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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更一点

芦苇荡在疏勒河,距小方盘城只有几十里地的路程,外加开车的是个疯子,不过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地方。

叶行下车,风沙渐小,入眼满目。戈壁滩上一片荒芜,只长着几颗稀稀落落的胡杨,和一些不知名的草,疏勒河的水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倒是芦苇长得十分旺盛。

最重要的是,没人。

这时,老黑头“喂”了一声:“老刀,你人——”

“人在我手上,想要人,就带着你的人,到马迷兔。”对面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老黑头一听这话,头皮一炸。派去混进队伍的老刀被抓了出来,老刀,是他的挚友。这伙可都是亡命天涯的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绝对不能硬碰硬:“有话好说——”

对方挂了电话,没给他多说一个字的机会。老黑头看着手机,讪讪道:“这,被耍了。人已经离开芦苇荡,去马迷兔了。”

马迷兔,距芦苇荡又有一段距离。周遭都是枯黄的芦苇,比人都高,车不好开,得绕路。并且,这一带还有盐碱地。

“坼姐,别信他,说不定又和上次一样,串通好了来耍咱们。”

这时,林坼下车,摘下墨镜,吹着口香糖,唇角挂着笑。

只笑不说话,足够令人胆寒,老黑头连忙解释:“这次可真不敢,我的人还在你们手上呢。耍花招也得分个时候不是?”

“坼姐,您别信他……”

“行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林坼伸了个懒腰,扭扭发酸的肩膀和脖子,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车上,那个女人埋着头,真有趣。

她转身走过去,敲了敲玻璃。

老黑头见状,连忙跑上去:“不行……”

刚跑过去,就被人架起来绑在了一边。

车窗里,雾里抬头,打开车窗。

林坼舔了舔唇:“小姑娘,我饿。”

“我靠,坼姐,林坼,你疯了吗?别动她。有什么事都冲我来。我血多!”老黑头极力挣扎着,鱼打摆似的在地上蹿,却又被摁得死死的,配上他那一头爆炸头,分外滑稽。

几分钟后,叶行、雾里、林坼三人蹲在地上,人手一袋方便面,“咯吱咯吱”地咬着。仨人视线落在摊在地面的“纸”上。

这是张地图,林坼从前车主那里搜刮来的,上面记载着,马迷兔有座城,他们要找的东西,在城里面。只是,这个城,不好找。没有特殊手段,单碰运气,几年未必能见到一次。

“所以,”林坼把地图卷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方便面渣,“咱们现在要出发去马迷兔。”

雾里仰头把方便面倒进嘴里,比了个“ok”,转身进了被叶行开好车门的车里。

上车,老黑头坐在副驾驶位置,心情忐忑:“坼姐,对面有备而来,显然是在等着我们。恐怕,咱们不能就这么过去。至少得分两队人——”

“怕什么?”林坼眯着双眼,懒懒地靠在窗边,“该怕的,是他们才对。”

黄沙滚滚,大风扑簌簌刮来,胡杨腰几欲被折断。这一带光秃秃的,除了中间高地有个圆形烽燧,其他几乎看不见什么。

圆形烽燧即马迷兔的标志。

烽燧下面,背风处,一队人藏匿在其中,整装待发。为首的穿着件花皮夹克,上面印着《罗纳河上的星空》,以及,他脖子上拴着一根铁链。花夹克盯着沙面,仅剩一只的眼睛不停地转动,仿佛沙面里有什么东西。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猛然匍匐在地,拼了命地往风沙里跑。铁链在空中挣得绷直,随时都要崩断,但铁链明显足够结实,又被一股更大的蛮力拽了回来。

花夹克脖子里直往外冒血。

“有情况。”

一个年轻男人踩住花夹克,视线落在对面,隐约间,能看到灯光在亮。这男人微微诧异:“来得倒挺快。”

他一甩手:“阿三,把人架过来。”

几个男人押着一个鼻青脸肿的老男人,男人涨红了脸,很不服气。

年轻男人冷哼了声,掸掸衣服上的风沙,淡定地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他回过半个身子,“待会儿以枪声为号,如果我开了枪……”

他把手放在颈前,拇指在脖子上轻轻一划。

阿三:“明白。”

车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刚好在凤眼里。男人凝眸一看,下来的是个老男人,三四十,顶着一顶爆炸头,远远地冲他打了个招呼。

男人神色一凛,往他身后看。车灯灭了,里面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他捏着手指,神色凝重,大气不敢出。

“哥,人我给你带来了,就走车里。我的人呢?”老黑头说。

“不急。”男人强调,“我要先看到人。”

“别介。”老黑头讪讪道,“苏爷,咱们之前也合作过,都是老朋友,我和你爹,可是有过命的交情。老爷子近来——”

话没说完,一口黑黢黢的枪口顶在脑门上,老黑头脸上的笑一点点垮下去:“苏爷,没你这么做事的,你这是过河拆桥。”

苏宁牵起嘴角,哂然一笑:“啰里啰嗦。少他妈废话,看不到人,老子一枪崩了你。”

老黑头:“等等。”

面对他的狂言狂语,老黑头一脸淡定:“趁着这会儿人少,我跟你透露个消息。”他招了招手,让苏宁附耳过来。

苏宁紧紧攥着枪,脸色黑沉沉,一副“有屁放,别啰嗦,没时间”的表情。

看他不过来,老黑头动了动嘴唇。

毫无疑问,这句话,苏宁没听见。

他拇指扳了下枪,给枪上了膛。扣着扳机的食指一紧,箭在弦上,子弹随时都要发射。

暴风雨来临的前一刻,老黑头一把抓住抵在脑门上的枪,反手拧住苏宁的手腕,打开他手上的枪,连带着把他摔在地上:“我刚才说,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出来跑江湖,不守道上的规矩,还特么这么嚣张,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西北一只狼,是你爹什么人!”

“你、”

苏宁挣扎着用脚踹老黑头的后脑勺,被躲开后,他三下五除二拧开束缚,反脚扫过地上的枪,带进手里——

“砰”

苏宁跪在地上,捂住手臂,血顺着袖口往下淌。枪被一根箭弩钉在地上,打了个对孔穿。他疼痛难忍,呼吸都跟着颤抖。

老黑头把箭弩捡回来,举起只手,一边后退,一边念着:“一、”

“二、”

苏宁极力睁开眼睛,看老黑头的手指,心里凉了半截——他在预判他的预判。枪虽被箭弩打穿,却也响了。正常情况下,枪响之后,三秒之内,他的人,应该动手才对。

可是,没有任何动静。

下一刻,老黑头幽幽开口:“三、”

话音一落,风沙滚滚而来,一道轻笑在耳边炸开,苏宁后背发凉,想躲,人就已经倒飞了出去。

半边脸埋在沙子里,后脖颈被提起来。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

“啧啧。”

有人在他脖子上舔了一口,刺痛传来,他瞳孔骤缩,沾了血的胳膊极力往后抬,要把附在颈间的头打开。却被一只细白的手钳制住了手腕。他青筋暴起,挣扎着蹬着腿,地上沙砾飞溅。

老黑头看着这一幕,浑身直打寒颤:“姐,您,悠着点,别让人死了。这……可是日月门的小公子。他出事,他老子——”

林坼动作一顿,把这人松开,站起来,舔了下红唇,一副意犹未尽。

日月门那几个老东西,还不知道她来了这里,不能坏了事。

该死,还是好饿。

她低头看地上瘫软的不成样子的人,笑得如同黑夜的精灵:“你该庆幸自己是日月门的人,不然早就死了。小黑,把他架起来,给我做储备粮。”

老黑头骂了句娘,不情不愿地把人架起来,往前面圆形烽燧的高地上爬。

叶行拎着刀,往旁边看。七八个人像串蚂蚱似的被绑在一根绳上。雾里正给其中捆着绳子,她动作驾轻就熟,像练过千八百次。这种绳扣叶行见过,他们那里杀年猪,就是这么捆的。

“小妹妹,饶了我们吧。”

其中一个说,“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绑了您的人,是我们的不对,但——但——”

被扫了一眼,这个字被卡在嗓子眼里,鱼刺一样,死活倒不出来。他上牙打下牙,重新组织了下语言:“马迷兔,对,你们不是要找城吗?地图在我们手上,你把我们放了,地图你拿去,怎么样?”

“不得行。”

雾里面无表情:“地图在哪里?”

没得到回应,她微微歪头:“一个两个的,都不说话。不然我把你们全绑在这里,等过两天,来欣赏人干?”

“地图,地图在我包里,车上军绿色那只登山包就是,左边第二个夹层。不过我还是奉劝您一句,这地方难找得很,只靠你们两个人绝对进不去,要进一起进,最好是把那两个人找过来。”

这小哥显然还没意识到眼前的两个人是谁。

叶行提了句:“那两个人?怎么说?”

那人一顿,神情诧异:“你不知道?”

“说。”

这人双手指着上头,让叶行看月亮:“今天是月中。我们要找的城镇,得靠月亮,才能找到具体方位。而那个地方——太岁你总该知道吧?”

叶行心头一凛,看雾里的眼神冷了下去。

“主要是靠她才能找到钥匙,至于另外一个,听说,是太岁的血囊?这次的地方她也没把握,要带个合适的储备粮,才能进?”

这时,雾里把地图递过来:“看地图。”

叶行一把打开她的手,步步紧逼:“我说怎么会找上我,原来是太岁啊。你把我当血囊?所以这一趟,路上你都在想……怎么抽干我的血?”

雾里:“……”

不说话,不就是在默认吗?

这个女人,表面装傻充愣,实则步步为营,真够蛇蝎心肠。他之所以敢来,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死。但现在却不确定了。对方是太岁,是专门克叶家人的存在。

当年他娘难产去世,他爹不辞而别,他就觉得这背后有问题。本来什么都查不到,直到看到这个女人。

竟然是太岁?

爹娘的死,和她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