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张宗平端着一道热菜出来。
见到妹妹跟外甥过来了,热情地招呼道:“年年,倩柔,你们到了啊?人都到齐了吧?来,大家都去餐厅坐起啊。大家都坐,可以吃了。”
张宗平的妻子这时候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饮料袋,进了屋,把饮料放餐桌上,“我在外面看见年年的车,就知道你们到了。来,来,大家都坐嘛。年年,小楼,你们是要喝酒,还是喝饮料?”
“我跟小楼两个人喝可乐就好。谢谢舅妈。”
张宗平端上桌,闻言,转过头调侃外甥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喝饮料?不行,大过年的,怎么也得喝个几杯。子骁,你去把你带过来的那瓶红酒给拿过来。顺便也陪着你郭叔一起喝个几杯嘛。是不是啊,远新?”
张宗平的儿媳就是在郭远新跟张倩柔所在的医院生的孩子,那段时间,张宗平跟妻子经常过去医院,郭远新有时候也会过去看看,一来二去,也就熟稔了。
郭远新打圆场:“没关系,喝饮料也是一样的。”
张母睨了眼儿子:“要喝你跟子骁两个人喝,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年酒量不好。过年就是一家人聚一聚,非要喝得醉醺醺,跑洗手间去吐,你才高兴是吧?”
张宗平被母亲说得脸上讪讪的。
“爸,那咱们这红酒还开么?”
张子骁把孩子给妻子抱着,手里拿了红酒过来。
张宗平只好道:“远新,要不然,等我忙完,我们两个人喝几杯?”
张倩柔:“远新要开车,不好喝酒。哥,你可以跟嫂子喝啊。嫂子酒量不错的。”
“跟她有什么好喝的啊,都老夫老妻了。”
“宗平,你锅里是不是还烧着什么?”
“噢,对,对,我烧着鲍鱼呢,我赶紧过去看看……”
张倩柔扶着张父、张母坐下。
张父回头,见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还站着,对两个外孙道:“小楼,年年,你们两个坐啊。”
“外公,我跟小楼先去洗个手。”
“好,去吧。”
…
乔安年带着小孩儿去洗手。
洗手台设在两位老人所住的平房以及连着平房跟厨房的走廊上,隔壁就是邻居家的院子。
邻家的院子,种着芭蕉、枇杷,还有几株梅树。
现在正是梅花的花期,树上开着洁白的、粉色的梅花,点缀着春节的热闹。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餐厅,只有张宗平在厨房忙着。
乔安年拧开水龙头,能听见他舅在翻炒的声音,还能时不时地听见长辈们在交谈。
乔安年挤了洗手液在自己掌心,抹了点在小孩儿背上:“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不讨厌小孩子,我的确也没有那么喜欢。”
贺南楼转过头看他。
乔安年看着自己手上揉搓出的泡沫,“我以前不想谈恋爱,也没想过结婚,有很大一个部分的原因就是我觉得爸爸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太沉重了。你想啊,当一个孩子,还只是一个小豆芽,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你就要对ta负责。盼着ta平安出生,盼着ta健康长大。等到小生命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上,你要承担起一个爸爸的责任,在他成年之前,为他挡风遮雨……”
那个时候,他自己的世界都是漏的,风雨飘摇。
乔安年把上的泡沫冲干净,“背负一个生命,这个责任太重了。更何况……”
乔安年冲干净手中的泡沫,他转过脸:“我说实话啊。我其
实以前对小孩子就是不喜欢,不讨厌的状态。就是特别喜欢你。你小时候,可乖了,你知道吧?不哭,也不闹。还特别喜欢装大人,天天就是动不动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就……特别特别可爱。我那个时候就想,哎呀,天呐,你简直就是我的小天使。”
乔安年唇角带笑。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小楼的场景。
那么小,那么小的一只,那个时候,一个人站在一堆陈年的衣服堆里。
小脸是苍白的,嘴唇是破的,下唇被咬得都是血,见了他,也没闹,只是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吓得他还以为孩子关了一天,出什么问题了。
贺南楼:“只是喜欢小时候的我?”
“怎么的?小宝宝的醋还没吃够,还吃自己的醋是吧?我看你也别叫贺南楼了,你叫贺小醋得了。这么能吃醋!贺小醋,贺小醋!”
乔安年湿漉漉的手,朝小孩儿脸上甩了甩。
不等贺南楼反应,就飞快地跑出了院子。
贺南楼走出院子,没看见乔安年,前面只有一片尚未插秧的田野,绿色的芭蕉。
像是有所察觉,贺南楼转过身。
果然,乔安年就站在院子的石墙下,笑吟吟地看着他,手里握着一株梅花。
乔安年手里的梅花,是在地上捡的。
应该是邻居家的李爷爷或者是他家里人,为了哄家里的小孩子高兴,摘的。
因为他看见地上,还有两枝。
小孩子喜新厌旧,估计是只玩儿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把花给扔了。
乔安年捡的这一支,上面开着四、五朵,还有好个是花苞,花跟花苞都很完整。
乔安年把手里的梅花递过去:“送给你呀,贺小醋。”
贺南楼看了他手里的一眼,把梅花接过去。
乔安年笑着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如果不是你,这些年,我可能根本撑不下去。”
一个人,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他觉得自己比浮萍还不如,好歹浮萍的身体是它自己的,可他只有这一抹灵魂。
刚穿书的那一段时间,他好几次睡懵了,在床上醒过来,都需要去想想,他到底是谁。
穿书前跟穿书后的世界,到底哪一个世界才是真的。
在这里的时间越长,时间感也就变得越来越模糊。
穿书前的那个自己,跟穿书后的自己,在一点一点地做着切割,有些记忆,也在一点一点地模糊,好像他原本就属于这里,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但是,有时候他又无比清楚地知道,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个时候,清醒,就成了无比痛苦的一件事。他会忍不住自我怀疑,究竟哪个世界,才是真的。
只有当他看见小楼时,那些对时间跟空间感的模糊会一下子被击碎。
小楼于他,就像是在海上行船的浮标,让他不会在两个世界当中,迷失了自己。
小楼对于他而言,从来都是最特别的。
…
“走吧,我们进去——”
乔安年迈进院子,他的手腕被扣住,他惊讶地抬起头。
贺南楼的背抵着院子的砖墙,他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手里拿着乔安年送他的那株梅花,另一只手手摁在乔安年的后脖颈上,低头吻了上去。
前面是稻田,又有芭蕉树挡着,应该不会有人看见。
乔安年还是有点紧张,他闭着眼,
指尖攥着贺南楼的大衣的衣领,回应贺南楼的亲吻。
舅舅张宗平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是谁啊?怎么水龙头也没关啊?”
“会不会是隔壁李大伯家的孙子,又淘气了?我看他好几次都是,打开我们家的水龙头洗手,然后又跑掉了。”
“还真有可能是旦旦那臭小子。我这边走不开,你去把水关了。”
“好,我这就去关。”
乔安年分神地听着张宗平夫妻两个人的对话,心里默默跟跟李爷爷家的孙子旦旦说声抱歉。
…
乔安年替贺南楼跟他自己都分别整理下弄褶皱的衣服,牵着小孩儿的手回到屋子里。
张父一见到他们两个人,就问道:“年年,你跟小楼,你们两个人怎么去洗手,去了这么长时间啊?”
不是不耐烦,是桌上没有他的两个宝贝外孙,就没劲。
子骁尽不学好,学他爸,成天吹牛皮。
什么去年过年的时候参加同学会了,同学当中有人在mt上班,说那mt是什么跨过大公司,还说他同学说了,会介绍他也去mt上班,年薪大几十万几步。又说他那个同学多有钱,住什么别墅,开的什么名车,同学会都是那个同学请的客。
人家同学有钱,又不是他有钱。
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做拿别人抬高自己身价的事情。
至于人家说什么,也介绍他去mt上班的,请男人酒桌上随口说的话,那能信吗?
他可是听年年提过,人家跨国招人都可严苛了,要好几轮面试呢,哪是打声招呼就能成的。
张子骁还在跟家里人吹,他那个同学家怎么怎么豪华呢,话头被他爷爷打断,有些不爽。
他抬起头,一看贺南楼手里拿着一朵梅花,开玩笑道:“小楼,你手上怎么还拿着一朵梅花啊?哈哈哈,果然是小孩子,还喜欢花。”
小楼从小就不喜欢被人说他是个小孩子。
这个张子骁,可真会在雷区蹦迪。
乔安年拉着小孩儿的手,在他爷爷边上坐下,没好气地道:“是我喜欢。地上刚好有摘了,又没人要的花,我就捡了一支送给小楼,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是大人不可以喜欢花?还是男人不可以喜欢花?”
“我这……不就是一句玩笑话么?你这么较真做什么?还是不是男人了?开不起玩笑是吧?”张子骁面上有点挂不住,语气就有□□味。
“我肯定是男人啊,至于你是不是嘛~~~”
乔安年故意不把话说完,把张子骁给气得够呛。
“你们两兄弟在说什么呢?菜都凉了,先吃菜,先吃菜。”
张倩柔打圆场。
这一桌都是长辈,又是大过年的,他也不能真发火,只好吃下这个闷亏,一个人闷闷地干了一杯红酒。
…
张父、张母这几年的身体,到底不如以前健朗。
胃口没有以前那么好,好多东西不能吃,也有好些东西吃不下。
年轻人聊的那些话题,他们也插不进去。
张父喝着酒,张母没吃几下,就放下了筷子。
乔安年注意到了,就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跟两位长辈聊天。
张母胃口虽然没以前好,记性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很多早年的事情,她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小楼,我今天看见你送小楼花,我就想起,你给小楼摘芦苇的那次。年年,你们两个人,还记不记得,小楼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情形?你跟今天一样,去路边给小楼摘了两支芦苇。
小楼可宝贝了,非要找一支瓶子插着,弄得家里,都是芦苇絮。”
乔安年在给贺南楼挑着鱼上的葱花,差不多已经挑完了,他把鲜嫩的鱼肉给放小孩儿碗里,笑着对老人道:“记得。怎么不记得?我都给扔地上了,小楼还去捡回来,还沾了一手的泥。没办法,我只好带着他去洗了手,又找了个没有用的空瓶,把那两根芦苇给插起来。”
乔安年跟张母聊天的时候,张父就竖着耳朵听着。年年跟小楼两个人小时候的事,老伴说不腻,他也总是听不腻。
张母微笑着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功夫,你跟小楼两个人,也都这么大了。”
张父喝了口酒,点点头,搭了一句:“是啊。我也记得,小楼第一次上咱们家,才那么小小的个头。现在比年年还高了。”
乔安年面无表情:“外公,只要不提我跟小楼的身高差,你就还是我的好外公。”
张父乐得哈哈大笑。
张母也止不住的微笑。
张宗平夫妻两人,一直打听着,乔安年之前的工资每个月多少,年底年终奖又发了多少,张倩柔知道兄嫂没什么别的意思,无非就是那点攀比心。
子骁小时候成绩不如年年,后来勉强上了一所大学以后,毕业工作也不是很理想。
后来在嫂子娘家的运作下,进了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公司,干的销售,听说干得还可以。
以前哥嫂就是这样,只要是一家人聚一起,饭桌上,就总是问年年成绩。
后来,年年成绩追上去了,也就再没听哥嫂问过了。
也怪她,之前嫂嫂问他,年年最近在干什么时,她说刚辞了工作,还在找合适的。
这不,把这对夫妻两人的好胜心又给勾起来了。
年张倩柔不是跟人攀比的性格,她一律推说孩子的事,她不太清楚。
张倩柔这边疲于应付自己的哥嫂,听见爸妈还有两个孩子的笑声,下意识地抬起头,眼底透着羡慕。
她也想跟年年,小楼两个人坐一块,年年在哪儿,就把笑声给带哪儿。
郭远新给张倩柔拿了几颗桂圆,剥好,放她碟子上,“安年跟你爸妈的感情很好。”
张倩柔点头:“是啊。年年小学那会儿就跟我爸妈开始亲近起来了。”
郭远新笑着道:“小学跟你爸妈亲近起来?难道安年小学以前跟外公、外婆并不亲近吗?”
张倩柔摇了摇头,“嗯,不大亲近。年年在小学六年级之年,有点叛。他会喜欢他爷爷奶奶多一点,因为他的爷爷奶奶会给他玩游戏,打电话。我爸妈那会儿,没有电视可以看,他就不喜欢。他也不喜欢我。因为我会管着他,不像他的爷爷奶奶那样惯着他。”
郭远新一脸意外,他看着把两位老人给逗得笑呵呵的乔安年,实在很难想象,安年竟然还有那么叛逆的时候。
张子骁挨着郭远新坐的,他听见了张倩柔跟郭远新的对话,喝了酒的他,音量比正常说话的声音要大了好几倍,大声嚷嚷道:“安年那是变了个人吗?安年那简直就像是被魂穿了一样吧?从小学六年级以后,性格就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他肯定是被人魂穿了!被一个学霸给魂穿了!”
要不然,怎么巧乔安年以前每次来爷爷奶奶家,都爱答不理的,六年级的那个春节,他来爷爷奶奶家,乔安年跟爷爷奶奶就忽然一下变得那么亲昵呢?
再有,成绩也变好了。后头更是跟开挂一样,一路考了好的中学,高中,还有大学,处处都压他一头。
人还变得鸡贼了。
以前他管乔安年要钱,也要
准能要到个好几百。
后面别说是几百,一块乔安年都没再给过他!
一个人有可能会变得那么彻底么?
除了魂穿,没别的解释了!
“什么有的,没的。我看你是喝多了。还有,说话小点声,儿子好不容易才睡着。”
张子骁的妻子黄晓汶,因为之前乔安年替她哄过孩子,对乔安年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奔三的男人了,还天天看小说,把什么魂穿不魂穿地给挂嘴边,也不嫌丢人。
贺南楼敏锐地察觉到,在张子骁说出“魂穿”那两个字时,他身边的人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贺南楼抬了抬眉眼,冷冷地睇着张子骁的方向,眸色微沉,
魂穿?
是什么意思?
…
今天的太阳很好。
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就成了最日常的活动。
张倩柔搬了两张椅子到院子里,乔安年喊小孩儿一块,也进屋去拿椅子。
“这人老了啊,就喜欢回忆过去。倩柔啊,你在桌上讲年年小时候的事儿。我最近也是,常常想起子骁小时候那会儿。我还记得,年年以前成绩,怎么也考不过子骁。哎,你好福气啊。年年是改过自新啦,一下子就从那么叛逆的样子,变得这么懂事又优秀。”
张宗平妻子这话,说得又酸又带着点刻薄,张倩柔也没生气:“年年跟小时候比,是变化挺大的。说起来,也挺奇怪的的。有一阵子,我经常做梦梦见,年年六年级以前的一些事。
我记得有一回,我发烧,他半夜推开我的门,在我的鼻尖探了探……那个时候,他才五、六岁,我还没有跟他爸爸离婚。孩子是怕……我那个时候就知道,年年就是叛逆了一点,本质是不坏的。也怪我那个时候,没能力陪他,没能教育好他。他就小学那会儿,越来越叛逆,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郭远新轻轻地搂上张倩柔的肩,“孩子是这样的。他们就像是一张白纸,大人涂抹上什么,他们就是什么。现在不是很好吗?安年那么优秀,对你又孝顺。”
张倩柔:“是很好。我就是……哎,可能就像是嫂子说的,上了年纪了,喜欢回忆过去了。嫂子说得对,我是很幸运。这些年,我在年年身上,发现了自己以前做得很多,不够好,甚至不好的地方。”
乔安年手里拎着一张竹椅,站在屋内门口的阴影处。
冬天,没有太阳晒到的地方,还是很冷的,特别是门口。
有穿堂风吹过,吹得乔安年打了一个冷噤。
是母子连心吧?
是不是冥冥之中,身为母亲的张倩柔其实隐隐感觉到,他不是真正的原身,所以才会有一段时间,经常梦见原身?
手背被碰了下,乔安年陡然回过神。
对上小孩儿询问的眼神,乔安年笑了笑:“没事,在听我妈跟我舅妈聊天呢。走,我们把椅子搬过去吧。”
他已经尽他所能,孝顺外公外婆,妈妈现在跟郭医生两个人的交往也很稳定。
对于不知情的张倩柔而言,多多少少,也应该算是一种补偿吧?
乔安年把椅子搬出去,跟大家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
张倩柔有点口渴,去厨房倒水喝。
“妈——”
听见儿子的声音,张倩柔转过头,“年年啊,怎么了?是不是也渴了?要喝水吗?”
说着,给乔安年也倒了一杯。
乔安年接过:“谢谢妈。”
“我
的傻儿子,不客气。”
乔安年手里捧着水杯:“妈,您说您有一阵子经常梦见我六年级以前的事情。那您,那会儿,有没有想过,就是,嗯,如果我一直没变,什么之类的……”
“一直没变?指的是,你还是经常欺负小楼,叛逆又不听话么?”
“嗯……”
张倩柔笑了,“妈还真那么想过。有时候,的确也会想念,那个会跟妈妈顶嘴,但是在我生病的时候,也会凶巴巴地提醒我不要忘了吃药的你。但是,年年,不管哪个阶段的你,都是妈妈的儿子。妈妈一样爱你。”
乔安年握着水杯的指尖收拢,“谢谢您……”
“傻孩子,这有什么可谢的?”
厨房的窗外,贺南楼眸光微沉,眼底若有所思。
…
乔安年喝了水,跟张倩柔一起回到前院,没见到小孩儿。
他问外公、外婆,有没有见到小孩儿。
邻居家的老太太也在晒太阳,张母刚才在跟邻居家太太唠嗑呢,没留意孩子去了哪里。
张父回道:“小楼啊?刚刚还坐在这儿呢。是不是去哪里逛去啦?你给小楼打个电话嘛。”
乔安年眼露无奈,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好,我给他打个电话。”
乔安年给小孩儿打电话,隐隐好像听见熟悉的手机铃声。
乔安年寻着声音,看见了往对面田间那座石桥走过去的小孩儿。
电话接通。
乔安年望着小孩儿所在的方向,很是纳闷:“宝,你去那座桥做什么?”不是小时候还diss过这座桥,说这桥没什么好看的吗?
贺南楼:“要过来吗?”
“好啊。你等我一下!”
乔安年挂了电话,去找小孩儿。
他一只脚迈进田埂,想到什么,又折了回去。
贺南楼站在桥边,视线里,乔安年走到邻居家边上的芦苇荡,弯腰摘了两根芦苇,脚步轻快地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手里握着手机。
手机界面显示——
“穿书,网络流行词,一种小说的背景设定,意思是穿越到某本书里,成为书里的人,在书里构造的世界生活。可能是穿成书中的某个角色,也有可能作为一个书里本身并不存在的人进入书中的世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