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伤人事件过后,慧济方丈去问了悟慎。
谁知悟慎见师父知道了真相,不仅无心悔过,反而十分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慧济怎么也想象不到的话。
“若我不趁此机会斩草除根,以后佛门年轻一代第一人是谁还说不定呢。师父,您应该夸我,弟子除了今日的「因」,才免了日后的「果」啊!”
慧济当时差点给他气得吐血。
当时,慧济有心想要惩罚,却又不忍心将此事公之于众。
一个佛教徒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出手伤人,还伤害的是自己广义上的同袍,那万万是容不得,要被逐出佛门的。
慧济方丈直到今日还在感叹,惜才是好,但也要惜善才,若是恶才,那就等于助纣为虐了。
“我罚悟慎在燃灯阁内跪了三天三夜,却未想到,那鲛人灯居然与他有感应。”
慧济方丈也是后来才推断出,是那段时间里悟慎和鲛人灯建立了感应的。
当时他不时会去燃灯阁,询问悟慎是否认知清楚了自己的错处,可后者却低着头一语不发。
慧济当时也从没有往悟慎掉进了幻境当中去想,毕竟那时候他还并未接手方丈之位,对于鲛人灯与其中的秘辛一无所知,还以为是弟子倔拗,不肯认错。
“那为何他被鲛人灯选中,却又没有解决鲛人灯的诅咒,但我现在被选中,您又找上我了呢?”陶知爻问道。
而且,他也没有感觉自己的心理健康状况有什么变化啊。
慧济方丈笑了笑。
“人亦有色身与法身,事物自然也都有两面性。”
“小友心澈神清,虽为道教的教友,却与我南岳庙的佛灯有缘,或许,陶小友就是秘辛传承中所说的「转机」。”
陶知爻两只手摆啊摆,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不可别这么说。”
他最害怕戴高帽了。
慧济方丈自然也不会刻意赶他上高架子,只笑了笑,将剩余的故事说了。
剩下的东西,陶知爻他们也能大概猜到了。
被鲛人灯所蛊惑了心智的悟慎,先是壮大了他那潜藏的野心,直到再也藏不住,犯下违反南岳庙宗门规矩的大错后,被赶出了师门。
“那悟慎现在在做什么?”陶知爻问。
慧济方丈说的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虽然能让他们了解背后的故事,却对应付现在的悟慎没有太大的帮助。
悟慎究竟变成了什么样,走到了哪一步,拿走鲛人灯,甚至是拿走华山的镇物,又对胡门做了什么事情,其背后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还有很大的一个谜团待揭开。
慧济方丈的确做到了坦诚相待。
因此,陶知爻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将山河社稷图所说的,悟慎偷盗华山镇物,以及东岳发生的和“黑衣人”有关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慧济方丈。
“镇物,还有西岳和东岳……”
慧济方丈皱着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方丈可是想到了什么?”陶知爻见慧济方丈沉思许久,便问道。
慧济方丈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有记错,他只说让陶知爻听了做个参考。
“悟慎他当年被逐出师门的时候,曾经说过什么不在这里也好,他金鳞岂是池中物,天生便应当位极人臣,辅佐圣人之类。”
陶知爻一边听得脚趾抓地一边觉得奇怪。
脚趾抓地是因为无法想象一个人自己夸自己“并非池中物”,奇怪是奇怪在什么叫“辅佐圣人”?
他们新时代不搞这个。
“也许只是失心疯,也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慧济方丈表示这已经是他所知道的全部消息了,更深层次的他就鞭长莫及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陶小友请说。”
“鲛人灯的怨气,究竟从何而来?”
慧济方丈先是对这个问题感到了一丝惊讶,然后叹了口气。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据说鲛人灯的灯油炼制过程十分痛苦,或许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怨煞之气吧。”
对于这个答案,陶知爻没有多加评价。
山河社稷图在空中像条弹幕似地晃晃悠悠地飘过去,声音幽幽:“这个可能性是有的,所有用生灵性命制造出来的玄学物品,在拥有着强大灵力的同时,也必然会附着强大的怨念与煞气,比如你之前看到的那个外国的东西。”
陶知爻知道,它说的是鬼曼童。
“洪荒之时曾有一灵宝名为「血犀角」,是由上古大巫祭杀上千头灵犀所炼制。”山河社稷图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开始讲故事,“那血犀角每每在战场上被大巫吹动,敌方军士将领便会有如万针穿耳,受影响大的甚至会七窍流血而亡;而己方的将士听到犀角之声则会嗜血疯狂,杀红了眼也不停下。”
血犀角祭出,必定是千里血河,万山枯骨,当时那大巫所在的部落也凭着这一神器大杀四方,据传闻,从那部落流出来的河水都是带着血腥气的。
“后来,血犀角杀伐无数,又有违天道人伦,而且那部落首领甚至试图通过血犀角挑衅神明,甚至疯狂到将血犀角中累积的怨念与煞气释放,方圆万里生机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