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客,孙老夫人却为长,消息传回内院,四房夫人皆过来见礼。
孙老夫人自也是客气非常,和乐融融的吃过午饭才告辞离开。
花芷和小六一起将孙家送来的家底清算一番,于一般人来说数额庞大,可于大家族来说却也真算不得多。
“据说孙将军没少填补军饷那个大窟窿,看样子并非虚言。”
小六抿了抿唇,低声道:“是实情,外祖父看不得将士连顿饱饭都没得吃,这些年不知填了多少进去。”
“历来最被重视的守隘关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军饷上的克扣拖欠可想而知。”花芷见怪不怪,要是放到现代,呵,谁敢!
“这些东西先放我这。”花芷把手按在那一撂帐册上,“我查过后再决定要如何处置,要想把私盐接下来,这些银子还少了。”
“都听花姐姐的。”小六顿了顿,“父皇不喜我,若让他知晓我插手私盐之事……”
“此事于皇室来说利远大于弊,知道了也要赞你一声有远见,无须担心。”
小六想了想,明白了,私盐若被皇室抓在手里,以后何用再受他人辖制?
花芷从中挑出花名册,“这个交给晏惜,借七宿司之手去查查底细,别让有心人混进来。”
小六自是没有意见,这些人于他来说就是陌生人,让他就这么用他也不敢!
……
二十四这日大雪纷飞,一如去年。
花芷着一身素服,几朵刚摘的小白花别在耳后,衬得本就清冷的人越加冷峻。
苏嬷嬷推门进来,“小姐,秦家派人传话,送灵屋过来的大老爷已在路上。”
花芷看着镜中的自己,时机选得很好,这种时候,没人能将他拒之门外。
“大开中门相迎。”
苏嬷嬷悄悄松了口气,快步离开,她是秦家出来的人,虽则离开已有很多年,却也不愿意两家真的生份了,便是之前秦家……现在既已递上台阶,大姑娘能顺势走下来当然是最好。
花芷站起身来,厚实的披风落在肩头,“今儿来的人怕是不会少,去通知厨房,多准备些饭菜。”
“是。”
走出屋子,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将身上的暖意尽皆吹散。
花芷拢了拢披风,走向等在外的众人。
吴氏迎上来,欲言又止。
“他们如何做是他们的事,我们如何做是我们的事。”花芷轻轻抚了抚耳后的花,“做脱孝时该做的事即可。”
吴氏深吸一口气,咬住后槽牙用力点头,昨儿她便收到了娘家的口信,知晓各房差不多都是这个情况,她大概就猜到了他们的来意,是啊,平日里可以拒绝他们登门,脱孝这日却素来是姻亲故旧来的越多逝者越尊荣,花家再关门闭户,这一日也不能将人往外推。
他们倚仗的不就是这点吗?吴氏心中悲愤却难言,趁火打劫的人里,也有她的至亲。
“若有人非得在今天说些不那么让人高兴的事,你们也无需和人起高声,只说家里做主的就是,让她们来找我。”花芷接过迎春递来的暖手筒把手套了进去,“四婶,后院这边你多留心,二妹三妹你们帮把手。”
不远不近站着的三姐妹都是愣了一愣,花辛和花灵立刻点头应是。
“四妹妹,你跟着我母亲,不要让她单独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相处。”
以为自己被隔离在外的花蓉松了口气,脆声应是。
花芷又看向一众孩子们,“柏瑜,时辰一到你们就去祖坟。”
“是。”
眼神落到曾寒身上,花芷上前两步,“小寒也想去?”
曾寒点点头,他姓曾,可在他心里他也是花家的人,花家人该做的事他觉得他也是该做的。
“那便去吧,做哥哥的照顾着弟弟们一些。”
一众孩子们挺起胸膛齐声应是,照顾弟弟的事他们已经是熟手了,都会。
赞赏的对着孩子们笑了笑,花芷往前院走去。
明明是家事,如今却被人利用起来成了尔虞我诈的场所,若祖母泉下有知心中可恨,又或者,会怨她不愿低头。
可她如何能低头!
一旦她稍有退意,那些人就会如同吸血虫一般攀附上来,不将她的血吸尽不会放手!
只有钢筋铁骨,才能将他们伸出来的触手一一敲碎,让他们知道疼。
想吸她的血?那也得看她愿不愿意!她蛰伏时都不曾惧过,如今身后有皇上这张大旗,狐假虎威这一套她也会。
前院人气比平时要更足了几分,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清扫过一遍,还在飘飘扬扬的雪花一时半会也堆积不起来,下人来往穿梭做着各种准备,花芷定定的站在那里看了一会才继续拾步而行。
徐管家看到自家大姑娘正欲迎过来,一道人影比他更快,“花姐姐。”
小六同样穿着一身素白,花芷突然记起小六好像自打到了花家就再不曾穿过花色鲜艳的衣裳,多是和柏林一样的穿着,她让人准备的那些衣裳是如此,便是孙家送来的那些他也只捡着素色的穿,现在一想,确实是有心。
“今日来的人怕是不少,你不如去孙家呆上一天?”
小六犹豫着问,“我跟着去花家祖坟可以吗?”
花芷笑,“自是可以,不过注意着些,上柱香即可,别让人找着由头参你。”
小六脸上瞬间堆起笑意,“是,我知道。”
这时徐管家也走了过来,“大姑娘,小的这就去开中门了?”
“开吧。”
花芷摘下暖手筒递给抱夏,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到院子靠前的地方,面朝大门,看着中门缓缓拉开。
不一会,秦恭阳出现在视线内,来的不止他,还有秦家几个子侄,在他们身后,是数个下人抬着的巨大灵屋,花芷视线在豪华型的灵屋上边落了落,然后看到了灵屋后边的般若大师。
花芷徐徐一福,“见过表叔,表叔有心了。”
“快免礼。”秦恭阳虚手扶了扶,看向这个不声不响就弄了这么大一出的表侄女,当时他就不同意和花家疏远,母亲却看不上花芷做买卖,硬是说服了父亲同意少通往来,谁能想到她擅做买卖,却不止擅做买卖,等到秦家反应过来时一切都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