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善初却想起了那个当着自己的面撕碎情信、还用红跟鞋践踏的贵公子。
——这一瞬间,善初心内闪过违和感。
善初扭头,低声对艾米莉说:“格雷伯爵这么优秀,从前应该有很多人向他表白过吧?”
“当然。”艾米莉回答,“但都被他拒绝了。”
“是怎么样的拒绝?”善初问,“他没有伤害那些女孩子的心吧?”
“被拒绝当然难免伤心。”艾米莉回答,“但格雷伯爵总是很温柔的,会尽量顾全对方的颜面。因此,大部分人即使被拒绝了,也不会感到太尴尬。”
善初一怔,越发觉得那回的场景不可思议了。
他又问:“那面对投怀送抱的人呢?就是故意往他怀里撞的人……”
“这种人很少吧!”艾米莉想了想,但还是记起了几个,“格雷伯爵很有风度,就算看出来对方可能是装模作样,他还是会礼貌地扶一下对方的。”
善初却想起,自己往格雷伯爵身上倒的时候,格雷伯爵是如何灵敏的闪躲,完全不顾善初的体面,让善初倒在地上十分狼狈。
善初嘴唇微动,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善初说起这些,艾米莉忍不住问:“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是不是我上回让你给他送的情信……他知道了是我写的?”
“当然不是!”善初摇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放心。”
艾米莉却不知该不该放心,叹了口气:“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他连我的字迹都不认得,恐怕心里真的没有我呢……所以啊,他不知道情信是我写的,我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你别想太多。”善初说,“世界上又不止格雷伯爵一个男性。像你这么美丽高贵的少女,一定能找到更好的……说不定能嫁给王子呢?”
艾米莉笑了:“什么王子?”
“白马王子啊!”善初眨眨眼,“别人说嫁给王子,都是遥远童话、或是美好的比喻。但你就不一样了,以你的条件,嫁给王子是很有可能的。”
艾米莉被善初吹捧一番,心里更加得意,脸上却还是装作谦虚:“别胡说了。”
说实话,艾米莉也不是多么喜欢格雷伯爵——她只是喜欢伯爵。
也就是说,一个可以给她贵族夫人头衔的男性。
她目前能接触到最高的就是格雷伯爵,但如果能碰到王子,那她肯定就奔着王子去了。
庆功宴结束没几天,善初就得回学校继续学业。
说起来,期末还有一次模拟考,善初得全力以赴。
只是无论学业多么繁重,善初都得去餐厅吃饭。
很多英国人不重视午餐,直接吃个三明治或者薯片就算了。但善初不行,他还是得好好吃一顿热菜热饭,下午才有活力。
因此,他每天中午都会去学校餐厅的亚洲美食区吃吃不太正宗但聊胜于无的家乡菜。
这天,他刚坐下,就看见哲夫从对面走过来,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这儿有人吗?我能坐吗?”
“请坐吧。”善初回答。
哲夫坐下后,又对善初说:“恭喜你们,听说你们的义卖会办得很成功。”
善初一下就看出了哲夫的言不由衷,他眼里深深的都是妒忌与不甘。
这样的情绪……倒是可以好好利用起来呢。
善初眉毛皱起,说:“虽然是这样……”
“怎么样?”哲夫察觉善初不高兴,便问,“发生了什么吗?”
“有句话,我当着大家的面不敢说,”善初左右打量,小心地看着哲夫,“但你是我的好朋友……”
“当然,有什么话你都可以和我说的。”哲夫热情地说。
善初咽了咽,才说:“我觉得吧,既然是慈善义卖,怎么可以拍卖铂金包呢?”
“铂金包有什么问题?”哲夫反问。
“铂金包是鳄鱼皮做的呀。你知道这多残忍吗?h公司为了做铂金包,会将鳄鱼圈养起来……也就是说,这些鳄鱼从小就被囚禁在一方小天地,孤独地长大之后就会被活活剥掉一层皮……做一个那样的铂金包可能要杀死两到四条鳄鱼!”善初演技太强,动情地眼含热泪,“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小鳄鳄?”
哲夫听到善初这么说,一时间如聆梵音:对啊!他们居然在慈善义卖上拍卖鳄鱼制品!这不是一个大黑点吗!我要赶紧买黑公关骂臭他!让他也尝尝上热搜的滋味!
与此同时,哲夫也深深感觉到善初是多么的善良、单纯,居然会为鳄鱼而流泪!
善初:这就叫鳄鱼泪。
周四这天晚上,下雨了。
不过,在英国南部,下雨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否则,黑雨伞就不会成为英伦绅士装备之一了。
风雨夜里,善初打了一辆网约车前往格雷伯爵的小庄园。
网约车的司机在庄园外停车,对善初说:“你有带伞吗?”
善初说:“我没有。”
司机说:“那你不如打个电话,让里面的人接你吧。”
善初微微一笑,说:“谢谢你的提醒。但我有急事……”
因为下雨,小庄园的看门人躲在了传达室里看报纸。在他翻到报纸第四版的时候,听到玻璃窗被敲响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发现善初站在雨里,淋得湿透,瘦削的手急切地敲着玻璃窗,模样相当可怜。
“啊,是你啊!”因为善初经常出入小庄园,所以门卫认得他。
门卫大叔立即开门,一脸抱歉地说:“我没看到你……你这孩子也是的,怎么不带伞?……你是怎么过来的?”
善初抹了一把脸旁上的雨水,粲然笑道:“没什么,我打车来的。只是淋了一小会儿的雨……”
“你怎么不待在车子里呢?打电话让人来接你就好了。”门卫看善初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十分不忍。
善初像是这才想起了一样:“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嗳,你赶紧进去吧。”门卫拿了对讲机和管家通知说善初突然到访,并给善初塞了一把雨伞。
管家得知善初来了,便通知了格雷伯爵。
格雷伯爵原本正在卧室里写作业,听到管家的话,有些意外:“他来了?怎么这么突然?”
一般来说,到访之前先预约是必须的,这样贸然造访十分失礼。
管家的印象中善初是一个非常知道分寸的人,因此,他推测道:“可能有什么要紧事。”
“嗯。”格雷伯爵拿起手机,翻了翻消息栏,发现善初果然发了一条信息“有急事,我过来庄园一趟?”
格雷伯爵才想起自己刚刚去洗澡了,所以错过了善初的信息。
管家问格雷伯爵:“您要换衣服吗?”
“当然。”格雷伯爵回答。
之前,善初还腹诽格雷伯爵在家还穿衬衫长裤小皮鞋,太过装逼。
但实际上,格雷伯爵平日独自在家的时候当然是穿居家服的,但基于礼节,他只要会客就会穿戴整齐,好给人一个严谨中略带高冷的印象。
格雷伯爵脱下家居服,换上一件剪裁精致的纯棉浅棕色衬衫、黑色直筒长裤以及小皮鞋,慢吞吞地从楼上缓缓走下。皮鞋底踩在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等候在客厅的善初听到脚步声后,便站起来,抬头看到打扮得优雅精致的格雷伯爵,心想:在家穿皮鞋的都是什么人啊。
格雷伯爵瞧见善初的样子,也诧异了一阵。
善初平时也是打扮得挺精致的,今天却十分狼狈,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脸颊,更显得他皮肤雪白,乌溜溜的眼珠子湿润而水灵,就像是最好的宝石一样散发着动人的光泽。
更别提衬衫因为雨水而贴在善初的身上,那腰身变得极为明显,带着亚洲少年特有的纤细和脆弱,竟生了几分诱人之色。
善初选的衣服是深色的,因此淋湿了也不会透视。
虽然说白色衬衫湿身更性感,但善初可不乐意搞那种直钩诱惑,太廉价,也太直白。
再说了,善初这次来不是为了搞黄色的,他只是想装可怜博同情求留宿罢了……
更重要的是,他想确认一件事。
而他相信,在今晚他就能得到答案。
第19章 直接点
格雷伯爵顿了半瞬,很快将目光移到管家身上:“怎么回事?”
管家心想:你问我,我问谁?
善初体贴地抢先答道:“是我忘了带伞了。”
格雷伯爵便对管家说:“带他去换一身衣服吧,免得着凉。”
管家将善初送到客房更衣。
善初仍在想着今天要求证的事情:为什么格雷伯爵对我的“亲近”那么抗拒?
——
多日前,善初装作站不稳,格雷伯爵果断避开,以至于善初直接摔倒;格雷伯爵误以为善初给自己送情书,他便当面撕信,还威胁要辞退善初……
这其实是十分不符合格雷伯爵的作风的。
善初找艾米莉求证,也得到一样的结论:按照格雷伯爵的风格,是不会做到那么不留情面的。一般情况下,?格雷伯爵不会当面叫对方难堪。
但格雷伯爵却当面叫善初难堪了,仿佛是为了逼退善初一样。
为什么?
善初找到了两个可能性:格雷伯爵要么讨厌我,要么就是……喜欢我。
无论是哪一种,都可以通过进一步的接触检验出来。
在善初默默思考的同时,他已经被管家领到了更衣间,并递上了一套簇新的居家服,供他更换。
管家慈眉善目:“衣服是全新的,没有被使用过。”
“嗯,谢谢。”善初笑着点头。
管家离开了客房。
善初便将居家服穿上身:他发现居家服质感极佳,但尺寸偏大,善初穿着有一种“衣不称身”的感觉。
他对镜照了照,想到了什么,便翻起领子,果然发现衣领的暗面绣着“伊甸·威廉·帝瓦尔”——善初知道,这是格雷伯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