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姚仟临时受了伤,担心会有隐形骨裂,还是去医院检查了一趟,所以所有人的行程都改到了第二天早上,颜罗捧着弟弟兑的温水悠哉游哉上楼准备睡觉。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出来的闫芜荑突然出现,拉住颜罗的手腕,皱着眉头看她,眼神是少有的凝重,“颜罗,我不觉得你察觉不出来姚……阿姨对我奇怪的感觉,她对我有疑虑,可能已经猜到了我不是她女儿,可是她为什么还要救我。”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一个占了她死去女儿身体的人。
她的头脑太乱太乱了,所有思绪混杂在一起,乱到她顾不上眼前的人是颜罗,只是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颜罗轻轻拍了拍她,“可能姚阿姨也在透过你,在怀念她女儿,也可能她也在希望,要是她的芜荑也变成野鬼,附在别人身上也被发现了以后,他们也能对她好一些吧。”
闫芜荑头疼地捂住脑袋,蹲在颜罗的房门口,兀自沉思。
——
第二天一大早,节目组如约敲锣打鼓叫人起床。
颜星屿招呼着众人把前一天晚上打包好的行李放到租的车上,一组一车。
颜罗和闫芜荑在楼梯口撞见,颜罗被对方眼底的黑眼圈吓了一跳,狼狈憔悴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昨天那个光鲜亮丽的闫家大小姐。
脸色毫无血色,隐隐透着青黑,活像被黄袍导师追杀的僵尸举着水杯幽幽开口,“喝水吗?”
这画面还是挺惊悚的,还是放在恐怖片,高低递过来的是血水。
颜罗小心翼翼问。“你昨天出去偷鸡了?”
“白痴。”闫芜荑白了她一眼,出口犀利,“你还是好好关心你自己吧,昨天大半夜的还喝水,今天肿得像发面馒头。”
颜罗深深呼出一口气,故作松了口气,欠兮兮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是这么嘴贱我就放心了,还以为你被夺舍,舒服了。”
见闫芜荑不紧不慢还在喝水的模样,颜罗随口问了句,“你咋还不准备搬行李。”
闫芜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一会儿搬,你们的车先走,我们的后走。”
颜罗也没放在心上,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出门。
闫芜荑攥着水杯的指尖隐隐泛着白,就当颜罗踏出门即将下楼,背着双肩包的背影消失在她视野的时候,她突然出声,“再见。”
颜罗没回头,举起手随意摆了摆。
——
上了飞机,颜罗才知道闫芜荑和姚仟并没有上飞机。
手机开了飞行模式,颜罗走在国内的机场里,周身是来来往往的行人,颜星屿拉着她的行李走在前面,颜望和苍术正在交谈,她走在最后面,脚步慢慢变慢。
她在看闫芜荑给她发过来的信息,很短,只有一行字。
“你的双肩包侧袋,有我给你的东西。”
颜罗皱了皱眉,忽然就察觉到了不好的预感,她反手发了个“?”过去。
对面几乎是立刻回了个消息,是系统消息。
她发出的消息变成了红色感叹号。
颜罗心下微沉,闫芜荑把她拉黑了。
她从双肩包侧袋中摸了摸,抽出一封信,封面上是大刀阔斧的几个字,“给死颜罗。”
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地不想打开这封信,可是她还是打开了。
“咳咳!好几十年没写过信了,怪尴尬的,特地查了一下,应该是这么写的吧——
(顶格)并不亲爱的颜罗:看到这封信,是不是被本小姐吓了一跳!哼哼,这个可是我特地潜入你的房间,悄悄塞进来的,厉害吧?没想到吧?”
颜罗心里笑骂:都是老鬼了,信的格式还是不会写,哪有人让写顶格就真的只写个(顶格)啊
“我已经和姚妈妈坦白,她真正的女儿其实早就已经死在了手术台上,她有些惊讶,但惊讶的是我如此坦白,如你所说,她真的猜到了。
我们决定不回国了,可能去看死海,也可能去看极光,目的地还没确定,我不会让‘它’再有打扰你们的机会。
哼哼,你肯定还要问我‘它’是谁吧?那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另一件事,可能你已经猜到了,那就是我的体内其实有个系统,知道气运是什么吧?看过小说吧?就是它教我怎么去吸你们的气运,它无所不知得可怕。
怎么样?害怕了吧?想哭了吧?
哼,你不用怕,本小姐靠谱着呢,只要我的灵魂还在这个世界一天,我就会永永远远地把它绑在我的脑子里,根本跑不了的,它还吓唬我会变成我脑子里的脑瘤呢,谁信啊……别误会,我这可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它总是骂我是蠢货,我看不爽它罢了。
看谁能耗死谁!
还有,本小姐决定了,你的朋友太多了,那么本小姐就显得很不特别(我绝对不是想跟你做朋友的意思),所以,我,草菇(不许笑!我都听到你在笑了啊喂!)决定,要当你唯一的对手。
似乎没什么话好跟你说了……
对了,毕竟你也是我唯一的对手,你要过得好,比任何人都好,不然我会很丢脸,知道了吗!然后把那个基金会好好地办下去,就当是为我赎罪了。
生如草菇,来也尘尘,去也成尘,不用太想本小姐,互相挂念的人总会再相见。
还有……帮我跟颜诺说声抱歉,占据了她的身体,我很抱歉。”
颜罗攥紧这封信,明明解决了心头大患,可她就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草菇,这是你的本名吗?颜罗想笑,但笑不出来。
那坏系统,说的会是真的吗?
脑瘤……你吗?
“颜罗,傻愣着干什么呢,司机来了!”不远处,一群人正在计程车前等她。
颜罗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按照上面折裂过的痕迹叠好,重新塞回信封,放回双肩包侧袋。
生离,死别,就在一个最不起眼的清晨,再平常不过的互怼,她们见了可能是彼此的最后一面,可她对此毫无知觉。
她拿出手机,郑重地敲下一行字,“你要是回来的话,我给你一个机会当我的好朋友,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最特别的那种。”
心情沉重地发送,对面依旧是红色感叹号。
她不甘心,又打了一行字过去,“连道别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对我不公平,我还没嘲笑你名字老土呢,草菇。”
对面依旧是红色感叹号。
颜望他们还在等她,颜罗收起手机,应了声好,朝他们小跑过去。
至此,闫芜荑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她的世界。
她的消息石沉大海。
颜罗再也不曾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