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陶知爻还有另外一条获取信息的渠道。
金目儿和山河社稷图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把各种事情和细节都和陶知爻说了。
陶知爻最为惊讶的是,慧济方丈虽然看不到金目儿和山河社稷图,但却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看来老和尚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半只脚踏出凡尘的境界了。
要知道,就连胡葵这样在碧霞元君庙上庙里都有名有姓的大狐仙可都感知不到,更看不见它们。
一想到这,陶知爻就对接下来的见面和谈话完全不紧张了。
人家老和尚怕都是半仙之体了,他怎么可能斗得过。
对方真要做坏事,凭他一个人也阻止不了,说不定被人一如来神掌什么的直接拍死了。
所以,慧济方丈说要和他聊聊,就是真的要和他聊聊而已。
大脑分析判断的这段时间里,陶知爻二人已经走到了一处寺中的别院。
这里就是他们从未来过的地方了,应该是南岳庙里的僧人平日里的起居所,四周都是三层左右的尖顶房,便于在春夏雨季排水,三栋楼和一道外墙将这片地方围了起来,走廊上晒着白色的单衣和棕黄的僧袍,十分有生活气息。
慧济方丈的房间在中间那栋的三楼最边缘那间,空间比其他的房间要稍大一些,不过那僧人将他们带到门口后,并未敲门进去,而是示意二人稍等,自己转身匆匆走了。
不多久,楼梯口响起了环佩之声。
慧济方丈的身影在转角处出现,陶知爻想起来萧闻斋刚刚和他说,那焚香烟雾形成的云叉,是悟慧帮方丈扛下来的。
“方丈,悟慧师父可还好吗?”陶知爻上前两步,施了一个道教的抱拳礼。
慧济方丈十分客气地还礼,“承蒙小友关怀,悟慧的身体已然无恙。”
“真的吗?”陶知爻听刚刚萧闻斋和金目儿它们的描述,感觉悟慧伤得很重的样子,“方丈还请不要客气,我们教派传承的道术有专门保护魂魄的方法。”
陶知爻之所以主动这么说,是因为他感受到了那云叉里浓烈的怨煞之气,而这种怨煞之气往往就是伤害人的三魂七魄的。
慧济方丈捋了捋须,长长的白眉都弯了些,他笑着摇了摇头。
“老衲不是在跟小友客气,悟慧的身体的确已经无虞,只需要将息两天,补充一点营养就好了。”慧济方丈说着顿了顿,然后才刻意补充似地又加上了另一句话。
“因为驱动那云叉的邪术,其实与我南岳庙的佛家心法,是系出同源的。”
陶知爻先是有几秒钟没听懂方丈的意思,然后顿悟过来,睁圆了一双眼睛。
“啊?”
“进屋说吧。”慧济方丈越过两人,伸手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门。
陶知爻和萧闻斋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同走了进去。
刚刚方丈说“系出同源”的时候,陶知爻隐约听见他叹了一口气,就猜到这后面应当是有故事。
果然,方丈邀请他们坐下后,并未立刻开口说话,而是静静地冲跑了一壶茶水,期间也没有交谈,他们只能听见窗外隐幽的鸟鸣与风声,显得气氛有些沉寂。
“寺里去年冬天开始窨制的松针乌龙茶,其他地方尝不到的,二位试试可还适口?”
慧济方丈伸手,示意两人尝一尝。
乌龙茶的口感本来就细腻饱满,回甘如蜜,好的乌龙茶更是自带花果香。
而经过松针的窨制,这乌龙茶里更是有着松针那种独特的清香。
松针的香气让人想起雪落青松,白的万里无垠的冬日雪景,而乌龙自身的花果香与清甜的回甘又让人想起秋日的丰收,二者看似冲突,实则融合的很好,让人有一种在冬日雪落时分与亲友团聚,烹茶共饮,分享丰收的美食的巧妙意境。
萧闻斋嗅了嗅茶香,便知道这是上好的茶叶。
三盏茶过后,慧济方丈似乎也有开始讲述的心情了。
他手指捏着杯沿转了转,放下茶杯。
“我知道,你们应该有很多疑问。”方丈坐在两人对面,双手合握,慈眉善目的模样真的很像一尊弥勒。
而也就是这一次近距离的对视,陶知爻看到了他眼瞳底的一些金色,也确信了自己刚刚来时路上的分析。
眼瞳藏金,这是修为极高的修行者才有的。
陶知爻也不跟方丈客气,点了点头。
慧济方丈笑了笑,而后道:“那,不如你们问吧,老衲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和尚的意思很明显,估计是事情太复杂,他也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开始说。
陶知爻刚要开口,慧济方丈突然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那天那个跟你们一起来的赶尸的小伙子呢?”
陶知爻张了张嘴,把原本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看来老和尚的确在那天就已经认出了混进行尸队伍里的他和萧闻斋,只不过没有戳穿而已。
既然如此,陶知爻就更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他直接问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有的,并且也是最关心的问题。
“那盏灯——就是被抢走的那一盏——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