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这块垫子!你赶紧让人给我换一块!”玉姐儿更紧张了,拧着头也不看李思浅,狠着声音劈头就扔了一句。
李思浅一愣,苦笑道:“你的马呢?哪一块垫子?先让我瞧瞧,免得换错了又耽误事。”
这会儿她怎么胡闹,她都得先忍下,不然误了上场,这不是就得莲生出头顶着了。
“你进来看!”玉姐儿生硬的站着一动不动,李思浅微微皱眉,四下打量了一圈,眉头皱起,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这里一个人影不见?贵女们的马都集中在这里,如此疏忽,万一惊了马,或是这些马急糟闹腾起来,这可都是大事!
“大姐儿先出来,别在马厩里站着,里头一个人也没有,万一惊了马,非得伤了你不可。”李思浅心里掠过丝不安,收了笑容吩咐玉姐儿,玉姐儿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一只手紧紧握住荷包,往后退了半步,冲李思浅叫道:“你走吧!我不要你换了,反正你也不会替我着想!”
“你先出来!”李思浅心里那股子莫名的不安更浓,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我不出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赶紧走!我不用你了!”玉姐儿紧张的声音尖利。
李思浅盯着玉姐儿身边那匹明显被玉姐儿一声尖叫吓的猛甩尾巴的白马,心一下子提起来,她再叫几声,说不定就得把马叫惊了!
“夫人是来看哪匹马的?”李思浅正着急,身后一个婆子的声音传来。
“你是看护马厩的?怎么里面竟一个人也没有?万一惊了马,岂不是大事。”李思浅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婆子看起来脾气极好,曲了曲膝陪笑道:“今儿事实在太多,人手又少,夫人放心,断不会有一星半点的差错。夫人来看哪匹马?”
“我不看马,我们府上大娘子在马厩里头整马鞍呢,我们大娘子的马有劳嬷嬷照应了。”李思浅客气的微微颌首致了谢,不用她使眼色,金橙取了只份量十足的荷包塞到了婆子手里。
婆子捏着荷包,竟是一脸尴尬,想伸手还过去,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捏着荷包又曲了一膝,“夫人过奖,都是份内的事,都是上头的意思,奴婢们哪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上头的意思,夫人多见谅。”
李思浅见她说话凌乱,笑了笑没再多讲,只看着玉姐儿交待了一句,“姐儿再看看,若真不喜欢,打发个丫头拿给我,我想办法给你换一块就是。”
玉姐儿盯着李思浅,紧紧抿着嘴唇一声没吭。
李思浅刚转个弯,马厩门口的婆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玉姐儿,竟转过身,悠悠闲闲的走了。
玉姐儿高高提着的那颗心稍稍往下落了些,紧捏着荷包的手松开,用力在裙子上蹭了几把,蹭去满手心的冷汗,深吸了口气,抖着手从荷包中取了那两粒丑陋的铁荆棘出来,一步窜到韩六娘子马前,掀起马鞍,将两颗铁荆棘抖到了马鞍下。
玉姐儿一头扎出马厩,心里狂跳,脚下连跌了四五步才站稳,好了,事情办好了,果然跟贾姨说的一样,贾姨果然都替她安排好了!
马厩最后面的角落里,几匹高大的大苑名马身后,林家大娘子林明玉闪了出来,飞快的左右看了看,几步窜到韩六娘子马前,探手进马鞍,只一下,就摸出了颗铁荆棘。
林明玉轻轻抽了口凉气。
玉姐儿这是要干什么?要害韩六娘子?不可能!林明玉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她和韩六娘子几乎形影不离,比亲娘俩都亲近,玉姐儿不可能害她!她伴了玉姐儿好几年,她知道她是个傻货,她不会做戏,更不会两面三刀,既然不是要害韩六娘子,那就是要嫁祸给她婶子李氏!
这简直是明摆着的!林明玉心里一阵兴奋,左右看了看,仔细挑着位置,将铁荆棘放好,退后半步,转身躲了出去。
在韩六娘子马鞍下放铁荆棘,这是要害韩六娘子落马?韩六娘子若是落马,这铁荆棘必定掉出来,顺着铁荆棘,也就查到了那只黑手……
玉姐儿准备怎么让人认定是李氏?玉姐儿没有这样的心计,是谁在她背后?那位简夫人?她要把韩六嫁给莲生表哥?
一定是这样!又一个蠢货!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莲生表哥!倒是够狠的,竟做这样的局,就不怕自己一对摔死了?
一头摔死……林明玉心里如闸门突开,韩家若要陷害李氏,必定一环连着一环,李氏有什么本事躲过去?李氏若被栽上了残害韩家六娘子的罪名,就是不斩立决,也得流放三五千里,她跟莲生表哥就得义绝!
若是韩六娘子演戏太过,一头摔死了呢?
林明玉激动的不能自抑,若是那样,莲生表哥就又是自由身,又是她从前那个莲生表哥,莲生表哥,是她的了!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她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那两粒东西已经放好了,一会儿上马可要小心,千万别碰着,等上了场,应付几杆子就行,往下按那两粒东西的时候少用点力,别把马惊的太厉害,马一惊,你赶紧跳下来……”简夫人低若耳语的细细交待韩六娘子。
“知道了!我又不是没跳过,从前在北地我跳过多少回!阿娘放心啦!”韩六娘子兴奋的脸色绯红,不时掂起脚尖,越过简夫人往外看。
过了今天,她和莲生哥哥就能重新在一起了!阿娘真是太有办法了!
官家的肩舆踩着吉时进了那片虽说临时圈出、却绝不简陋的马球场,顾太监抱着秦王紧随其后,顾太监后面,是一张脸板的仿佛全天下人都欠他钱的太子,太子后面,跟着神情冷漠、落落寡欢的大皇子燕王。
清一色英俊帅气的御林军组成的马球队已经列队站在自己一方,对面贵女们的马厩前,玉姐儿紧张的盯着一只脚踩上马蹬,就要纵身上马的韩六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