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绪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眼眶不争气的泛酸。
很疼。
他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这么疼。
身后响起脚步声的时候,他背脊僵了瞬间,手指收拢攥紧。
直到那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去,用着陌生而奇怪的眼神打量过他。
楚绪笑了。
多少觉得有些可悲。
都到了这种地步,人家都开始把话摆到明面上来说和他只是玩玩。
他还在期待什么啊。
楚绪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他像是脱了水的鱼,就那么怔怔的坐在地上,风刮过脸上的时候是疼的,像是一把刀子割过肌肤。
——“玩玩而已,绪哥想要什么啊。”
那道他最熟悉不过的,低冽又清淡的声音。
轻飘飘的回荡在他心上,无数次,扎下去。
原来只是玩玩。
原来他什么也不是。
原来都是他自以为是。
原来,
如此。
楚绪没回过地下室,
第二天是周一,
早自习,
嗡嗡嗡的说话声就没有停止过,卷子满天飞。
楚绪不知道他在犟个什么劲,来的很早。
“绪哥。”郑博业叫了声。
他面无表情的走进去,一进教室就散漫靠着椅子,偏眸的时候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郑博业:“……?”
这人周身气压低的很明显。
绪哥怎么又不对劲了。
自从那天周五晚上分开之后,这一个周末都没再见面,郑博业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提心吊胆的,一直煎熬到现在,没想到楚绪真的来了。
郑博业看了楚绪好几眼,开始焦虑,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说。”校霸垂着眸,许是一夜没睡的缘故,眼睛爬上了红血丝,那身戾气更为浓郁,声音也有些沙。
这太不对劲了啊!!
郑博业咳了好几声,忍不住,一口气问:“上周五晚上是学神送你回家的吗?你们没……”
他在斟酌措辞,生怕自己再像上一次一样说错话,而且正主还在班级刷题,他声音自觉压小:“没发生什么,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
郑博业在这方面真的是个傻白甜。
楚绪忽然冷笑了一声,声调讥讽:“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是发生了。
他先主动招惹的。
他的错。
他认栽。
郑博业压力山大,他觉得楚绪的火气有点大,但是郑博业也不知道自己问的有什么错。
“没有没有。”郑博业头摇得像拨浪鼓,严肃道:“什么也没发生!”
周一有升旗仪式,广播通知下楼站队。
在楚绪起身的时候,郑博业随意一眼,扫过校霸颈项,目光却骤然凝滞了下。
男生穿着薄款卫衣,有些宽松,衬着身形修长削瘦,领口隐约露出一些……
郑博业动作一抖,直接绊翻了椅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几乎半个班的人都回头看了过来。
郑博业趴在地上,有些尴尬。
等他爬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刚刚看到的那一眼让他脑子嗡嗡嗡的,周五那天晚上绪哥和学神的相处模式敲击在他脑海中,乱七八糟。
他看错了吧?
可能是蚊子咬的吧?
他在想些什么?
怎么可能?
郑博业坚信,一定是他眼!花!了!
刚刚下楼,教导主任就十分眼尖的看到了那道身影,他一嗓子喊得十分嘹亮,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楚绪!”
那人在听到后,薄薄眼皮掀了一下,懒散走过去。
“你是不是欠我点什么东西?检讨书呢,等会上台念检讨!”教导主任打量了楚绪几眼,在男生过分苍白的脸色上停顿了一下,忍不住皱眉:“你说你这又是通宵熬夜了?没事少混,看这脸色,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
“很难看吗。”楚绪一直沉默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问。
“?”教导主任懵了一下,没想到楚绪居然会问他这种问题,那双漆黑眼眸看着他的时候,还有红血丝,目光莫名像是尖锐又易碎的琉璃,他感到不可思议:“你觉得好看吗?你们这种青春期男生都什么审美啊。”
楚绪嗤了一声,抬手碰了一下自己耳侧戴着的耳钉,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个人在摸他耳钉的时候指尖留下的温度。
好像是有点难看。
不过一句话而已。
他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
教导主任看楚绪脸色实在是不好,他从来没见过这人这幅模样,像是被打击狠了,整个人都有点颓,难道是他检讨罚狠了?
不应该啊。
楚绪念检讨那不是家常便饭吗。
哎现在的年轻人。
不过楚绪确实没有写检讨,他每次念的都几乎要背下来了,流程很熟,在走到国旗台的时候,楚绪脚步忽然凝滞了下。
那人校服干净挺拔,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主任,正在说些什么,少年侧着脸清冷又淡漠。
他几乎是拼命压抑住那种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刚想要收回目光,璟白却像是发现有人在看他,侧了下眸,看了过来。
眼眸清清淡淡。
楚绪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难不难看,连他怎么走过去也记不清楚,只是最后他站在了另一侧,距离少年很远的位置。
“好。”少年在收回目光之后,微微颔首,应下了主任的话。
主任很欣慰的想要拍一下少年肩膀,却被不留痕迹的避开了。
楚绪没想到今天他会和璟白同台。
但是想想也没什么毛病,毕竟人家是来负责升旗仪式的。
直到上台前,两个人也没说过一句话。
教导主任大概是要给全校学生一个反面教材,让楚绪和璟白同台站在了一起,那种反差格外明显。
台上一共就就那么大,他们都站在一侧,距离不可避免的拉近了几分。
近到楚绪能闻到少年身上的烟草味。
熟悉又陌生。
他睫毛微不可察的颤了下,站姿是一贯的散漫漠然。
而站在操场上的同学几乎都要疯了,声音都压不住。
“学神和校霸同台?学校怎么敢的啊。”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看到这两个人一起站在国旗台上,虽然一个是演讲一个检讨,啧啧。”
“好!帅!杀我我死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躁动。
少年颀长又挺拔,他没拿稿,手上只拿了一个麦克风,指骨分明,在薄唇吐字的时候,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在每一个人耳边,冰冷又极具压迫感:“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