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骨灰就是普通的骨灰,摆放在家里祭祀,聊表思念之用。
而人骨粉则会被一些偏门的方士用于邪术……不过,想到施邢祖上将大凶大恶之人炼成尸傀,以及巫觋的身份,倒也不算奇怪。
即使是邪术,用在好人手中,倒也不坏。
施邢以人骨粉画好圈,将瓶子收好,陶知爻就见他又开始翻包,接连从包里拿出了五样东西,等距离放在了那圆圈上。
最顶端是一枚铜铃,看着也有些年头了,其他四件则以这铜铃为开头,顺时针排了下去。
第二处,施邢分在指尖上刺了一滴血,让血滴落在地面上。
第三处是一张冥钞。
第四处,他放了一块鸟类的骨头。
最后一处,他从门外折了一把干枯的草木,用火点燃后,将草木灰洒在了地上。
陶知爻仔细看着他的行为,大概能感知到什么,却又不是十分确定。
施邢的表情,此刻也变得前所未有地凝肃起来,他看了一眼飘在空中的鲛人,后者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十分熟稔地往那怪异的阵中心飞了过去,消失在鲛人灯燃烧的烛芯里。
下一刻,施邢双臂伸展,双眼瞪得溜圆,而后开始跳起了一种十分奇怪的舞蹈。
那种舞蹈,并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舞种,配合上施邢口中逐渐发出的,根本听不懂的吱哇乱叫的文字,更是显得十分诡异。
旁观的陶知爻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三个字。
跳大神。
是的,施邢现在就是在跳大神。
当然,此跳大神并非彼跳大神,施邢可不是什么半道子出家,装模作样鬼叫一番往地上一趟,然后发羊癫疯似地抽搐两下,再坐起来掐着嗓子说些胡话然后骗钱的江湖骗子。
他是真的有家传的。
虽然动作略显生疏,但施邢的步法明显有着节拍,口中念的古老语言也明显是有韵律的,连动作也在诡异中带着几分让人难以看透的古老神秘感。
朱雀庙内,一阵风起。
可风却并非从身后吹来,陶知爻低下头,看到地面上向上飞起的尘土。
那风是从施邢布的那个阵中刮起的。
风起,云聚,朱雀庙外的天空立刻就黯淡了下来,陶知爻注意到,施邢布的那个阵的五个阵眼——也就是他放了东西的那五处地方——隐隐约约有着些许变化。
铜铃摇晃,发出悠远古老的声音,铃身上覆盖着淡淡的暗金。
血滴悬浮,隐带幽蓝。
冥钞自折,折成一枚纸元宝,散发着墨绿。
鸟骨飘荡,像是一只真的鸟儿在欢腾,甚至还隐约能听见清脆的啼鸣,骨头周围散发着淡淡的赤色。
最后的草木灰则很难辨认,但却能看到棕黄的色泽。
下一刻,人骨粉画出来的圈也亮了起来,纯黑与暖白交替流转,像是整个阵法旋转起来了一样。
陶知爻双目瞪大,终于明白过来。
施邢在五处阵眼里摆的东西,遵从的是五行。铜铃属金、血液属水、冥钞属木、鸟骨属火、灰烬为土。
四周流转的黑白色则为太极两仪相,代表着阴阳调和,世间万物生于阴阳,遵五行,这一阵法虽然用的东西粗糙,布置的也匆忙着急,但却完整而精巧,必然出自大能之手。
而就在陶知爻思索的当下,四周的风已经渐渐大了起来,那五处阵眼之物逐渐化作尘埃弥散,而正中的鲛人灯则光芒大作。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一般!
第99章
一阵光亮闪过。
陶知爻他们都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睁开时,就见一个淡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长发滚落, 鱼尾摇晃, 金鳞覆身……陶知爻看着那身影, 心说难怪古往今来有那么多故事说鲛人善蛊惑人心。
人嘛, 都是视觉动物,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经过施邢布下的阵法洗礼的鲛人, 褪去了身上那种萦绕不散的怨煞和血腥气,浑身上下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金光色泽。
要是放在以前那个年代,或许真的有人会以为是王母瑶池里的金鲤成精了。
“怎么,看得心动了?”
鲛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让陶知爻清醒了不少。
嗯, 还是那么欠欠的。
他下意识地去看那阵法中·央的鲛人灯。
灯还是那个灯,外形上和之前差距并不大, 惟一的区别只在灯盘里的灯油。
原本灯油里流转的无数星星点点已经不见了, 代表此时的鲛人已经不再受鲛人灯上锁魂术的制约, 而恢复了自由之身。
取而代之的,是混杂着令人心惊的诡异血红与墨黑。
“千百年来, 怨煞不断……”
陶知爻回头,就见施邢也正看着那里面的灯油, 刚才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鲛人看了一眼那灯油,无所谓地道:“拿去那庙里让和尚他们念几百年经就超度了。”
它手一挥,鲛人灯就缩小了,成了一盏正常大小的海灯, 交给了施邢,让他负责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