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入肚,本就混沌不清的脑袋更是头痛欲裂,他几乎把所有残存的力气都用在了亲吻舒晚这件事上。
明明是两个相看相厌的人,却在此时迸发出一种异样的火花,有同病相怜,也有惺惺相惜。
舒晚被他吻得几乎快窒息了,她难过地呜咽了一声,却没想到,这一声更让男人感觉到莫须有的快感,于是他不顾她的抵触,抬手解开衣扣,用力握住她发烫的胸口。
充满盈握的感觉,让舒晚冷不丁地颤了一下,她难受地撇过头,再也忍不住,扬手迅速朝他脸上扬去。
然而男人更快。
舒晚的手半扬在空中,迟迟没有放下来。
她的手腕被用力钳住,隐隐绰绰的疼痛感仿佛在为刚才没有挥出去的一巴掌邀功喝彩。
易辞洲眼神凛然,看着她双被泪水洇湿的眼睛,好不容易得到的膨胀感猝然之间就消失了。
他咬了咬下颌,起身放开了她。
虽然是夫妻,但他不想再强迫她,尤其是她喊不出来的样子,太憋屈,太难受。
见他撤手,舒晚慌忙将衣服穿好,随意梳理了一下头发,就往后缩到了沙发里层,把自己蜷起来,防备式地盯着他。
看着她那个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一只拔了毛的兔子,准备随时跳起来跟他拼命似的,易辞洲不禁愣怔了几秒,哑然失笑。
他理了理领口,将脱散的扣子系好:“想打我?”
舒晚咬了咬下唇,说道:“不打你,难道任由你丧心病狂,任由你欺负吗?”
其实她想打自己,易辞洲本没打算追究,但也没想到她会顶撞自己,他眉间微蹙,眼底不由地狠戾起来,“不过就是欺负一个聋子而已,我要想丧心病狂,你这样的小身板,根本招架不住。”
明明是一句毫无征兆的黄腔,在易辞洲嘴里却吐露得从容自然,回想起上次他的蛮横无理,舒晚仍然心有余悸,回怼之余也不忘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这次确实是舒涞惹的祸,但她不能坐视不理。易宏义的庇护不能顶天用,易辞洲迟早要从易老爷子的掌控中分离出来,tpn集团也迟早是他的。
在他手中,不是求生活,而是求生存。
舒晚镇定了片刻,咬着嘴哑声道:“是啊,我是个聋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易辞洲没听明白她的意思,问道:“所以呢?”
舒晚勾了勾唇角,冷声问他:“讨厌我,为什么娶我?”
易辞洲一听,轻笑,泰然自若地反问道:“我为什么娶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过是一场交易,利用她,利用易宏义对她的爱护,利用易宏义对舒家的愧疚,就能获得老爷子的认可。
娶谁不是娶,壮士尚能为国捐躯,让他捐的不过就是一场乏味的婚姻,即使他不爱她,也可以娶。
四目相对之下,舒晚淡淡看着他,防备式的姿势不知何时放松了下来,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那个在阳光底下对她笑得粲然的男孩,她却只能顺应着去改变。
不过她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根据易辞洲的反应和态度来看,他好像不是很喜欢那些忍气吞声低眉顺眼的女人,偶尔有点小脾气,反而会顺了他的意。
她要激怒他,这样,还能让她有点斡旋的余地。
她坐直了身体,左右环顾了一圈,抄起了手边最近的一个枕头扔了过去,“所以你就拿我一生来做赌注?”
猛地被枕头一砸,易辞洲整个人都歪斜了一下,他站起来错愕了片刻,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个纸巾盒砸了过来,“你不喜欢我,大可不必装腔作势,早知道是这种境况,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
黑胡桃木的纸巾盒重重掉落,“啪嗒”一声,盒子摔成了两半。
动静不小,舒晚的声音也很大,门口的付沉一听,立刻推门而入。
但见里面状况异然,太太眼眶红着、衣衫不整,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丝丝的暧昧。
他愣住,试探问道:“易总?”
易辞洲微微阖了阖眼,克制了一下,冷声道:“滚。”
付沉赶紧低下头,转身出门,还顺带将门锁上了,并且锁了两道。
一瞬间,整个包厢又重归于安静,易辞洲垂眼,原地静默了几秒,然后抬手松开领口,将衬衣袖子解开,手腕转动,筋骨咔嚓作响,慢慢走向她。
舒晚坐在沙发上,两条腿缩成一团,双手又不由地拢在胸口,迎着他的目光,“易辞洲,你要干什么?”
他走得很慢,几步之遥却十分漫长。
因为经常健身,肩头的肌肉紧绷突出,窄细的腰间透着隐约的腹肌。
再往下,血脉偾张。
他沙哑道:“你说呢?”
按照易辞洲的性格,他如果想,随时都可以,舒晚根本没有说“不”的机会。
但是此刻,她要确定一个契机,而确定这个契机的前提,无疑是一场赌博,但只要赌赢了,就是这场博弈中的催化剂,她往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她往后挪了挪,深吸一口气,色厉内荏地说道:“易辞洲,你既然刚才抱过别的女人,就别想再碰我一下。”
话音刚落,舒晚只觉得两只眼睛都在冒金星,自己的亲亲弟弟还在人家手上,她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胆量说出这样的话。
果不其然,易辞洲止住脚步,好整以暇地凝视她,淡然问道:“怎么?你还挑剔起来了?”
舒晚看着他,嘴唇都在发颤:“也是,家花哪有野花香,外面的女人,脚指头都是香的。”
说完,她敛了敛眉眼,垂头不言,抬手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里衣单薄,里面就是紧贴肌肤的内衣,因为刚才的拉扯,已经松垮不堪,轻轻一扯就下来了。
她的话让易辞洲感到耻辱,行为更是让易辞洲感到莫须有的愤怒,但是在男人的目光注视下,她不能停。
家里的女人,外面的女人。
她赌的就是易辞洲的态度。
看着她那副摇摇欲坠还要强撑着的模样,易辞洲眼底忽地闪过一道火光。
那漫天的火光之下,情感和理智互相交织着、纵横着。
最终,他厌恶地抵了抵下颌,大步走上前来,帮她把七零八落的衣服穿戴好。
略默了几秒,易辞洲坐在她身边,阖了阖眼,低沉着声音说道:“出去把你那个智障弟弟带走,别再让他给我惹事了。”
这话一出,舒晚就知道易辞洲是放过他了。
她默默看着他那双逐渐隐去火花的眼睛,轻轻动了动嘴巴:“谢谢。”
这次,债是越欠越多了,但是不亏,至少她知道了,易辞洲是真真正正不喜欢外面的女人做那些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她现在有了一个基石,一个拿捏点,一个可以让她过得舒坦一些的契机。
把舒涞从包厢带出来后,舒晚拉着他的手,快步走出大门。
她百般斡旋耍尽小聪明才从易辞洲手里溜出来,此刻她头也不回,生怕那男人临时改变主意。
舒涞拖拖拉拉地跟着她,心有余悸地问道:“姐,易辞洲不会追究了吧?我可是他的亲小舅子……”
话还没说话,舒晚顿住脚步,回头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
声音清脆,划彻夜幕。
虽然扇耳光的场景在南沙湾门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但此刻正值夜晚娱乐的高峰期,这震天一响,还是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舒涞捂着脸,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哆哆嗦嗦半天,才难以置信地说道:“姐,你打我?”
“打你是轻的!”舒晚眼睛发红,颤道:“舒涞,我跟你说过了,如果有一天你闯的祸把自己玩死了,我真的一滴眼泪都不会流。”
舒涞依然倔强辩解:“我那是为了给你出气才去划车的!”
说得倒是言之凿凿,仿佛他划了易辞洲的车,就能帮她出口恶气似的。
舒晚都懒得跟他这种大脑缺根筋的人多说,她压着声音问道:“你知道你划的是谁的车吗?你划车前也不做做功课?”
舒涞焦急地解释:“我哪知道划错了啊,弄了半天,是一个什么廖先生的车。”
舒晚侧过脸,哑声道:“廖先生?你知道廖先生是谁吗?他是南沙湾夜总会的幕后老板,也是香港廖家的小公子!”
“廖家的小公子?”听她这么一说,舒涞陡然一愣,整个人都僵在了那,缓了好久才问道:“我划的那台车,要赔多少?”
廖家这种家族,黑白两道通吃,背后的势力不比财阀小多少,甚至有些时候,易家还要仰仗他们。金钱和势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网,这就是整个社会的现状。
舒晚凝视着舒涞,有那么一瞬间都想直接放弃这个弟弟,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她咬着下颌道:“原价的十分之一,至少三百万。”
舒涞不由惊道:“三百万?一个破车门而已……”
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即使自己姐姐嫁了个财阀,但是易辞洲知道他是个软吃白干的饭桶,每个月真正能到手的钱也只够他日常开销。
如果真的要他赔三百万,除非把他卖了,而且是死了之后当器官卖。
刚才被舒晚一巴掌震慑住的路人渐渐消散,夜色浓郁如墨,反衬着身后这个巨大的夜总会更如暗潮里的一座灯塔,倏倏忽忽,明暗不定。
灯光晃得刺目,舒晚缓和了语气,对他道:“所以你要不要找律师咨询一下,如果赔不起,人家告你,够你判几年?”
舒涞:“……”
他愣住,瞧见舒晚真的怒极,又想到刚才易辞洲当着他的面那么羞辱她,立刻噤了声。
他不过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谁都烦他,犯不着在这贫嘴饿舌。
舒涞低声道了句“对不起”,然后满脸窘迫地将舒晚送回蓝湾别墅,便直接离开了。
回到家,舒晚几乎是瘫坐在沙发上的。
宋姨见她脸色苍白无光,赶紧倒来一杯热水放在她手心,小心翼翼问道:“太太,怎么了?”
她明明记得,太太是接到易先生的电话才出去的,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脱了一层皮似的。
舒晚接过水,抱在手里,一声不吭地坐在那。
瞧见她手有些发抖,宋姨劝道:“喝一口吧,太太。”
舒晚依然一动不动。
宋姨着急地晃了晃她的胳膊,忽地想起来什么,赶紧抬头去看她的耳朵。
果不其然,她摘了助听器。
宋姨蹲下身,仔细凝视着她的眼睛,确定她眼底依稀有光之后,她抬手认真打了个手语:【太太,喝点热水。】
舒晚这才有了反应。
她捧着水杯,红着眼睛闷了一大口,暖意过喉,眼泪崩塌般落了下来。
宋姨默默看着她,不觉有些怜悯,只得再劝道:【太太,再多喝几口吧,暖不了心,至少暖暖身。】
舒晚抬起头,眼前模模糊糊,满脑子都是混沌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