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灰色反复在血液之中流动疏送,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皮肤,都感染了这灰色压抑的气息,她颓的想死。
她像个表情单一的石化木偶一样,从天亮坐到天黑,从天黑做到午夜,从午夜坐到天明。
而期间,身边陪着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波,太医也来过,诊了脉,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什么,她都听不到。
一个人独立在自己残碎的精神世界里,曲天歌这一来,击碎了她魂,这一走,带走了她的魄,她想,大约未来十年,她都无法从此中缓过神来了。
如此一比,当年为他慷慨赴死,实在不是什么壮烈的举动,一死而已,哪里比得上在这岁月的年轮里,日日夜夜将思念化作石碾子,压的自己血肉模糊呢。
启炀宫。
天光刚透亮,陆白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伺候了曲天歌更衣,看着曲天歌左臂,他露出隐隐担心之色:“殿下,您的伤,真的不用上药吗?伤口都化脓了。”
“恩。”
曲天歌冷冷一声,没有什么温度。
陆白于是,只能无声叹息一口,小心替曲天歌拉上袖子,又开始半跪着,给曲天歌系腰带。
“没想到翼王还没死心,居然趁着殿下不在,意欲谋反,咱们车马兼程,十五日内能赶回大梁,只是殿下您的伤……”
“不碍事。”
“一路上行程会很紧,殿下,您还是上点药吧。”
陆白竭力的劝,他看到过那伤口,黑洞洞的连里头的肉都给翻了出来,太子妃下手的时候绝没留情,尖锐的剪刀,甚至从肌肤的这头,穿刺到了另一头,寻常人,这样的痛楚,绝无法忍受,可他家殿下,从头至尾却没有吭过一声,也不许请太医,更不许上药。
可他到底不是铁打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化脓了,陆白虽然每天尽量将包扎的纱布浸润过伤药,可是无济于事,伤口溃烂的速度很快,照此下去,这条左手,是很可能废了的。
“不需要。”冷沉的没有温度的声音,已经含着不耐烦了。
陆白不怕他生气,陆白只怕他伤害自己。
这条胳膊,不能废。
“殿下……”
“闭嘴。”
低沉凌冽两字,陆白纵然害怕,却也没有丢失勇气。
“属下给您上点药吧。”
脖子陡然一紧,衣领被人提住。
是那只受伤的手。
眼看着血水渗了出来,陆白急了:“殿下。”
曲天歌的眼神,阴郁很沉,额头渗出星星点点的汗珠,脸色一片苍白:“本王让你闭嘴,听到没。”
“殿下,您先松手,属下不说了,您的手,属下不说,不说了,您松手。”
曲天歌把陆白往远处一丢,脸色越发苍白,额头上的汗珠汇聚成了细流,顺着鬓角落了下来,他却眉头也没皱一下,打开双手:“换件衣服。”
陆白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曲天歌的左手,分明已经举不高了,半僵在空中,鲜血染红了左边胸口。
陆白心中狠狠把刀划过,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
为何,要爱的这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