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自朱砚生睁眼的那一瞬开始就有些后悔。
朱砚生问他怎么了,苏木不敢说话,心里打了退堂鼓,却还是在不久之后,把手放进老爷手心,手指一根根插到指缝里,极度缠-绵与亲昵。
趁着老爷愣神的时候,将脑袋凑过去,轻轻吻上他还沾着点酒气的唇角。
朱砚生还没完全清醒,他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迷糊地盯了一会儿,像是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不在梦里。
偏偏苏木仰起脑袋又亲他一口。
“唔……”
朱砚生赤红着眼,对着那软唇就吻下去含咬纠缠,大有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的架势。鼻尖抵着的细嫩脸蛋还带有残余草药的气味,不好闻,却格外令人昏头。
苏木喘不过气,舌头被吸-吮得都有些麻,偏开脑袋,朱砚生滚烫的唇就错开了位置落在脖颈上。
要疯了。
他看见老爷抬起脑袋愣了一会儿,好像终于清醒,放开他,站起来。
“老爷,我不是……”
解释的话停在嘴边,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解释什么。
我只是觉得洞房花烛夜不能浪费?
我已经是你的妾,所以这都是我该做的?
苏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想着想着又要哭。
他觉得自己弄砸了很多的事,比如突然变成双儿,比如害得他爹娘在朱府待不下去,还比如今天让老爷讨厌了自己。
他含泪闭上眼等待审判,可下一瞬,有衣裳被扔过来,盖住他的脸,全是独属于朱砚生的味道。
再一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苏木侧躺,盯着透光的帐帘发了会儿呆。他在想今天阳光怎么这样好,还有那院子里的雪人化了没有。他记着昨日路过时雪人的眼睛也掉了,整个身子小了一圈,估摸着再过几日,就要变成脏兮兮的雪堆。
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中午应该是有糖醋鱼。
他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不自觉吞咽几口口水,心想唐柔真是懂他的口味,回头一定得好好赏她。
这么一番胡思乱想。苏木准备伸个懒腰就起床,结果刚准备抬手,发现自己身前横了一条胳膊,身后同样躺了个人,见他醒了,还靠近过来,整个人都与他贴紧。
不再是那一夜亲近却又保持着距离的姿势,这次的手臂强势且霸道地横在他胸前,还轻轻摩挲他的肩头,转而摸向他的脸。
苏木被摸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叫一声,几乎要跳起来。
“啊痛痛痛……”
他才坐起身子,就扶着腰又摔下来。
朱砚生眼疾手快地把人接住,哭笑不得:“一惊一乍的,是跟小唐学的?”
苏木连脖子都红透了,你你我我了半天,大叫一声把被子蒙过了头,任凭朱砚生怎么说都不出来。
“也幸亏昨日没喝太多酒,我还能记事。不然真要被你这小兔崽子倒打一耙。”
朱砚生轻轻拽他手里的被子,唇角弧度降不下来,他只觉得苏木可爱,“知道的你是我新过门的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强抢民男了。”
“不是……不是……”苏木声音微弱,抖得厉害,连被子里的身体也在抖。
他脑子里疯狂闪过昨夜的零星画面——他无力瘫软在地铺上,还没回劲儿就被人打横抱起;受不了想要伸出帐子求救,却又被朱砚生抓回来的手;被逼到不停泄出来的哭音;以及最后吃撑了的微隆小腹……
疯了……疯了……
被子终于被扯开一点,朱砚生在看到苏木挂着乱七八糟泪痕的那张脸时,脸上的笑意没了。
他皱起眉,轻声问道:“怎么哭了?”
苏木哽咽到说不出话,他觉得自己丢掉了什么东西,尤其在面对朱砚生时,那种失落感更甚。他捂着胸口,难过得眼泪停不下来。
于是索性抬起手臂蒙在脸上,开始放声大哭。
朱砚生无奈,伸出手隔着被子轻拍他的背,柔声哄道:“都说了别勉强自己,你看,现在哭的是谁?”
苏木拼命摇头,却说不出话。只好捂着脸埋进他怀里继续哭,两人都没穿衣裳,他的眼泪就渗过指缝糊在朱砚生身上,湿漉漉的。
朱砚生拿他没法,苏木哭了一会儿从他胸前抬起头来:“我愿意的,老爷……不勉强……只是,有些害怕……”
朱砚生帮他把泪擦了,柔声道:“你害怕什么?”
没有回头路了,彻底没有回头路了。他应当早就做好了准备,可为什么……
苏木摇头,哭声渐息,到最后只剩几下听着有些可怜的抽泣,朱砚生就当他是因为没做几天双儿还是接受不了委身于人的事实,也不再问了。
唐柔来收拾时,苏木像是要冒烟一样站在旁边,只要是露在衣裳外面的肌肤全是红的。
他看见朱砚生昨晚上铺的地铺上有一小滩深红色,混着大红的床被虽不突兀,却还是明显。唐柔抬头羞红着脸看他,正要调侃,苏木二话不说两步并一步地往外跑,都没看清自己脚下的路,还险些撞到了人。
阿素站在门口,她受老爷的命过来叫二夫人用膳,心里虽不舒服却还是得表面恭敬。
她挤出个笑准备开口,这是她最擅长的事。可下一瞬唐柔抱着被褥走出来,嘴里还不停叫唤让她走开点,别挡道。
阿素正待发作,看见那床褥上的些许印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苏木尴尬透了,硬着头皮想要拉回阿素的注意:“怎么了,什么事?”
阿素气愤留下一句“老爷在膳厅等少爷”,就打算匆匆跑走,又被唐柔叫住。
“还叫少爷呐,都什么时候了,叫二夫人!”
阿素狠狠瞪了她一眼,还是不甘不愿地叫了苏木一句。
苏木比她更不舒服,笑着随意应付两句就匆匆离开了。
如他清晨所想,雪人确实又化了不少。不过冬日还没到最冷的时候,这雪人化了也迟早能再做一个。
他走在路上打了个喷嚏,头也有些晕晕乎乎的,只当是刚才哭得太狠,没缓过气来。
等走到膳厅,门前守着的下人都叫他一句二夫人,苏木不自在,点点头赶紧进去,朱砚生已经坐在那儿就等着他了。
“怎么穿的这么少?”
苏木吸吸鼻子:“挺暖和的,今日太阳好,穿这些不冷。”
朱砚生指了指身旁铺着软垫的凳子叫他坐下,又看向窗外:“是啊,雪也化了不少。”
他说完回过头来笑着看苏木,把面前的包子递给他:“院子里的雪人是你堆的?”
苏木咬一口包子,点头应道:“和大家一起堆的。”
“看样子给你的这些下人你还算满意。”
“满意的,老爷。”
他十分拘谨,不是朱砚生问他问题他就不会主动说话。这么一来,朱砚生随意问了几句之后便不再说话,让他安安静静地吃。
苏木吃得差不多了,犹豫着问他:“老爷,三喜她……”
朱砚生看他一眼:“在柴房里关着。快过年了,县衙大门还是关的。等官爷回来,我再把她交过去。”
苏木微睁大眼:“老爷要把她送到县衙里去?!”
“既有了害人之心,如何能留?”朱砚生笑,伸手给他擦去嘴角的包子屑,“还有,你现在也是主子了,就别总想着自己和他们是一样的人。”
苏木低头小声失落道:“是一样的……”
双儿又不比其他,如果他是个纯粹的男人或是女人,他或许还能争一争朱砚生的宠,仗着这宠任性娇纵一番。
可现在对于他来说,能够平安离开才是最幸运的事。
苏木不再去想其他,突然记起一件事来:“老爷,我是不是还要去夫人那儿敬茶?”
朱砚生点点头,又说:“不过思善清早出门了,若是下午还不回来,你便不用去了。”
他说完见苏木吃饱,叫人进来收拾桌面,苏木站到一边,恭恭敬敬的也不开口。
朱砚生叹一口气,心道这小孩真是越来越闷,明明是个活泼的性格,在他面前却总也不说话。
他不想看见苏木害怕自己,于是说道:“也带我去堆个雪人,可好?”
苏木还在思考不去敬茶会不会被骂是不知礼数,听到声音惊慌抬头,连忙应下:“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