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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

不知道过了多久,榻上的阮久哼哼了一声。

他没有睁开眼睛,也就没有看见赫连诛也在。

阮久不用睁眼,光听开饭的呼吸声,就知道它也没睡。

阮久把它搂进怀里:“你也没睡?”

开饭“呜”了一声,蹭蹭他的下巴。

阮久蹭回去:“你又在掉毛了。”

阮久抱着它,在床上撒了会儿欢,把床上被褥都蹬乱了.

阮久抱着小狗,轻声同它说秘密:“我梦见爹娘了,还有哥哥。”

“你还记得吗?”

“就是那个总是打我手板的中年胖子,还有总是给你喂饭的漂亮娘亲,还有那个漂亮哥哥,就是和我长得有点像的。”

阮久闭着眼睛,摸了摸它颈上的毛毛。

“我梦见我在永安城外打马球,刚要和萧明渊他们去客满楼吃饭的时候,我爹派‘十八铜人’来喊我回去。”

“我爹发现我藏在枕头底下的地图了,他发现我要去少林寺学武功,说要打断我的狗腿。打到一半,我娘就出来把我救下来了。”

“我躺在床上哭,然后我哥就来了,他说去少林寺的话,就不能喝酒了。喝酒我倒是不在乎,我本来就不喝酒。”

“但是我哥又说,如果去了少林寺,也不能吃肉了,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然后我在养伤的时候,腿脚不便,就没有出门。萧明渊他们过来看我,还学我走路。”

“气死我了。”

阮久咯吱咯吱地磨牙,按住开饭的脑袋,作势要咬开饭的耳朵,却不知道抓住了什么东西。

他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坐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谁,手就被反握住了。

“你要是想现在就回去的话……”那个人语气淡淡,“可以回去。”

阮久愣愣的,没说话。

“我可以陪你回去。”

当然天上不会掉馅饼,赫连诛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用三个亲亲来换。”

真是无礼的要求。

第97章

阮久有些愣住了。

他没想到赫连诛在这里, 他明明吩咐乌兰,把赫连诛赶去别的地方睡觉。

结果赫连诛没走,就一直坐在这里, 而他也一直都没有发现, 还抱着开饭打滚撒欢, 还跟它说了很多悄悄话。

结果开饭没听懂,反倒被赫连诛偷听到了。

实在是有些难堪,他那些胡言乱语, 都是小家子气的东西。

阮久抱着狗,眨着眼睛,傻乎乎地望着面前的赫连诛,仿佛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赫连诛也看着他,见他愣愣的模样,还当他是没听清,于是再说了一遍。

“三个亲亲,换我带你回去。”

赫连诛面色不改, 语气平静, 阮久再眨了眨眼睛,仿佛还没睡醒,随后即刻反应过来, 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蹿进赫连诛怀里。

还没亲上, 阮久就“啊”了一声。

赫连诛抱着他:“怎么了?”

阮久倒在他怀里,双手捂着屁股:“疼……”

疼得他哭腔都出来了。

“还没好?”

阮久没回答, 当然是不用回答的。

“还不都怪你, 长成那样。”阮久的脑袋靠在他肩上, “你果然是狼吧?狼就长成那样。”

赫连诛沉默了一会儿:“你什么时候见过狼的?”

“馒头啊, 它和米饭……”

馒头和米饭刚成年那阵子,因为米饭总是被弄得汪汪叫,阮久怕它被欺负,每次它一叫,就跑过去看。

结果每次都看见……

后来他就学会了,再也不去看了。

赫连诛握住他的手,声音仍旧低沉:“我帮你揉揉。”

然后揉着揉着,赫连诛就把拴着开饭的绳子绕短了两圈,把开饭拴在床脚,自己抱着阮久,去了另一边的小榻上。

这个小榻原本是做起居用的,阮久偶尔一个人在上边小睡都觉得挤,不消提再加一个长手长脚的赫连诛。

赫连诛把他放在榻上:“我看看,再给你上点药。”

阮久还是傻的,没反应过来,衣裳就被拽开了,他刚要说话,赫连诛抢在他之前——

“汪。”

“我是小狗,给我看看。”

只要我在阮久骂人之前自动承认,阮久就没有回绝的余地。

*

果真是小狗一脑袋栽进了山里,赫连诛十八年来头一遭吃上肉,谁不让他动阮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过要是阮久不让动,他还得好好地哄一哄、骗一骗。

赫连诛握住阮久握住系带的手,目光真诚:“上药,给你上药。”

阮久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

赫连诛点头:“真的。”

“你发誓。”

“发誓,给你上药。”

“那好吧……”

话音未落,赫连诛就着他的手,便把他腰间的系带扯开了。

阮久腰上背上还有些痕迹,赫连诛拿起药瓶,用手指剜了点药膏,便给他抹开。

“我下次轻一点。”

阮久趴在小榻上,在他规矩的动作下,渐渐放下警惕。药膏清凉,他趴在枕头上,舒服得要睡着了。

阮久嘟囔着问道:“你是不是还上嘴了?”

“……嗯。”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阮久身上的牙印就足以说明了,赫连诛真的是只小狗。

这也不能怪他,他心底里就是喜欢磨牙,看见阮久这样白皙漂亮的,不凑过去磨磨牙,实在是说不过去。

赫连诛戳了戳他的脖颈:“这是牙齿咬的。”

再戳戳他背上突起来的骨头:“这也是。”

然后戳戳腰:“这里是手掐出来的。”

他动作轻,偏偏手指上又带着薄茧,阮久觉得怪痒的,扭了一下,躲开了。

阮久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好好上药,弄疼了不给钱的。”

赫连诛笑了一下,继续给他上药:“是,王后。”

说是上药,上着上着,阮久就被赫连诛抱起来了。

一直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候,阮久才清醒过来,惊道:“你干什么?”

“给你上药。”赫连诛一本正经,“药膏进不去,你忍一下。”

阮久推开他:“我信你的鬼……”

还没推动,阮久的手反倒搂紧了赫连诛的脖子。

小榻上月光摇晃,漾出一地清光。

*

夜色浓时,洗漱完毕,赫连诛侧身抱着阮久,附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之前为什么怕我?”

阮久刚要睡着,忽然被他的声音吵醒,还混混沌沌的,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是……细作。”

“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

“我早就知道你是细作了,从一开始就知道,从你来鏖兀的时候。”

“啊?”阮久清醒过来,睁大眼睛,显然是不信的,“你胡说,我明明藏得很好。”

“你藏得一点都不好,很明显。”赫连诛捏了捏他的脸,“你根本不会撒谎。”

阮久“呜”了一声,被没有料想到的事情激得快哭了。

“你早就知道了,你还不告诉我,害我担惊受怕这么多年……”

“我害怕。”赫连诛低声道,“我害怕要是你任务失败了,梁国那边就要换一个细作,把你换走。”

“我想让你留下而已,我还帮你完成任务,我还帮你在鏖兀大臣面前掩饰。你当然是‘最好的细作’,只有‘最好的细作’,才能留在鏖兀,是不是?”

“不过,你好像也没怎么担惊受怕,不过是每年年底才苦恼罢了。”赫连诛轻轻拍了他一下,“你一向得过且过。”

“我没有……”阮久试图反驳,“我一直很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