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酒吧。
路迢迢扬扬手,吩咐人往二楼送美酒佳肴,自己则先和林知酒去换衣服。
穿着这种礼服可不好施展。
刚好趁这个机会,她才想起之前林知酒和她说过的话。
“不是说追到了吗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好歹也得给你参谋一下,不然就你这没谈过恋爱的单纯小姑娘,被骗了怎么办。”
林知酒顿住。
她张了张口,企图说话。
但面对路迢迢好奇催促的目光,还是没能说出口。
“干什么,有这么难以启齿”
林知酒缓缓点头:“是有点。”
路迢迢:“”
“不是,我说你这是找个了什么男朋友不是说长得挺好看那怎么就难以启齿了”
两人换好衣服,往外走。
走廊的光昏暗。
林知酒含蓄地说:“有个特殊原因。”
她顿一下,补充:“怕吓到你。”
路迢迢说:“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刚好此时,酒吧一服务生过来,喊了声路迢迢。
“老板”
表情和语气都一副欲言又止。
路迢迢看他一眼:“有事说事。”
服务生都不太敢大声说:“下午到了个快递,是您的。”
路迢迢没有把私人快件地址写酒吧的习惯。
而最近这段时间,给她往酒吧寄东西的,只有一个人。
“都在楼下,何哥让我上来给您说一声。”
他口中的何哥,是调酒师,平时路迢迢不在的时候,都是何哥管事。
接连两周,酒吧里无人不知路迢迢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而能让她心情不爽到巅峰的,每每都是因为被寄到这里的快递。
老板的情绪,能直接影响到酒吧里所有工作人员。
毕竟就连何哥,上次因撞上了枪口,每一杯调出来的酒都被挑刺到怀疑人生。
服务生是新来不久的,所以才会被退出来当今天的出头鸟。
林知酒看了眼路迢迢,察觉到她骤然没什么精气神的眼神。
“什么东西”
路迢迢没回答,只抬抬下巴对服务生说:“去帮我拿上来。”
服务生立刻领命而去,生怕被看不见的火焰烧着尾巴。
等快递箱送到她手里,路迢迢才对林知酒说:“我那一整颗被退回来的真心。”
林知酒:“”
她难言地看过去。
差点被这句话把牙酸掉。
路迢迢叹气,返回去随手把盒子扔回房间,这才重新过来。
她攀着林知酒的肩,控诉似的说:“长得一副小乖乖的模样,怎么是个铁石心肠。”
林知酒问:“你那个,姜未予”
“啊。”
路迢迢说完就撩一把头发,“今晚让我开心点,别提这个心硬如铁的小坏蛋。”
林知酒被她的形容笑到。
拖着长音回她一声好。
算算时间,自从路迢迢表明要追这个人,竟然也已经过去一个来月。
而她既没追到,看上去也没打算放弃。
是够不一样了。
进了包厢,三位男士已经在喝着酒聊天。
林知酒一眼瞧见陈羁。
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褪去,就连不得已戴上的领带,也没了踪迹。
他穿了件白衬衫,很罕见的白衬衫。
最上面那颗扣子也开着,露出一片三角区域。
仔细一点,能瞧见锁骨端。
两只袖子都挽了起来,小臂的线条流畅好看,上面的青筋微微凸起。
除了腕间那块鳄鱼皮表带的百达翡丽,什么装饰都没有。
但就是很好看。
哪哪儿都好看。
懒散地坐着喝酒的样子,莫名地像个败类。
林知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冒出个这样的词来形容此刻的陈羁。
可能是这恰到好处的氛围与灯光,让画面都有了电影的质感。
“赶紧地过来啊。”常昼看见人嚷嚷两句:“酒都给你俩准备好了,速度。”
说着就举起一只玻璃杯。
路迢迢接下,仰头将里面的朗姆酒一口喝尽。
“我操”常昼道:“路姐心情不好啊”
路迢迢一个字没说,在他身边坐下。
剩下的位置其实和从前一样,正中的陈羁与路迢迢之间,留出了不小一处地方。
他们从没对谁坐哪儿有约定。
不过,好像一直以来,林知酒都是陈羁旁边的那个位置。
无论是在中间,还是边上。
“过来。”
她怔愣的时候,陈羁出了声:“杵着干嘛。”
“哦。”
她答应一声,又尽量让自己自然地迈开步子。
等终于屁股挨上沙发,才松出一口气。
心里有鬼似的看了看另外三人。
路迢迢正威逼利诱让常昼给她倒酒,完全没注意这边。
林知酒放下心来,收回目光,却刚好撞上孟觉含笑的眼神。
一副看破不说破的高深莫测。
林知酒心里一咯噔,立马看向陈羁。
她一双眼睛都睁得很圆,像只小猫。
目光里满满都是问号。
陈羁倒是悠闲,慢条斯理地往她手里塞了瓶草莓牛奶。
林知酒仿佛只剩眼睛会动。
她看看孟觉,又瞅瞅陈羁。
如此来回两三遍,最终锁定陈羁。
眼神都在问:他,知道
陈羁抿了口酒,淡淡地回答她:“嗯。”
林知酒:“”
她立马变得变成一只小鹌鹑,捧着一瓶牛奶,低着头只顾咬吸管。
陈羁存心似的,凑到她耳边。
声音放得很轻:“今天怎么不闹着喝酒”
林知酒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随后挪着屁股,往路迢迢那边坐过去不少。
陈羁扯着手腕把人拉回来。
命令似的说:“就坐这儿。”
“哎,路姐,少喝点少喝点,别灌这么猛啊”常昼声音很大。
路迢迢接连喝了好几杯。
孟觉问:“真心情不好”
路迢迢自己倒酒:“这不挺明显的”
说完又叹声气:“碰到一铁钉子,拔不动。”
常昼乐呵呵的:“你也有今天啊。”
路迢迢捶他一拳。
“靠,疼死了,你就不能稍微轻点”
“你这嘴就欠打。”
“戳你痛处啦”
“滚。万年单身狗别和我说话,晦气。”
“过分了啊”
林知酒喝着牛奶,似乎get到了以前这三人看她和陈羁斗嘴的快感。
服务生送了点吃的进来。
晚宴那种注定不会吃饱的场合,当然得再额外补充能量。
另一托盘上,摆着几杯颜色漂亮的饮品。
都是夏日特调果酒。
没什么酒精,完全可以当饮料喝。
林知酒伸手端了一杯,喝进嘴之前却被陈羁挡了挡。
路迢迢开口:“啧,这就是杯果汁。”
林知酒跟着点头,附和道:“就是。”
路迢迢又问陈羁:“你是不是被我们酒酒酒后发疯迫害过”
林知酒:“”
路迢迢接着:“不然干嘛总拦着她喝酒”
陈羁还没回答,林知酒就不干了:“我,就没有,发过酒疯”
“”
孟觉捧场道:“我确实没见过。”
常昼:“我也没啊。光见到羁儿回回都像老父亲一样管着你喝酒了。”
林知酒顿时有了底气:“是吧”
“喝你的,别管他。”路迢迢说:“这你要是能醉,姐的酒吧就不开了。”
林知酒看了陈羁一眼,扬着眉梢拨开陈羁的手。
喜滋滋地抿了半口。
味道是甜的。
更像桃子汽水。
陈羁也没坚持了,只不过收回手时,不经意地捏了下她后颈。
像是警告。
路迢迢在这时说:“安全环境下,想喝当然能适当地喝一点儿。别说陈羁,就算是你那男朋友,也不能干涉你的自由。”
陈羁:“”
林知酒:“”
“噗”常昼一口酒喷出来。
“啥玩意啥男朋友”
孟觉好笑地看了眼发懵的林知酒,和眉头紧锁的陈羁。
常昼大声道:“路姐,你说清楚点什么叫男朋友小酒交男朋友了”
“那可不。”路迢迢的语气还有几分骄傲:“在一起好多天了,还是我们小酒自己追到手的。”
陈羁面无表情地看向林知酒。
他没听错的话,路迢迢说的是,追
林知酒追
话题中心的当事人,此时正低着头,缩在沙发里,明显在躲他的目光。
“你是不是搞错了部分消息”孟觉问。
路迢迢道:“怎么会都是小酒亲口告诉我的啊,你们不知道吧,我可是第一个知道的。”
常昼人都站起来了。
绕过桌子,站到对面,便于正面看见林知酒。
“不是吧真交男朋友了谁啊多大啊长什么样我们认识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
说完,常昼又像想起什么:“难道是”
尾音拖得很长,引得众人都抬头看向他。
常昼:“是你那个合伙人叫什么顾藉的”
“”
林知酒赶在身边的低气压倾覆之前立刻否认:“当然不是,你想什么呢。”
“那是谁”常昼困惑道:“羁儿,你知道不”
陈羁还笑了下:“真巧,她男朋友我知道。”
林知酒反应飞快地捂住他的嘴。
做这动作时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他妈也知道”常昼只抓住了关键词。
而路迢迢:“你连人是谁都知道”
语气像是在为自己仅仅只知道,林知酒有男朋友这一事实抱不平。
陈羁动了动,林知酒在他开口之前,抱住陈羁胳膊,用力拉着人起来。
半拽半抱地拉着他出了包厢。
门合上之前,只留下一句“我们出去聊聊”。
方才的吵闹变为安静。
路迢迢目光还落在门口。
半晌,“这两人,动作是不是太亲密了点”
她看向常昼:“你上次说看见陈羁和她女朋友去看电影”
常昼点头:“是啊,亲眼所见,抱得可紧了。”
说完紧接着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巧,这两人脱单都跟约好似的。”
路迢迢又把目光投向孟觉。
“你不觉得哪里怪怪的”
孟觉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明知故问:“有吗”
路迢迢没再说,只是心里的奇怪依然没压下去。
门外。
陈羁直接被林知酒拉进了一个没人的包厢。
没开任何灯,房间只有墙角的一圈暗蓝色灯带亮着。
林知酒先发制人,以壁咚的姿势把陈羁困在墙面与她之间。
意识到悬殊的身高差,她扯了下他袖子开口:“你低一点。”
陈羁很配合。
腿分开往前,呈八字形敞着,背也跟着下移,把林知酒刚好圈进两腿之间。
很尽力地分开了,所以身体也低了不少。
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要高出个额头。
林知酒管不了细节,质问般地开口:“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当然。”陈羁说。
林知酒:“”
她正要好好探讨一番,却听陈羁沉声问了句:“解释解释,什么叫追到手的”
他抬手,掌心落在她后腰,轻轻将人往前拉了些许。
林知酒脚步顺着往前动了半步。
这距离,和撞进他怀里,只差一掌。
陈羁又问:“你追谁了”
调子没有起伏。
甚至,还有些冷意。
林知酒抬眸,望进他眼睛里。
一时半会没准备好措辞。
“不说”
陈羁又往里用力。
林知酒重心不稳,条件反射地抬手抵在他胸前。
她觉得陈羁在生气。
太明显了,下颌角都绷得紧紧的。
像在克制着情绪。
“还能有谁”林知酒开口。
她弯唇笑了下,目光都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陈羁面无表情:“我他妈怎么知道”
林知酒:“”
她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
心里叹口气,林知酒真诚地说:“你怎么这么笨啊”
这话说完,她就瞧见,陈羁表情顿了下。
林知酒歪了下脑袋:“我以后不喊你四个马了。”
她眉开眼笑地说:“喊你四个猪吧。”
陈羁蹙眉,一字一顿地开口:“是我”
“那也没别人了呀。”
话音刚落,林知酒就感觉到后腰的那只手猛地用力。
身体贴进了陈羁怀里。
双脚离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人的位置就已经完成了交换。
陈羁似乎没有打算给她留旁的时间。
一个滚烫的吻落了下来。
这一次,明显有些疾风骤雨。
仿佛沉闷的夏日,经历了漫长的燥热,终于等来场酣畅淋漓的雨。
感官似乎变得有些迟钝。
唯剩下被吮吸啃咬的舌尖与双唇感受到的力量和灼热。
并传递到身体每一处。
脚底都开始发软。
陈羁像是也发现,微微用了力,让她靠他更近。
暧昧和情动似乎在黑暗和隔绝外界的空间里,更容易滋生蔓延。
好久,两人才分开。
拇指蹭去林知酒唇上几分水光,陈羁问:“什么时候追的”
林知酒:“”
舌头有些麻,并不太适合立刻开口说话。
林知酒停顿片刻,才忍着那股微疼问:“你不知道”
陈羁的声音似乎更多一份低哑:“我怎么知道”
林知酒:“我前段时间对你那么好,你心情不好,我还主动陪你喝酒。”
“”陈羁微愣:“这叫追”
“是啊。我在很认真地对你好。”
陈羁:“”
那也行吧。
陈羁眉目舒展,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林知酒刚好说:“我们再过几天告诉他们吧。”
指的是告诉路迢迢和常昼,两人现在关系的事。
怕他不同意,又像刚才在包厢那么冲动。
林知酒很快补充:“孟觉既然都能那么快观察出来,那再过几天他两也就能自己发现了。”
“我们可以多表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缓慢地让他们发现,这样也不至于一下子说出来太突然。”林知酒抬眸,忽而用指尖在陈羁喉结上点了两下,“你说是不是”
陈羁抓住她那个手指,收进掌心。
警告似的看着她说:“别乱动。”
林知酒晃晃被握住的那根手指:“那你按我说的来”
这回,陈羁答应地快:“知道了。”
他听上去就心情很好。
林知酒一笑,忽而踮脚,凑到陈羁唇角,轻轻点了一下。
一个短暂的吻。
她很快退回来站好,眨着眼睛笑看着他。
这回换陈羁没反应过来。
足足顿了半分钟之长。
被林知酒主动亲这件事,好像特别难得。
所以也足够让他变成根木头。
林知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你呆住了”
陈羁没说话。
只在两秒后,倾身过去,扣住林知酒后颈,更炽热地吻她。
林知酒有些承受不住。
陈羁便揽着她,两人滚落进一旁的沙发。
林知酒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控制不住了。
可这地点
脑子里闪过次想法的同时,包厢的门被唰一下打开。
还未来得及看,她的脑袋就被陈羁按在了怀里。
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陈羁这才抬眸,朝门边看去。
路迢迢的手,还停在门把手上。
只剩瞳孔地震的双眼,尚且能表明这不是个木偶。
陈羁微微挑了下眉,还未开口,就见路迢迢甩上门出去。
林知酒听见关门的声音,动作没变,只出声:“走了”
“嗯。”
“谁啊”
陈羁没来得及回答。
因为门再一次被人闯开。
啪一声撞上墙体,听着就有些暴力。
伴随而来的,是直直扔到陈羁头上的一只快空的矿泉水瓶。
沉闷的一声响。
路迢迢:“陈羁你这只狗”
林知酒吓死了。
飞快从陈羁怀里出来。
看看捂着后脑的陈羁。
又看看手里还提着只没扔出去的酒瓶的路迢迢。
“宝贝儿,你给我让开。”
林知酒赶紧站起来,手臂张开挡在陈羁身前。
“你不许打了。”
路迢迢更气不打一处来。
手里的酒瓶举了起来。
林知酒大声:“我之前说的人,就是陈羁”
说完,又用更明确的话继续强调:“陈羁就是我男朋友。”
路迢迢没半点惊讶:“我看得出来。”
陈羁勾起唇角,笑了。
林知酒说:“那你放下手里东西。”
“不行。”路迢迢:“就是因为是他,才更要打。”
路迢迢看向陈羁,冷笑:“这么多年了,都没发现你还是个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