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也不知道是孟府尹脾气好,还是这位幕僚身份不一般,孟府尹连声答应。
李思浅曲膝示意,在前头带着孟府尹和幕僚进了上房。
上房炕上,端木莲生仰面躺着,呼吸绵长,气息尚好,只脸色发蓝,嘴唇发乌,透着诡异。
李思浅站在炕头,抽抽答答看着端木莲生的脸,唉,他皮肤太白,这染料涂上去蓝的不怎么对劲,一会儿得在染料里调点墨汁进去,黑里透青才好看。
“二爷!”孟府尹看的痛心,这皮肤透青发蓝,是毒汁漫延的表现,他读过几本医书,这么明显的症状还是知道的,原来端木二爷真中了毒,这毒只怕已经弥漫了……
真是天妒英才!
幕僚却眉头微皱,下意识的往前踏了一步,想看的仔细些。
李思浅重重一声抽泣,身子一歪扑在炕前,紧握着端木莲生的手哀哀痛哭,“爷,你醒一醒!你睁开眼,奴家害怕!爷!”
李思浅正挡在幕僚和端木莲生中间,幕僚自然不能往前靠的太近,看看捶胸顿足的孟府尹,再看看痛哭不已的李思浅,重重咳了一声劝道:“府尊,太太,先别哭,照在下看,二爷许是没事,府尊,咱们不是把邵大夫带来了,赶紧请邵大夫进来看看。”
“对对对!糊涂了!真是糊涂了!快请邵大夫进来!太太莫哭,黄先生说的对,许是没事呢!”孟府尹急忙叫邵大夫。
李思浅也抬起头问丹桂:“青云不是去请大夫了,怎么还没回来?”
“回太太,去明州城请的大夫到了!”青云在外面回了句。
“快请进来!都请进来!”李思浅急忙叫道。
也不知道来了几个,越多越好!如今这个世间,看病全靠望闻问切,这问是不能了,诊脉么,她从前可没少见识几个大夫各说一词,硬生生把个好生生的健康人诊成重病的!
外面一排进来了五位大夫,除了孟府尹带过来的邵大夫,还有四位,都是奉国\军卒请来的明州名医。
李思浅瞄着五位大夫,果然,这五位你瞧我我瞧你,明显的互不服气,李思浅轻轻松了口气,不服气,那就好办!
“爷,孟府尊来看你了,还带了位杏林国手,青云也请了四位国手,他们肯定能治好你的伤。”李思浅又呜咽了,说完,起身冲五位大夫曲膝道:“请大夫救救我们二爷。”
“一定!”“一定尽力!”“太太放心!”
几个大夫七嘴八舌答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干笑让着,谁也不肯先上前诊脉。
先上前吃亏,哪有最后一个诊脉做总结好!
“邵大夫先诊吧,救人要紧!”孟府尹发话了,邵大夫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将手搭在端木莲生手腕上。
诊了一盅茶的功夫,换了只手,又诊了半盅茶,再换回来,再按了好大一会儿,邵大夫这才站起来,紧拧眉头,捋着山羊胡子一脸沉思道:“你们先诊,我要细想想,二爷这脉象古怪!古怪得很!”
四个大夫齐齐鄙夷了一眼邵大夫,依次诊了脉,不是说古怪,就是说诡异,竟都要细想。
孟府尹又急切又担忧的看着这堆名医,不停的问:“到底怎么样?这毒能不能解?脉象如何?你们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样了?能不能救?”
幕僚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挨个看着大夫,那份急于知道到底有救没有的神态几乎都露在外面。
李思浅暗暗叹了口气,就看这幕僚这幅蠢相吧,真象是太子的人!
“府尊大人,”见其它四个大夫个个沉思,明摆着他不开口,他们肯定不会先说,邵大夫只好硬着头皮先发表意见,“二爷这脉象表面上象是好好儿的,可内里却怪,确是中毒的症状,只不知是什么样的毒,竟是十分的诡异,要解这毒,不易,非常不易!”
反正先往难了说总不会错。
其它四个大夫一起点头:“邵大夫所言极是,确是如此!这毒十分的棘手,难治得很!”
“那到底能不能治好?”孟府尹急了。
“先开个方子试试吧。”邵大夫不敢多说。
几个大夫其实谁也没诊出毛病,可端木二爷直挺挺躺在面前,胳膊受了重伤,一片血腥味,脸色发蓝,人晕迷不醒,伤的这么明显,要说脉象正常,没什么毛病,那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跟笑话儿一样!
可到底什么毒,这好好儿的脉象,是什么毒?如今听邵大夫这么说,自然是人人附议,彼此也都明白了,大家半斤八两,自己没脉出毛病,其它几位也没脉出来,大家伙儿一起闷声掩着脸儿吧!
“容我等议议,这方子需慎重。”这会儿,几个大夫心倒齐了。
丹桂将五人引到外间,送上纸墨,五个大夫凑在一堆,嘀嘀咕咕连争带吵足足‘讨论’了一顿饭功夫,才开了张方子出来,话说的还算好,“这毒必是极少见极难得之毒,我等诊不出来,这张方子能护一护心脉,大约能让这毒发作的缓一缓,太太还是赶紧再寻名医,或是从太医院要些解药的圣药。”
李思浅接过方子就哭出声了,孟大夫脸色灰败,也滚落了几滴才泪,“太太且止泪,还是赶紧想办法往京城求救,下官回去就写折子,把这事禀报上去,太太若有能用的人家,赶紧让人进京,越快越好!”
李思浅连连点头,眼角余光却一直瞄着那个幕僚。
那幕僚神情比刚来时轻松,却仍微蹙着眉,时不时瞄一眼直直躺在炕上的端木莲生。
李思浅心里微动,难道他知道莲生会中什么毒?知道这毒的症状?自己抹的颜色不对?这才让他疑心不去?
要不要让人把他捉回来审问?
还是不要,她和莲生要扮病重,要示弱,一捉人就瞒不住了。
怎么才能让他深信莲生中毒快不治了呢?李思浅紧紧捏着帕子,一边抽泣一边飞快的转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