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安静啊!阳光从窗口透进来,他仿佛听不到外面城市的喧嚣。每一个拥有阳光的日子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可每个新的开始对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那裂开的镜子还没有落下来,他相信自己只要一碰它,它就会落下来。
镜子中那个破碎的女人的脸还会不会出现?
方达明沉重地一声叹息,他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冷光。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赌博了,如果早就这样有效地控制自己,或许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本来应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但现在看来,那个美好的未来有些渺茫。方达明又拿出了那张,他站在窗口,在阳光下又阅读了一遍关于那个分尸案的报道,他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那些刑警不知查到什么程度了,这些天,每天的他都要买一份,希望能看到关于这个案子的最新进展。
刑警鹰隼般的目光让他浑身发寒,方达明不希望警察再找到自己,尽管他在警察面前装得神情自若,但他内心还是十分紧张和害怕,毕竟他心里隐藏着太多不可告人的东西。
方达明把那张放回了茶几上。
他又回到了窗边,阳光让他眯起了眼,他看到对面一家人的阳台上有一只猫蜷缩在一个花瓶旁。
那是只白猫,方达明看不清它的眼睛,可他浑身颤抖了一下,似乎被什么击中了身体。
方达明赶紧把窗帘拉上了,房间里昏暗起来。
方达明慌忙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口浓烟,烟雾在房间里飘散着,方达明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种血色。每当他心里出现某种不可抑制的焦虑情绪的时候,他就要点燃香烟,香烟是他的镇静剂。
那只白猫的眼睛里是否还留着那个深夜的某些影像?
尽管他大口大口地抽着烟,但他内心的焦躁还是到了极点,他不可能忽视那只白猫,那只白猫也是一个见证者,见证着他在那个晚上干的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他曾经想找到那只白猫,把它杀死,把它那琥珀般的眼珠子挖出来踩爆,虽然猫不会说话,可它的存在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威胁。
梅若虹,你的魂魂是否还在七夕街上飘动,那只白猫是否还能看到你飘动的魂魄。
方达明摁灭了烟头,觉得自己的头要炸了。
他想起了梅若虹跪在他面前的情景,梅若虹泣血的声音依然响起:“方达明,你千万别再去赌了好不好?我求你了,方达明,你会失去一切的,如果继续赌下去,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你会把我们的西岸酒吧赌掉的,你也会葬送我们的爱情!我没有能力再给你钱了,方达明,你明白吗!你不希望我去卖身给你赌资,是不是,你说话呀,方达明,我真的爱你,否则我不会那么老远的带着我全部的家当来找你,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方达明!你明白吗!”
梅若虹的泪水洪水般冲击着方达明的情感的堤坝,那时,他真的被她感动了。可没几天,他又故伎重演,把对梅若虹的承诺抛之脑后,又背着梅若虹,带着西岸酒吧的营业款去了地下赌场,结果又一次输得精光,越是输钱,他就越想去赌,企图狠狠地把输光的钱连本带利地翻回来,这就是典型的赌徒心理,他无法超脱,所有的誓言都在顷刻间付之东流。
梅若虹伤透了心,她认为她所爱的方达明是无药可救了,她流了一夜的泪之后,默默地绝望地离去,对方达明忏悔的泪水熟视无睹。走时,梅若虹带走了花瓶里方达明给她买的枯萎了的最后一朵玫瑰花。
方达明认为梅若虹离开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要是不回到赤板这个充满诡异的城市里来,或许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就不会连一只白猫也感到恐惧。她为什么要回来呢?
难道冥冥中有一种声音在召唤着她?
难道她回来就为了再得到他的一朵玫瑰花以及深重的伤害?
梅若虹的回来,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已经把她放置在记忆的箱子里,不想再打开了,他已经不知道梅若虹已经走了多久,他甚至忘记了梅若虹的脸部轮廓,整个梅若虹在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朵枯萎的玫瑰花。
梅若虹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她憔悴得像一张惨白的纸,流着清亮的泪对他说:“方达明,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怎么就忘不了你呢?”
这句话打动了麻木地愣在那里审视梅苦虹的方达明,他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他猛地把梅若红瘦成一把骨头的身体揽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在一场云雨之欢之后,方达明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而且,没有那个女人,他已经无法生活下去,梅若虹的出现,无疑成了他一个巨大的包袱,无法甩掉的包袱。他想让梅若虹重新离开,但他不知如何开口。梅若虹对他说:“方达明,这回我死也不走了,哪怕是我去做鸡供你赌,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梅若虹的决绝让方达明恐惧,这也许是他的报应,没错,他,是欠梅若虹的债,一生也没有办法还清的债,包括感情和金钱,可梅若虹必须离开,否则,方达明会陷入不堪设想的境地方达明打开了唱机,唱机里飘出了刘若英的歌声,他用刘若英的歌驱赶着对梅若虹的记忆,也可以这样说,他用刘若英的歌来麻醉自己的神经,他不能够太清醒,太清醒会使他陷入恐惧的泥淖而不能自拔。他突然听到“哗啦”一声,那是玻璃落地的声音,方达明心里颤动了一下,一定是盥洗室里的那面镜子掉下来了,他不明白的是,是什么东西触动了那面镜子?是一阵风?抑或是那只白猫?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方达明感觉到了寒冷,他猛然想起,冬天很快就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