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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阿玉早知这常姓公子是个登徒子,耳听得他这般献殷勤,也早就料到了。

“若是在下手重,女侠只管讲,我轻一些。”常星阑道。

阿玉怒斥道:“叫你上药就上药!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常星阑被她骂,也不气,只是笑。

阿玉觉上药时,这人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背,轻轻地从上面滑过,像是在趁机占她便宜似的。

她脊椎骨里升起一种战栗。

“别乱看!别乱摸!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阿玉一如既往的凶狠,只是这次,身后的男人却只是嗤笑了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痛觉。

阿玉趴在床上,愤怒地回头:“你故意的?”

常星阑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故意的”。

“你竟敢……信不信我杀了你?”阿玉气得起身拔剑就要朝常星阑刺去,全然地不顾忌她衣衫已褪。

做杀手的人,身体是躯壳罢了,没什么好避讳的。

倒是常星阑,目光朝下扫一眼,又重新移上来。

阿玉低头看自己一眼,气得咬紧了牙,剑横在了常星阑脖颈上。

“哎,不要动怒,先养好身体再说其他不迟。”常星阑抬手拨开她的剑锋。

管家叩门:“少爷,有信。”

常星阑冲阿玉一颔首,缓步走出门外,贴心地将门掩上了。

阿玉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身上疼痛,方才她早解决了这个好色之徒。

只是,阿玉的心里忽然出现另外一种想法。

倘若这个人是公子,该有多好。

公子从未用那样的眼神打量过她,也从未认为她是个女人。

屋外,常星阑展开连煜的信,墨迹未干。

“倒是一封急信。”

常星阑匆匆把信看了一遍,长舒一口气,嘴角倒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意。

找一处宅院这样的事,连煜却等不到白天再把信送来。

看来,连煜当真在乎她。

只是,他未成婚要搬出来住,这是在挑战常胜侯的权威。

但连煜终究只是义子,如此明目张胆要脱离常胜侯掌控,只希望他不要被常胜侯弄死才是。

——————

常胜侯府,一轮圆月高挂。

常胜侯在园中对月独酌。

天气渐寒,他衣衫单薄,察觉到一丝凉意。

纵然位高权重,身边总少个为自己添衣的人。

府上的姬妾们都惧怕他,从不敢私自地做什么。

常胜侯自嘲地笑一声,曾经有个人为他添衣,也丝毫地不惧怕他,可惜她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慕仪,本侯从未想过。在你死后,才是本侯最想念你的时候。”

他举杯向月,只有习习晚风吹动他斑白的发丝。

当日他做的太绝,连她一根头发丝也不曾留下。

只有连煜的存在,能证明她曾在世间来过。

“可惜,这崽子脾气也太像你了,表面顺从,眼神里全然是恨。而今,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常胜侯自言自语道。

“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

当年在他的强迫下,二人有过肌肤之亲,而连煜的生辰推算起来,极有可能便是他的骨肉。

只是,她已经死去多年,诸事终无法考究。

而近日连煜所表现出来的一系列举动都是要逃脱他的掌控,正如当年连煜的母亲一样。

这让常胜侯越发不满。

一条黑影从暗处走出,冲常胜侯微微施了一礼。

“侯爷,京兆府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

常胜侯起身:“本侯多年的心结,是时候解开了。”

常胜侯在园内走了几步,见到一名小妾,这位妾室的名字他全然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她眉眼是极像慕仪的。

那小妾本在暗处哭泣,没料到会撞上他,惊得一时间连眼泪也忘记擦。

“替本侯去取件披风来。”

小妾愣神,好一会儿才点头,快步按他说的去做。

披风取来,小妾战战兢兢,因他身量高,够不着给他系好,只得把披风捧着递给他,神色间是极害怕的。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常胜侯捏起她的下巴,端详了许久,忽地笑了,“你一点也不像她。”

常胜侯一把抓过披风,扬长而去,那妾室本以为逃过一劫,只是,她立刻地被人捂住嘴巴,投到井里去了。

——————

天子秘旨,急送到连煜手中。

他望了一眼窗外的漆黑夜色,心下泛起疑虑。

身侧应小蝉睡得正沉,胸膛微微地起伏,偶尔发出几句呓语,手却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

唯有在睡梦中时,她才是全然放下戒备地依附他。

连煜轻轻掰开她的手,俯身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这是他单方面的承诺。

她无须知道这一夜会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换好衣服,坐在前往皇城的马车内,连煜攥紧拳头,掌心已经微微地发了汗。

倘若是长公主为赐婚一事借由隆兴帝向他施压,他也绝不会妥协。

又或者,隆兴帝是想到了接她入宫的万全之策,因此才深夜急召?

连煜心中思虑万千,但不论是发生哪一种情况,应小蝉必定在他的庇护下安然无恙。

隆兴帝竟在冷宫等连煜。

他站在一株桂花树下,负手而立,花叶翩然散落。

不发疯的时候,大楚王室血脉中的儒雅,倒在隆兴帝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连爱卿,你来看。”

隆兴帝见他来,摆手示意免礼,只叫他过来。

连煜走过去,顺着隆兴帝指的方向,却什么也看不到。

“当年便是在这株桂花树下,朕遇到了那个人。”说到此处,隆兴帝神色难得的温和。

“不知是哪个宫人,得圣上青眼?”连煜问,“以您今日之权势,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她是宸妃。”隆兴帝嗤笑一声,笑连煜不敢想。

听得连煜心下一惊,宸妃是先帝妃子,觊觎她,这是何等的罪名。

况且,当年宸妃风华正盛时,隆兴帝不过还是稚子。

不过,在隆兴帝身上发生什么事,也算不得稀奇。

“宸妃死后,再没有人像她那般动人。”隆兴帝话语间有些伤感。

花香无边无际,淡黄的花朵散落,当年还被藏在冷宫里的野人,便是在这般场景下遇到了那位盛宠的妖妃。

那日的她,却不是往常那般嚣张,纵然一身血红衣,面色白得令人心碎,一双杏眼噙着泪光,照见她破碎的魂魄。

她望见隆兴帝这个彼时的野人,忽地眼睛亮起了光芒。

“阿父和兄长以我为弃子,我心有不甘。我将扶持你登上至尊之位,作为交换,倘有一天,你打到北燕去,你要兄长的那颗掌上明珠夺过来,真想看到那时兄长的神色。”

隆兴帝那时不明白她所说的,直到连煜将应小蝉送到他的面前。

皇家密事,连煜不能评判,只听着。

“直到朕看见那北燕公主!才知原来天底下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人。”

连煜攥紧拳头,但君臣有别,又如何能表露?只试探性地问:“如此说来,圣上您想到了万全的法子接北燕公主入宫?”

隆兴帝转头,拍了拍连煜的肩膀,神色中别有深意。

连煜的几乎连呼吸也要停滞,离别前应小蝉的睡颜犹在眼前,决不能让她落入如此险境!

“圣上,只是恐怕此事还需再议……”

隆兴帝摇摇头:“朕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连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时间,脑中竟有从未出现过的慌乱。

“前些时日,应小蝉的兄长在我们大楚北方土地自立为乌坤木汗,国号后燕,他叫使臣来觐见我,说愿为大楚臣属国。”隆兴帝说,“你怎么看?”

应小蝉的兄长?是有这么一号人物,此人曾因巫师阿辙利的挑唆而被自己的父亲驱逐,之后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去往金国,想不到在这时候露面。

“乌坤木汗自北燕出逃时,身边并无亲信,短短时间内他自立为汗,背后必定有金人。”连煜说,“若此刻向他宣战,恐怕……”

“朕正是这般想。应暂时稳住他才是。”

“那他的事跟北燕公主有何联系?臣愚钝,请圣上明示。”

隆兴帝说:“他自述兄妹关系甚好,想再见应小蝉一面。”

“如此,是要将北燕女交还?”若是这个结局,对应小蝉也好。只是连煜到此时,竟察觉自己心里并不甘愿与她分别。

“北燕女自然不能还,还得捏在手上做把柄。下月是他生辰,朕将派出使团送出礼物,届时,你带应小蝉混入使团中,让他们兄妹一见,只是务必带应小蝉归来,否则,便少了一个牵制乌坤木汗的筹码。”

连煜心领神会,知道国难当前,隆兴帝暂时放下了对应小蝉的执念,当即点头应下。

应小蝉一个人飘零久了,再见兄长,也会开心吧。

连煜返程,天已微亮。

他本打算等应小蝉醒后将这消息告诉她,谁知才走到房门口,就见青柳惊慌失措,见了他就想拔腿往屋内走。

连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青柳也只得静默待在原地,希望连煜见到屋内场景不要太过生气。

连煜才推门,就见应小蝉已经起床了。

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雪白得刺目,不停地低头找着什么。

连煜对上她的眼神,见她一手还捂着肚子,显然是不舒服。

“谁让你光脚在地上走?”

应小蝉不知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忙乖乖坐在床沿。

连煜走到她身前,身体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着她,而她正睁着无辜的眼睛望向自己,叫人不忍苛责。

应小蝉以为他要骂自己,忙先缩起来,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谁知连煜没有责怪她,只是单膝跪在她身前,替她将鞋子穿好。

自从开始在乎这女人,他就发现月信期间,她不能受凉,否则总半夜里疼得冷汗直流。

那……他落在她面颊上的吻,她是不是也察觉到了。

连煜初靠近应小蝉,应小蝉还颤了颤,发觉他为自己穿鞋,更是受宠若惊,双手后撑在床上,动也不敢动。

她见连煜低头时睫毛的阴影落在脸上,如此看去,削了一部分戾气,也让她动了些小心思。

她把双手搭在连煜的肩上。

连煜身体不做反应,只有他知道,胸腔里的心跳动得有多不寻常。

“世子……”

“何事?”

应小蝉怯怯地问他:“我的珠链不见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珠链?!

又是珠链!

她那个师父人在南夏,却像个甩不掉的影子!

应小蝉见他僵硬地拧了拧脖子,心知他动了怒,转身便要逃。

只是连煜比她动作更快,先一步将她抱起来。

应小蝉瞬间身体失衡,只得盘在他腰上。

连煜压着她在柜子上,只吻得她喘不过气。

应小蝉又羞又怕,生出力气挣扎。

连煜抱着她,身体竟也险些失衡,转身将她抵在博古架上继续吻着。

应小蝉趁着他换气间隙,闹着要他放自己下来,一手抓着博古架架子,一手推着他的胸膛,动作间,架子上的瓷瓶晃动着。

屋外青柳只听得屋内乒铃乓啷一阵乱响,她探头看一眼,马上把头转回来,还是不看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