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很想醒来,却被一股力量拉着,醒不来,眼睛睁不开。
之前,她还能断断续续地听见于子期和阮娇娘的对话。
“君钦涯也许已经遇害了。”阮娇娘沉重地说道。
于子期摇头,道:“娇娘,没有查清楚事实之前,不要这样猜测。我们不要放过任何希望。”
阮娇娘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对你的情敌这么上心?君钦涯活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于子期反问:“君钦涯死了就对你有好处吗?”
阮娇娘叫道:“那么对你呢?死去的人在不停地折磨人,活着的人还要自欺欺人。你们究竟是怎么了?钦涯他明明已经被仇人杀了,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找下去。你们别闹了,好不好?别再整天为了找一个已死之人,而折腾了,好吗?你们这样,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钦涯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能安生一点,别闹了。”她无力地蹲在地上,哭了一个雨打梨花落,泪水纷纷扬扬。累了,倦了,为了钦涯折腾自己的生活倦了。她阮娇娘想,君钦涯,你个真没良心的东西,害多少人为你心碎,为你痴狂。你就这样丢下大家,不声不吭地走了。你没良心。
于子期安慰道:“也许你不明白,有些人就是死了也一样能找回来。请保留这份希望!”就好像荷衣,她闹了冥界,硬生生地回到钦涯身边。这就是所谓的坚守自己的信念。正如他,一心只为荷衣好,总有一天会感动她。
“如果钦涯真的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体。但是,我宁愿相信他活着。只有他活着,荷衣的病才能好。我希望娇娘你不要在荷衣面前说一些丧气的话。”
到后来,荷衣听不见任何声音,沉沉地睡着了,意识却醒着。她很想醒来,努力试着睁开眼睛,几欲不得。那眼皮上的肉,好像硬生生地长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一样。
这几日,荷衣一直昏迷不醒。
于子期租了一辆马车赶往古域国,一来给荷衣找个高明的郎中,二来可以借助他在故国的江湖力量查找君钦涯的下落。他打算从所谓的悬赏案查起,是铁了心要帮荷衣找回钦涯。
荷衣的病,他心里有底,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长年累月这样痛下去,极其的折磨人。她心里装着一件事,像石头一样沉沉压着,压久了人总会承受不起。
妃后的死,结束了一切的恩怨。于子期想要查询任何线索,也方便了许多。只是,他仍旧得防着点,以免被仇家认出,寻仇上门。他杀的人,不比君钦涯少。
木纯儿没有地方可去,于子期索性叫她跟着他们,一路上可以有个照应,她也可以帮忙照顾荷衣。
马车已经上了官道,再行一程便可以进入古域国的城门。官道煞是宽敞,每隔几十里会有小店,供路人歇息、饮水、茶饭。路上的行人、马车明显地多了,两国并为一国,商人子民进进出出。那奉命周转于国都与临边郡县的官差,驾着快马经过,路上的人也好,马车也好赶紧给让了路,以免不挡了官差。
于子期看这情形,比起曾经两国不相往来,盛世了许多。这种种商人,譬如茶商,陶瓷商传播了古域国的文化;粮商,布匹商,促进了两国的经济;银号的开设完成了两国的货币兑换;凡此种种,促进了两国的发展。君临尺治国有方,盛世太平的日子像源泉流水一样,源源不断。
这路不算颠簸,于子期却不敢把马车赶快了。荷衣昏迷着,受不得累。还好,于子期和阮娇娘都是行走江湖的人,身上多少备有灵丹妙药。
“娇娘回了古域国打算做什么?”于子期坐在前头赶着马车,询问着马车内的阮娇娘。
马车很大,躺着一个荷衣,身旁还坐着木纯儿和阮娇娘。
由于车轮滚滚的声音,阮娇娘听不太清,颠簸着走出马车,与于子期并排坐下,“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于子期回头望了望,轻问:“荷衣怎么样了?”
“脉搏心跳都很正常,不知何时才能醒来?”阮娇娘一头烂额,于心不忍地回道。
于子期道:“她是不想醒来。回到古域国也许能找到郑水清,或许他有办法。你呢?回去以后,有何打算?”
阮娇娘立即告诫道:“不管你在哪,离以前天网的人远一点。他郑水清已经不再是郑水清了。”
于子期说:“可是,你忘记太后已经归天了。况且我会小心行事。”郑水清于他,构不成威胁。
正这时,纯儿急忙叫道:“子期兄,岳姑娘她……她不太对劲儿。你们进来看看,到底怎么了。”
只见荷衣额头处满是汗水,已经湿漉了发梢,咬着牙拼命地摇头。不时,她张开嘴大叫着钦涯的名字,煞是痛苦。
于子期握紧荷衣的手,从怀时掏出薄荷叶片凑近荷衣的鼻子,不停地唤她,“荷衣,荷衣。”
在荷衣的梦里,又是一片迷雾。
钦涯站在雾深处,不知走向哪里。
“钦涯,你回来。”荷衣唤他,轻轻的。
钦涯呆头呆脑地站着,听不见荷衣的呼唤,目光呆滞,找不到视觉的落脚点。
荷衣大步走上前,用力抱钦涯,却是一片空气,倒把自己扑了个空,跌跌撞撞地扑到前头。再回头,钦涯依旧站在原处东张西望。
荷衣站稳脚,说:“钦涯,来,你过来。”像是逗着一个小孩子的口吻。
钦涯仍旧是不理不睬,继续张望。
荷衣身轻如燕,掂着脚尖轻轻向钦涯走去。钦涯没有躲,一脸安静地端详眼前的不明人物。只见荷衣没有伤人之意,才渐渐安心。
荷衣走到钦涯身前,不敢再靠近,近似透明,生怕她一伸手就让他灰飞烟灭了,“钦涯,你为什么不回来?我找你找得好苦!”
“你为什么不回来?”
荷衣喃喃轻问,泪湿眼角,顺着脸腮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