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声响过后，有点点的碎屑落了下来，付挽宁看着那些灰黄色的土，怔了一秒，这才猛的后退去，直到那声音消失尘土也不再胡乱飞扬。

付挽宁这才抬脚信步向前走去，前面是一间隔绝用的小室，踏过那些乱杂的土屑，付挽宁来到另一处较为开阔的视野，便见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影正背对着她，

“父皇？”付挽宁张口颤巍巍呼唤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心下纠结的很。

“宁儿？”闻言，前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的楚帝身子一僵，努力的用手指划过身下的座椅扭过头来。

百醇这时候也跟了过来，看到他的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只见楚帝整张脸都瘦削的厉害，就连颧骨也都已经突了起来，瘦骨嶙峋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若不是一身的明黄色衣衫以及那仍旧存在的帝王之气，绝认不出来这人就是楚帝。

因为，若是你把他随意的扔到街角，都绝不会有人怀疑这是一个乞丐！

“楚帝，您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百醇跟在付挽宁身后过去，来到了楚帝前头，恭敬朝他行了一个礼节。

付挽宁本已经想好了会见到他落魄的模样，原以为自己会毫无感觉，却未曾想到，大抵是因为原身的缘故，自己心里还会涌现出来一股心痛以及，憎恨。

对把自己的父皇害成这个模样的人的憎恨。

“父皇……”

付挽宁径直跪在了地上看着楚帝，一双眼睛里以及不由得要溢出泪水，与她之前掐大腿不同，这次是真情流露。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楚帝已经有些干涸的眼睛里看着付挽宁就突然迸发出来亮光，瞳孔亮的吓人，看着付挽宁道，“你母后呢？她怎么样了？”

他的身后，是各种各样的残羹冷炙，这里的设备倒是很齐全，只是很可惜，并没有人前来帮助病重的楚帝，是以便只有他自己照顾自己的起居生活。他自己一个人毕竟会多有不便。

而付挽宁的到来，点燃了他心头的最后一点希望。

只是希望，在自己需要的时候，能够有一个人来帮助自己。

“母后她……”付挽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有些不是很想说话，心里面又忍不住有了些许的忧伤，这次不仅仅是因为原身，而是自己心里真的是对这个母后有着感情，乍一听到她去世的消息时，自己甚至是无论如何都愿相信的。

“她怎么了？”见到付挽宁这副模样，楚帝心下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只是他还是在心里头有着一点点的奢望，希冀着事实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付挽宁一双素手被楚帝急急伸过来的枯手死死拉住，她原本想暂且隐瞒实情，但一想到王方当时的表现又忍不住叹了口去道，“……薨了。”

她不是当事人，没有权利去决定那人是否应该知道真相，况且，这件事情瞒不住，楚帝迟早是要知道的。

“果然。”楚帝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身子摊在了轮椅上，就连拉着付挽宁的手也没有了力气，整个人都干瘪了一般，不再发出一个声音。

付挽宁和百醇相互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地道里的房间本来就安静，甚至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半晌，才听得楚帝嗤笑了一声，“她是怎么去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已经染满了不加丝毫仇恨的杀意。

付挽宁略一沉吟，“撞柱而亡。”

楚帝闻言沉默。撞柱而亡？这大约是因为怕自己贞洁清白受损吧？毕竟，她是那样一个一个决绝而又热烈的女子，总是连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又默了一会，楚帝才想起来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你们既然进来找我，是已经将乱臣贼子处理好，还是需要我出面？”

“后者。”终于说到了正点上，付挽宁语速极快，“现在他们推三皇子上位，实际上朝堂之中的权势都是由几个大臣在掌控，更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付挽宁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百醇楚帝，一字一顿道，“父皇上次说过薛将军是我们的人，但实际上，他也已经造反了。”

“好啊。如此甚好，甚好。”楚帝冷笑一声，“他们之所以敢现在就这么张狂，就是因为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整个朝廷吧？他们就不怕我突然出现吗？以及，这整个朝堂当中，就没有一个人还对我衷心了吗！”

“自然不会。”付挽宁摇摇头，“付挽宁之所以前来寻找父皇，那就自然是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

楚帝闻言身形一顿，抬起眼睛来看向付挽宁，“苦了你了。”

其实他在内心里并不是很相信付挽宁，毕竟也只是一个女儿身况且已经嫁为人妻，以前还是一个智商有问题的。可……现在他若是连付挽宁也不愿意相信，那他还有又能去信谁？

“那我们就先出去。”付挽宁说罢看了百醇一眼，百醇点点头，转而把楚帝背在了身上，几人迅速离开，从一个出口出去。

不多时。

“轰轰--”

“咳咳--”

一阵很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寂夜当中并不是很明显，甚至显得有些低沉，但三人却还是很小心翼翼，出来后，正是在书房。

“咳咳--”楚帝的咳嗽声又一次传了出来，付挽宁蹙眉看向他，“父皇，你着身子到底是？”

楚帝趴在百醇的背上，整个人轻飘飘的已经没有多少重量，又突然出现在冷风中，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感觉到喉咙处又出现了一股腥甜，楚帝苦笑一声，“我这身体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若是我不小心……”

“不会的。”付挽宁闻言立刻打断他，“父皇寿与天齐。”

她心里突然涌现出担忧，若是父皇就这么去了，那自己算是真的没有了亲人。

“呵呵，寿命自由天定，我是什么样的命数，我自己知道的清楚，人是不能逆命而为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答应我几件事。”楚帝看着付挽宁，声音轻轻，仿佛一个即将消失在这世界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