂住脸，呜呜的哭出声。

黑暗中，响起一道脚步声。缓过来的织霜，在听到叶千秋的哭声之后，顺着声音找了过来。

看到跪在地上的叶千秋，织霜停下脚步。她不明白，叶千秋为什么忽然这么悲伤，不过，妖兽的本能让她在这个时候不要靠近叶千秋。

凌冰消散之后，周围已经没有一丝灵气。他们进来的那处门，也已经自动打开。

一丝微弱的光芒，从那边透出来。

叶千秋跪了很长时间，等想要站起来的时候，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最后，她只能在织霜的帮助下，勉强站起，扶着墙，往出口走去。

出口处的温泉，失去了灵力供应，在极冷的气候下，已经凝结成冰。

叶千秋没有力气，坐在门边，看着织霜凿着冰层。思绪却飘得极远，远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上一世。

凌冰是个很活泼的修士，女修，尤其是水灵根的女修，很少有这么活泼的。

水灵根的女修士，要么是别人的鼎炉，为别人而修炼，没日没夜；要么为了不做别人的鼎炉，飞速提升修为，不舍昼夜。活泼，欢乐，对于她们来说，只能是奢望。

当然，也有能保护她们的势力，这个势力，就是凌霄宫。

凌霄宫，只收水灵根的弟子。凌霄宫的水系术法，十分厉害。

叶千秋不知道，活泼开朗的凌冰，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她看到的模样的，上一世，最后见到凌冰的时候，凌冰正准备离开凌霄宫。

少宫主，他说，让属下跟他一起走，他会对属下很好的……

少宫主，您说，属下合道的时候，是穿凡间的红嫁衣，还是穿咱们凌霄宫的羽衣……

嘭！

一大块冰落到叶千秋的面前，唤回了她的思绪。一抬头，就看到织霜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织霜嘀嘀咕咕的说着叶千秋听不懂的语言，意思叶千秋都不用猜，她一定是不满自己在这里发呆。

叶千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一挥袖子。从地底猛地喷出一股水流，硬是将冰块推到水池外面。

看到眼前的景象，织霜瞪大了眼睛。

“我们回去吧。”叶千秋有气无力的开口：“这里，应该不会有紫焰冰莲了。”

织霜化作原型，将叶千秋背在背上，一人一妖穿过风雪，往彦君的小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