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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9章 君宠:金丝雀(3)

“顾将军真聪明。”染白俯身,淡冷的血腥气打在了顾惊羡的身上,慢条斯理的落了一句话,殷红如血的薄唇几乎是贴着他耳边说的。

那样的温度和距离令人极度不适,甚至在这深夜有几分暧昧不清的轻佻,顾惊羡侧了下脸,避开了接触。

可在下一秒,下颚被人用力捏住,强迫性的转了过来,指腹温度冰凉,“怎么,你怕我?”

被迫同人对视,低烧着的意识还有些昏沉,却又分外清晰,顾惊羡此生从未如此觉得耻辱,血无声落在了地上,他的声音冰冷到极致,平铺直叙,没有半分遮掩或畏惧的意图:“我想杀你。”

“那就要看顾将军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染白笑了,神色妖冶又肆意,摄人心魄,偏偏带出了三分极为血腥的危险,语气懒懒,意味不明:“我等着你来杀我。”

“只不过现在,顾将军还是想想,你应该怎么活下去。”她意有所指,又不太上心,眉骨天生薄情,转身回到了榻上,和衣而眠。

窗外是严寒冬夜,没有半丝温度。

腿骨生生折断的疼痛侵袭四肢百骸,冷汗打湿了衣裳,顾惊羡闭了闭眼,右手缓缓攥紧,骨节泛白,青筋突起,显然已经忍耐到极致。

昔日天之骄子的顾少将军,大概永远也想不到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他不在意东崚夜袭,可西濬粮草援军整整迟了半月有余毫无音讯,濉城成了一座孤城,整整十万将士枉死,才是他在意的。

在死一般的安静中,顾惊羡甚至能听得到窗外的风雪声,他捱着剧痛,唇色淡的发白,容色平静。

他得活着。

人只有活着,才能将今日之辱一一奉还。

翌日,

大夫昨夜等了一晚上,也不见得染白召她,心惊胆战。

二月飞雪。

大夫等了一夜,也不见将军召见,心惊胆战了许久,直到今早被染白叫去,一踏入将军寝殿,大夫心头一跳。

这顾惊羡昨夜可是在他们大人房里留了一整个晚上啊。

就算是身负重要情报,大人也不必放在眼前看着。

大夫虽然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多说一句,目不斜视的走上前,放下药箱后,手指才刚搭在男人腕间,一道沉寂又冰冷的视线就落了下来,黑沉沉的毫无温度,让人难以忽视。

腿疼了一天,低烧反复,顾惊羡一夜未眠,此刻淡淡看着军医,睫毛的侧影打在了那截高挺的鼻梁上,自从被东崚生擒废了双腿之后,他身上除了往昔的孤傲劲,多了三分令人心惊的阴鸷,像是沉在了沼泽中的野兽,暗中早准时机掐断人的脖子。

大夫完全是硬着头皮诊脉,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是一具尸体。

一刻钟后,

染白从外进来,身着战袍,原本肃穆之气却被她穿出几分落拓慵懒的疏狂,她沐着寒气,修长手指弹了下肩上落下的雪花,居高临下的走过去,没去看顾惊羡,只问了一句:“即日起班师回朝,顾惊羡这身体路上能活?”

大夫被染白如此直白的问话吓了一跳,骇然,斟酌着言语小心翼翼的答道:“若是悉心照料,能保性命。”

“别死了就行。”将军点了下头,不咸不淡的道:“回京路上你负责他身上的伤,若有差池,你的命抵不起。”

大夫立刻跪在了地上,“定不让大人失望。”

顾惊羡听着他们的对话,淡漠垂眸,看着自己左手,瞳孔深的泼墨,讥讽难明。

此次战役东崚大胜,二十万军队班师回朝,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顾惊羡身为战囚,被压上囚车。

东崚二百七十一年隆冬。

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大雪下了几天几夜也不曾停歇,从边关到京城的路途遥遥,茫茫冰雪铺到了尽头。

莫约是三日后的那天傍晚。

山林中大雪纷飞,道路险阻,天色是灰色的昏暗,今夜无月。

军队在此地稍作调整,北风呼啸声刮过耳边。

“门锁了。”那人轻飘飘的回答。将军红衣,血染般的颜色在那冰天雪地中格外刺目,恣意疏狂的令人仰望,此刻漫不经心的靠在囚车外,懒懒看着里面的人,“人没救成,反把自己搭了进,多可惜?”

顾惊羡安静端坐在囚车中,一身空荡荡的蓝衣翻飞,更衬着他身形削瘦单薄,可背脊却挺直的厉害,没有半分弯曲,像是永远折不断的锋刃,“不牢将军挂心。”

他喝了几天的药,声音要比初醒时好上了许些,不再那么嘶哑,有种低沉凌冽的质感,倘若不是说的话不合君心,只怕这把嗓子是极为讨人欢的。

林中簌簌,有些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声响湮灭在了风雪中,周围暗影逐渐靠拢。

染白拔出长剑,指尖轻描淡写的擦过那寒光剑刃,残忍又血腥。

“别留活口。”她说,嗓音慵懒又散淡,倘若不是语气中令人凉入骨髓的戾,只怕平淡的像是在说天气尚可。

所有士兵都握紧了手中的剑。

暗中的人见被发现,只能放手一搏。

一时间刀光剑影,划破了暗沉的夜色。

兵器每一次交锋发出的尖锐声响,鲜血染红了雪地。

那些人的目标明确,只有囚车中的顾惊羡,拼死也在靠拢。

忽然间——

暗中箭雨射下,囚车被寒光挑断!

一片腥风血雨。

染白眸光暗沉,杀气四溢,在她周围已经倒下了数十尸体,在长剑刺入敌方心脏后,又狠狠抽了出来,鲜血迸溅,落在了顾惊羡脸上。

触目惊心的温热。

他右手隐在衣袖之下,根根青筋凸起,指骨绷出骇人的森白。

他甚至无法动弹,稍有动作,双腿扭曲又尖锐的疼痛侵袭全身,冷汗淋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人倒在他面前,血溅在了他身上,温度滚烫。

染白眉目沉的发狠,显然没了耐性,十分不悦,尤其是在囚车被人挑断之后,她粗暴的将顾惊羡扯了出来,桎梏在身边。

那些人的火力便全部集中在了染白身上。

每一次的动作都牵扯到之前留下的旧伤,染白能感觉到血渗了出来,好在衣裳遮掩,又是深夜,无人见得,她动作愈发的狠,每每拔剑的时候血染剑锋。

而意外来的毫无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