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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节

“陈建平的老婆王芳咯!王芳反正现在也不做事的,说是照顾么,其实他们家还请了个佣人,所以大部分事情都是那个佣人在做。王芳这女人……真的,懒得身上要长虫了,每天妈的吃了睡睡了吃……”

“对,建平的老婆确实……”老贾也附和道。

问到这,张南终于对大安村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接着他不再说话,开始闭目养神。

到大安村时,已是中午十一点左右,贾元宝一早就打了电话给媳妇许惠芬,说老贾和一个重要的客人要来,让她在饭店里准备点菜。所以许惠芬今天亲自下厨,忙前忙后,等张南和老贾跨进贾庄饭店时,满满一桌的酒菜呈现在他们面前。

贾庄饭店的位置是在大安村的最东面,算是大安村的入口处,附近没有其他建筑,偏于僻静,再加上饭店一般是晚上生意好,因此现在店里没什么人。

刚一坐下,张南就见一个肥胖矮小,穿着乡村式围裙的中年女人笑容满面地走出来,身后还跟一个小伙,小伙的手中拿了两瓶白酒。

张南猜想,这女人应该就是贾元宝的老婆许惠芬,小伙是那个许惠芬的厨师外甥。

但张南昨晚跟贾元宝两兄弟喝酒喝得直接倒下,到现在头还昏昏沉沉的,感觉没完全醒酒,眼见又是两瓶白酒,差点吐血,忙说:“老贾,那个酒就别喝了吧?我是真喝不动了!”

贾元宝抢着说:“吃饭不喝酒怎么行?我们两兄弟多喝点,你随意!”

“算了算了,我就喝点茶吧。”张南显得很不好意思。

“喝什么茶呀,真是……”贾元宝说着拿过张南杯子,给张南倒酒。

其实张南本身不喜欢喝酒,昨晚也只随便应付一下,心想这贾元宝当真属于喝酒着魔的那类人。

最后还是老贾给张南解围:“没事,让他喝茶吧,他最近身体不行。”

“身体不行?那少喝点!”贾元宝停了一下,继续给张南倒酒。

老贾直接挪开杯子,换了另一个空的杯子,亲自给张南倒满茶说:“你别搞了,他就喝茶!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整天喝酒?”

贾元宝无奈地笑笑,只好作罢。

刚坐下来的许惠芬终于等到说话机会,先前她一直盯着张南,觉得张南黑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裤,外加戴了一副墨镜,装扮比较另类,所以她跟老贾打招呼的时候,还在偷瞄张南。

老贾和许惠芬很熟,直说:“阿芬啊,你别这样看人家了,让人家好好吃顿饭行不行?”

“哦,不是……我那个……”许惠芬尴尬地一笑,不知该怎么解释。

“没关系,我无所谓的。”张南说道。他明白生活在农村的人多数不懂得掩饰,相对城里人比较直性。

“那个谁……小虹呢?臭丫头跑哪去了?我回来了都不知道?”老贾大声问。

“跟她打电话了,马上来!”许惠芬说。

吃饭吃到中途,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女人火急火燎地从门外进来,见老贾就问候:“叔叔!”

老贾脸已喝得通红,正在嗑瓜子,忙回应:“怎么现在才来?跑哪去啦?”

“刚在阿俊家里。”

说这话时,贾小虹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包括其他人,瞬间都不吭声。

沉默了约十几秒钟,等贾小虹坐下来,贾元宝问:“不是前几天才去过么?现在怎么样?还是跟前几天一样喽?”

“嗯。”贾小虹点点头。

“谁在弄啊?还是王芳跟那个四川女人?”

“那废话!要不然还有谁呀!”许惠芬替贾小虹回答。

张南顺便问:“四川女人是不是陈建平家请的佣人?”

贾小虹愣了一下,望着张南说:“对。”

贾元宝点了根烟,闷闷不乐地说:“那怎么办呢?这病我估计也好不了了。”

“有没有生病还难说。”许惠芬说。

“什么难说?”贾元宝问。

“昨天……你不在的时候,张凤她妈,不是专门干哭丧活的么?她妈就说,阿俊那个不是病,是入了邪气,这个身体里面有毒。”许惠芬说。

“什么叫有邪气啊?那倒说说看,怎么得的这个邪气?”贾元宝问。

“不晓得。”许惠芬摇摇头。

“现在那个……陈建平家什么态度?”老贾问。

“他们家的态度……他们家么……早都说清楚了,反正意思是不管阿俊变成什么样子,人只要还在,哪怕一直摊在床上不动,那个事情就得办。”许惠芬回答。

老贾哼了一声,说:“他倒还是那副老样子,自私自利。”

“谁家的事情,反正他一个人说了算。”贾元宝明显憋着股气。

张南发觉,不管贾元宝和身为村长的陈建平以前关系多好,当下已经产生裂隙,水火不容了。

“那也不能全部他说了算呀!你说阿俊现在那个样子,每天躺床上,像个鬼一样,指不定哪天就没了,让我把小虹给他,我肯定不同意!”许惠芬气冲冲说。

“小虹,你跟叔讲讲,你什么意思?你愿意再跟阿俊么?”老贾问贾小虹。

贾小虹不说话,快速地摇摇头。

“对,人都现实,以前阿俊怎么样不管,反正现在是不行了,阿南,你给出出主意,看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办法?”老贾说着望向张南。

张南一直在听老贾等人谈话,已确定了老贾等人的立场和态度。

“你们的做法合情合理,不过我想先看看阿俊。”张南说。

“哦,那个简单。他就住在建平家,离这里不远的,吃好饭我带你去。”贾元宝说。

饭后,张南,老贾,贾元宝,贾小虹四人动身去往陈建平家,许惠芬留在饭店收拾。

不一会,他们走到陈建平家,陈建平家是一栋三层高的农房,门前还有座庭院,装修得像栋小别墅一样。院内坐着一个女人,正在剥毛豆。

贾元宝指指说:“这个就是他们家的佣人,叫阿荷。”

贾元宝转而问阿荷:“阿荷,家里有人没?”

阿荷也不说话,摇摇头。

“你带我们进去看看阿俊。”贾元宝用命令似的口吻说。

阿荷知道贾元宝跟陈建平夫妇很熟,而且即将成为亲家,二话不说,站起身打开门。

贾元宝经过阿荷身边时,又随口问:“他们俩到哪去了?”

“去镇上买点东西,很快回来。”阿荷回答。

阿荷停顿一下,又补充道:“以前阿俊最喜欢喝绿豆汤,芳姐买绿豆汤去了。”

阿荷口中的芳姐,自然是陈建平的老婆王芳。

贾元宝点点头,表示明白。

走进房中,张南顿时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气,像是一种苦药味,仿佛一间封闭了几十年的老房子,突然被打开门一样。

“在三楼。”贾小虹对张南轻声说。

尽管张南显得有点奇怪,但贾小虹却对张南颇具好感。

阿荷带队,他们陆续走上台阶。

“陈建平夫妇看起来对阿俊不错。”在上楼时,张南对贾元宝说。

“对!没办法,阿俊现在这个情况,爸妈都去了,自己又那样。”贾元宝说。

“我忘了问一件事,陈建平跟王芳自己的孩子呢?在不在村里?”张南问。

“他们没要孩子。”贾元宝压低声音,“王芳身体不行,生不出来。”

“哦,怪不得了……”张南恍然。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他们对阿俊挺好。”

“嗯,这倒是,他们对阿俊跟对自己儿子差不多的,从小就对阿俊好,阿俊算是他们半个儿子了。”

张南暗想:看来陈建平夫妇对阿俊如此用心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自己没孩子,所以把阿俊当成一种寄托,这倒也正常。

他们踏上三楼。

一到三楼,张南发觉那股药味越发浓重,明显是从三楼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三楼也只有一间房,便是阿俊的卧室。

阿荷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回头对他们说:“你们轻一点,他刚睡着了。”

贾元宝摆摆手说:“没事,我们知道。”

步入房内,张南但觉苦药味扑鼻而来,再看这间房,窗户锁死,一张大床靠墙摆放,大床旁还有一只小木桌,墙角处堆满了杂物,基本都是阿俊的生活用具。

床上躺了一个人,盖条厚厚的棉被,头上缠着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见此一幕,张南顿觉气氛有些压抑,而且由于长时间的门窗紧闭,房间空气不流通,非常沉闷,他难以想象如果一个人长期住在这种地方是什么感受。

老贾也是头一回见遭难的阿俊,问:“这天气,他盖那么一条大棉被子,不热的啊?”

“不热,他现在怕冷,晚上有时候还发抖,所以芳姐让他盖被子睡。”阿荷回答。

张南凑近阿俊,仔细看了看,发现阿俊双眼紧闭,果真是在睡觉。

他记得阿俊身体发黑,但现在阿俊全身上下又是被子又是纱布,也瞧不出来。

“他在用药吗?”张南小声问。

“不用药啊,用什么药?”阿荷反问。

“就这样每天躺着,你们喂他吃喝,帮他解决大小便问题?”

“对啊。”阿荷疑惑地望着张南,“怎么了?”

“没,我随便问问。”

张南再看阿俊,这时候,阿俊的眼睛正缓缓睁开,忽然眼珠一转,与张南四目相触。

从阿俊犀利的目光中,张南感到一股凉意,明明是炎热季节,仿佛一瞬间寒冬来临。

他中邪了!

张南这样告诉自己。

“方便的话,他头上的纱布能不能解开一下,再把被子掀开,我想看看。”张南说。

阿荷有些犹豫,问:“干什么?”

“你就照做,没事,张先生本来就是我们请来给阿俊看病的。”贾元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