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狮驼岭上的人潮如同洪流,逆流而上,去冲击站在山巅之上坚固的礁石。
一万名北剑山庄的弟子就如同礁石一般,任由九十多万大军的冲击,仍能牢牢地将狮驼岭守住。
他或几人结成剑阵,或挥剑齐砍,凡是剑尖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碎肉。
这些碎肉里不仅有云落战士和妖族,还有他们自己的同胞。
大约四万多的联军倒在冲击守护狮驼岭的那些山庄弟子面前,脚下的土壤被血液侵染得如同沼泽一般的泥泞,每走一步都举步维艰。
而这些山庄弟子也在短短的时间内阵亡了两千多人,这些人的尸体已经完全和土地融为了一体。
初始山庄弟子的心中还为自己的师弟或是师兄的阵亡而心中感到悲悯,那些朝夕相处的同门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再怎么心韧如铁的人也会在这一刻生出一股悲伤。
但是这就是战争,没有任何同情可言。
他们只能忍着悲伤,忍着泪水,在自己同门倒下的那一刻立马顶上他的位置,继续朝着那些蜂拥而来的敌人劈砍。
渐渐地他们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绪,脑子只想着一件事情,那便是杀,能杀多少敌人便杀多少敌人。
看着那些双眼通红,浴血之后如同恶魔的山庄弟子,这些联军的有些人心中突然生起了一丝恐惧,似乎有种即使再多的人也无法战胜眼前的这道薄弱的人墙。
但是他们朝着身后看去,后面看不到边际的联军还在他们的身后,忽然心中又安定了下来,挥着手中的战刀朝着山庄的弟子们砍去。
联军已经发起了数次的冲击,山庄弟子也被急剧地消耗,从开始的一万人变成了现在的四千人,而他们的战损也不小,七万多的联军已经永眠狮驼岭。
一个山庄弟子几乎平均杀了二十个联军,不管是谁站在这里观战都会对这些山庄弟子竖起一根大拇指,并且赞道:北剑山庄果然名不虚传。
这场战斗北剑山庄一定会输,但没有人会怪罪于这些守卫狮驼岭的弟子,因为他们真的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
端木幽的瞳孔急剧地缩小,眼神紧紧地盯着飞快向他射来的黑缨长枪。
长枪距离他只有半丈的距离,即使他已经知道这支长枪将会刺进他的身体,但是此时他已经无法躲避。
难道今天我将要命丧于此,难道狮驼岭将会是他的葬身之地,一股悲伤涌上了心头,他几乎想要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忽然他看见一只如巨石般大小的鹰爪出现在他面前。
鹰爪的四肢脚趾将枪柄抓住,不过长枪依旧在前进,鹰爪和枪柄的交接处冒出了刺眼的火花,鹰爪的主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清亮的鹰鸣。
鹰王瞪着眼睛看向了端木幽,狠狠的说道:“你还在等什么?”
端木幽瞬间缓过神来,伸出双手将枪柄抓住,此刻的长枪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威势和速度,端木幽终于在长枪刺入心脏之前将它停住。
枪头仅仅此刻胸膛寸余,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多谢鹰兄出手相助,不然端木将会成为地上的一具尸体。”端木幽抱着长枪对着鹰王行礼。
鹰王在端木幽的身边幻化成人形,他右手微微颤抖,手心处出现了累累白骨,残余的剑气不断地破坏着伤口的生机,让他的伤口不能在短时间内愈合。
“不用多谢,现在我们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你真的在那一击之下死去,我一个人真的无法挡住他,任凭他一人冲杀在军队之中,那么妖祖交给我们阻击北域援军的任务就彻底失败了。”鹰王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血痕的手掌,不禁感叹道:“这道剑气还真是霸道啊,北剑小师叔的名声可不是假的,当年他凌驾于我们这些同辈之上,是有道理的,至少他现在也可以称为同辈第一。”
“但是修为越往上先天的优势便越少,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就越小,一人无法打赢你,两人难道还不行吗?”他低头看向了再次跳进人群中厮杀的萧卿。
萧卿借着端木幽和鹰王挡住攻击的这段时间里,再次对着庞大的联军中挥出三剑,又有六万联军变为残魂。
端木幽看着联军中出现的一片空地眦目欲裂,对着身边的鹰王说道:“不能让他再这么杀下去了,前来援助的敌人还不知道人数有多少,如果到时候我们的联军比他们援军的数量还少的话,我们就算打赢了这一场也是输了,我们必须将他给缠住。下面的战斗也快结束了。”
鹰王应了一声之后取出两柄薄羽双刃和端木幽两人冲向了地面的萧卿。
地面的战斗快要接近尾声。
任凭那些山庄弟子再怎么坚韧也挡不住数十倍于他们的联军。
最后一位还站着的山庄弟子,摇摇欲坠地站着。
他回首看去,身旁和身后没有任何一个,只有他身前黑压压一片的联军。
忽然他感觉心中放松,一片释然。或许他知道北域的狮驼岭受不住了,反而觉得心胸开阔。
他想笑,很想笑,于是他开始放声大笑。
笑声传遍了方圆十里,只要是还在狮驼岭的人都听到了这声豁然的笑声,包括正在激战的萧卿和端木幽等三人。
他们都放下了手中动作,朝着笑声望去,他们想知道这个人因何发笑。
笑声传出四声之后便戛然而止。
一柄钢刀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大好的头颅飞升落地,沾着血污的脸至死都带着笑容。
现在轮到萧卿眦目欲裂,他带来的山庄弟子此刻全军覆没。
虽然他并没见证这些弟子的成长,但是他们毕竟是北剑山庄的弟子,怎么能不令他心痛。
萧卿挥着长剑一路砍杀到狮驼岭的峰顶,根本不管后面追杀他的端木幽二人,即使他的背上出现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也不顾。
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从狮驼岭上过去,除非踏过他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