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苏木也困,再加上朱砚生睡得快,并没闹他,这个回笼觉还是可以补上的。
等他再醒来,意料之中,朱砚生又不见了人影,而且已经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
不知为何,近日他睡得多。虽然平时也不喜早起,却也不至于到用午膳的时候才醒。
苏木感觉浑身疲惫,又在被子里赖了许久,才慢吞吞穿衣裳起身。
“小夫人睡得好香,”唐柔在门口笑得开心,“老爷临走时手都麻了,抽了半天的胳膊您也没醒,可把老爷气得够呛。”
苏木窘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困得厉害,躺上去就要睡,还醒不来。”
“或许是春困?”唐柔问道。
“也许吧。”苏木应景地打了个哈欠,肚子又叫几声,“中午吃什么呀,好饿。”
唐柔神秘兮兮地笑,凑到他耳边:“给二夫人准备了好东西,老爷也没得吃呢!”
苏木的眼睛亮了一瞬,他住的这一个月,唐柔已经将他的喜好都摸透,她说的好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
他一下来了精神,去膳厅的步子也快了许多。才刚走到门前,就看到那桌子上放着个冒着热气的土堆。
“二夫人等等,奴婢处理处理。”
唐柔拿来小棒槌,敲开土块,露出一点软软的荷叶,苏木好奇地凑近过去,等唐柔扒开荷叶,扑鼻的肉香喷涌出来,他看到里面是只烧鸡。
“我一大早就爬起来做了,烧到现在,正正好!”
苏木却并没有想象里的那么高兴,他自一进屋闻到那股味道,没由来就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滚。那股油脂气像是谁往他嘴里塞了一口冻干的猪油,但看着唐柔兴致冲冲的模样,又怎么好叫人失望。
“快给我尝尝!小唐的手艺,定是极好的。”苏木忍着不适,笑道。
唐柔给他扒了一条腿,递过去,还叫他小心烫。
肉质细嫩,里面还包了油汤,果然如唐柔所说,正是烧得最完美的程度。
鸡肉被这么一撕扯,油就都露出来顺着苏木的手往地下滴。苏木看着看着,实在下不去口,甚至胃里都开始翻滚地更加厉害,一时没有忍住,丢下鸡腿就冲到门外,冲着花坛干呕起来。
但因为没吃东西,只吐了些酸水,那也难受得很。唐柔都快被吓坏了,问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苏木吐了一阵,主要还是外头没了那股子油腻的肉味儿,他觉着好受许多,“有没有水,我嘴里苦。”
“我马上去倒!”
等茶拿来了,苏木漱了口,虚弱地坐在一边,唐柔担忧问道:“二夫人,要不我去找个大夫过来给您看看?”
“不用,应该只是胃不舒服,不打紧。”
苏木想起来那个叫花鸡,有些抱歉道:“对不住了小唐,你辛辛苦苦做的……”
唐柔无所谓地摆手,调皮一笑:“二夫人说什么呢,既然二夫人吃不了,那正好,等老爷回来,说是给老爷做的,还能拍拍马屁!”
苏木被她逗笑:“真是好主意。”
于是朱砚生一回来,就看见他家小夫人和身边的小丫鬟专门守在门口等他,像两条等他归家的小狗似的,说是给他做了好东西吃。
“留给我的?”朱砚生看着桌上已经没了温度的烧鸡,微一挑眉,仿佛是惊讶于他俩没吃独食。
小夫人常常被丫鬟带着吃独食的事他早就知道,偶尔睡前亲热是能从苏木嘴里尝着些隐约的肉味儿或是甜味儿的,每当这时,朱砚生就在心里笑,行为上也欺负他欺负得更厉害。
这么几次下来,苏木早晨总腰痛起不来,但不知原因自然不长记性,只当他偶尔反常。
这回吃独食的那个倒是反常了。
苏木不知道老爷心里在想什么,满心满眼只有那只烧鸡。身子不敢靠太近,这鸡冷了之后没啥香味儿,却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他略有些心虚道:“老爷尝尝,小唐一大早就起来做了,虽然有些凉,味道应当也是极好的。”
朱砚生笑,还是用筷子扯下点肉来:“没安好心。”
苏木摸摸鼻子,小声道:“没有……”
鸡肉虽凉,吃进嘴里仍是美味。朱砚生吃了几口,撕下一个鸡翅,要给苏木。苏木跟躲什么似的迅速后退,差点摔下椅子。
朱砚生看他这反应奇怪,问:“怎么不吃,还是说你当真在里头做了手脚……”
苏木连连解释:“不敢不敢!只是今日有些不舒服,吃不下什么东西,这就是给老爷留的!”
朱砚生问:“不舒服?怎么不舒服了?”
唐柔道:“少爷方才吐了,应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朱砚生皱眉:“吐了?”
苏木小声:“没吐,就是有些恶心。”
“小唐,”朱砚生放下筷子,走过来,“去找管家,让他找杜大夫来。”
苏木正要说不用,突然又犯了恶心劲儿,看见那油乎乎的肉就忍不住,一下冲出去扶着柱子开始吐。
朱砚生快步追出去,拍打他的背:“着凉了?还是真吃坏了?”
苏木趴着又吐了几口酸水,起来时头晕眼花差点栽倒,幸亏被朱砚生扶住。
他倒在人怀里还不忘说一句:“老爷,真的不太舒服,今晚能不能让我休息休息……就今晚……”
看到这人都这样难受,还在想着夜里伺候他的事,朱砚生难得觉得有些歉疚,答应苏木让他好好休息,想休息几日都可以。
于是等大夫来的时候,苏木虽然难受,脸上也是带着点笑。
但见到大夫的那一刻,他却瞪圆了眼:“你是、你是……耳朵哥!”
年轻的大夫抬起头,看到他,皱眉认了许久,然后也同样惊呼:“小木木?!”
朱砚生冷笑着看向唐柔:“不是说请杜大夫来么,这位是?”
年轻大夫把随身带的东西放下,作揖道:“朱老爷,师父看诊去了,医馆里就我一人,老爷唤我萧耳便好。”
苏木顾不上朱砚生还在场了,故人见面自然高兴,他兴奋地要冲上去,被朱砚生状似无意地拦住,没在意:“耳朵哥这几年都去了哪儿,许久没见了!”
朱砚生皱眉:“先看病,别说废话。”
萧耳问苏木:“是你看病?”
苏木被又拦一下,立刻就蔫儿了,冲萧耳点头,听话地伸出只手,给他把脉。萧耳探了一会儿,皱起眉,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变成……”
苏木愣了一会儿,脸色难看。
他一下想起这耳朵哥早在五年前就离开了村子,自然不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事。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萧耳五年后又回了康南,还做了什么杜大夫的徒弟,但现在不算秘密的秘密又被掀出来给人看,而且还是熟悉的人,苏木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朱砚生伸手轻拍苏木的肩以示安抚,又冲着萧耳道:“你直说就好,其他事,不是你该管的。”
萧耳复杂地看了一眼苏木,又看一眼他身后的朱砚生。
他来时就听说是给朱家那新入门的二夫人看病,来了后见到苏木,一时并没有联想起来。现下根据他把的脉以及朱老爷这样的态度,曾经的发小成为了双儿并且嫁给别人做妾这件事,也不难猜了。
于是萧耳心境复杂之下,一瞬间连称呼都有所改变:“二夫人最近可是嗜睡且闻着荤腥就恶心?”
苏木还愣神在他那句二夫人里,朱砚生便替他回答:“才吐过。”
唐柔在一边补充道:“二夫人这两日都是午时才起,起来也说困。”
朱砚生问:“情况如何?可是因为他这副身子容易受凉?”
萧耳低着头两手微微颤抖在自己的那堆东西里翻翻找找,尽力假装镇定道:“二夫人是有身孕了。”
房间一片死寂,没人想起来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朱砚生才仿佛回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还带了些错愕的颤抖:“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