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概六十年前,我在北京认识的他三爷。”老太太开始回忆,“其实当年出门,也是为了家里的事,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个解决的办法。可惜等我回去,兄弟姐妹们,也快死绝了,剩下孩子,孤苦伶仃。说起来这孤儿院的事儿,还是他三爷给我出的主意。他三爷是我认识的奇人,本以为能在他身上找到解决的办法,可没想到,老东西到死,都没出我想要的结果。只是把他这孙子丢来了,说这一切,这小子能解决。可前后过了十年,我没在这小子身上看到什么希望,总觉得解决诅咒这事儿,是那老家伙耍了我。”
“王奶我怎么总觉得你跟我三爷有点……”
啪!老太太一巴掌拍百无忌后脑勺上,“滚蛋,小崽子。”
“不是,那个我确实没办法,你说诅咒这玩意儿,没根儿没影儿的,我能怎么办?揪出来打一顿?打不到啊也。”百无忌无奈摊手,视线马上转向我,就像甩锅一样,“不过我这老哥刚可说了,他没准儿有办法,要不王奶你听听?”
老太太其实早对这事好奇,是我提起让她讲讲这孤儿院怎么来的,以及为什么百无忌会来到这。只可惜,她给我的答案也是模模糊糊。但其实问题也在我,我总觉得百无忌似乎隐瞒了什么,就是那“只有他能解决这件事”的答案。
“你到底有个什么办法?你说你见过静夜,又是什么意思?”老太太问。
“我曾经在老家古井镇,认识一个叫静夜的孩子,与您说的静夜年纪应该一样大。但她在认识我之前,从未离开过古井镇。哦不对,他们是外来者,准确的说,应该十岁以后从未离开过古井镇。”
“你这话我听不懂,静夜也从未离开过我这儿。”
“我信,所以这事才奇怪,所以我才想见见您的静夜。”
老太太看看时间,“差不多快回来了吧,可能晚点,我让她出去给我买点东西,食材、生活用品,太多。静夜这孩子也贪玩,平常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我不太想让她看太多外面的生活,怕她难受。”
说到这,老太太特意看了一眼百无忌,接着嘴里继续嘟囔,“晚点,晚点……”
而后将视线转向我,“大概晚上吧,你们能等吧?”
“当然可以。”
“那行,饭,咱改天再吃,今儿晚上就留在这吃饭吧。下午你们可以四处转转,几点回来都行。”
我看了眼那扫帚,又回忆了一下进入这栋老楼时初见的构造,琢磨了一下,点头应道:“行,听您的。”
于是,我们暂时离开,出门的时候我特意仔细的闻了闻,走廊之中也有那股味道,顺着味道我看到了通向楼后的小门,玻璃窗内有楼梯,室外楼梯,但不仅向上,向下也有延伸,那里似乎有个地下室。
“条件不好,孩子吃的东西又多,弄不起冰箱,就弄了个地窖。那下面就通着地窖。”老太太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我虽未说自己在看什么,但她却给了我解答。
“这样……那我们晚上再来。”
……
下午我们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在这,守在孤儿院的铁大门口。
可是静夜的影子,我始终未见,一直等到天黑,我们也在孤儿院吃上了饭。我见到了那些孩子,眉宇间多少有些相似之处,看得出来是一家人。他们很高兴,因为今天晚饭不错,肉很多。
这的孩子都很喜欢百无忌,无论何种年龄,都能和他斗上几句嘴。
他应该常来,这十年的时间。
饭后,天已经黑了,静夜还没回来,但杜幽兰已经切换了身体,我相信她,又有非常在意的事情,所以便将蹲守的任务交给她,自己一人来到老黄楼的后侧,那道室外楼梯。
我本来准备进入那个地窖看看,总觉得那股虫的气味就来自于此。
可当我到那的时候,却发现另外一个人也在,他坐在三层楼梯的拐角,拿着一支绿色玻璃瓶的汽水,对我招手,“老哥,你也来了?你不该去蹲守静夜吗?”
是百无忌。
于是,我走上那楼梯,“是该如此,不过也想转转,万一这里有什么后门,万一静夜躲着我悄悄回来呢。”
“你还真是被迫还妄想啊你,静夜为什么躲你,她又不认识你。”他将汽水递给我。
我摆手,“不渴。”
他问:“聊聊呗?”
于是,我坐到他身边,“聊什么?”
“的确是我告诉静夜的,她本来可以和这里别的孩子一样,虽然活的时间段,但起码能像个人一样,开开心心的。可惜十年前,我真的是嘴欠,小孩子心里装不住事,就把她的事情,一股脑全说了,她知道自己只能活到二十五左右。你看,二十五是什么年纪,对孩子来说,可能有点遥远吧,但那其实只是一切美好的开始。然而静夜呢,她的开始就是结束。”
“这事不怪你。”
“得了吧,这安慰一点价值都没有。”他又喝了口汽水,但那样子就像在喝酒,他继续对我说:“以前我就在想,把真话都说出来,坦白,像个英雄一样,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狗屁英雄,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比坦白更容易。什么都说出来,心里没半点秘密的人,活得多轻松,多容易。但是苦了那些听了秘密的人,尤其是秘密与他们本身有关,煎熬的是他们,解脱的才是那个坦白的人。那话怎么说来着,有时候就远远的看着,比走上前插手更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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