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树本想着把锦宝先赶走,免得大家被她的话蛊惑,没想到话语刚落,立刻引起了众怒。
“是我们大家求了好几天,苏会计才把他侄女锦宝带来的。”
“苏会计每天的工作都按时完成,他抱侄女来生产队有啥问题啊?”
“就是,李队长你以前不是也带着你儿子来过生产队玩吗?”
有人忍不住控诉道:“还记得有回我蹲在地里拔草,土旺在旁边调皮捣蛋,还用力拔我头发,疼死我了。”
“他还拿石头丢我呢。”
“我被他用石头丢了后脑勺,砸出一个大包,幸好那块石头不大,不然我的脑袋肯定破了。”
提到李土旺,生产队里很多人都有意见,纷纷说着他干的坏事儿。
“就前两天,他跑到生产队里莫名其妙踢了我一脚,我凶了他一句,他说他要让他爹把我赶出生产队,让我全家都饿死,不晓得多坏。”
大家听了,气得咬牙切齿,“居然还有这种事?实在太过分了!”
李大树没想到大家对土旺有这么大的意见,藏在身后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他不好摆生产队队长的架子,只能先道歉。
“我儿子确实太皮,被他娘给宠坏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忙着生产队的工作,没好好教育儿子,实在是对不起你们。”
他说话时,有几个人刚从地里劳作回来,其中包括锦宝的四叔叔。
恰好听见李大树的话,苏四勇止不住冷笑,“啧啧啧,还真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啊!你忙着生产队的工作?你忙着干嘛了?”
李大树脸上一红。
他气愤地瞪着苏四勇,“你什么意思啊?你以为队长的工作有那么轻松吗?每年三夏三秋的各项工作计划安排都要我来做。”
“你安排啥了?地里的麦子长得那么差,李队长你关心过吗?”
“我、我怎么没关心了?种地本来就有九分靠运气,今年收成不好,难道全赖在我身上吗?”
苏四勇笑了一声,“不赖你全赖我們?我们天天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这都五月了,一分工钱都没有,我儿子想用洋胰子洗手都没钱买。”
提到钱,大家都有很多的怨言。
天天吃红薯,吃得人的脸都黄了,每天这么累死累活都不知道为了什么,手里一分钱都没有。
没钱就买不了米,买不了盐,买不了布料,好些人的孩子现在都没衣服穿,只能成天缩在被子里。
各种各样的抱怨声中,李大树用力拍了拍手,大声说:“今年确实比往年更难一些,大家忍一忍,明年肯定会好的!我也和你们一样想收成好,但小麦没长好,我也没办法呀……”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甜糯糯的小奶音问:“为什么,没办法鸭?”
李大树被锦宝问得一愣。
他强行压着怒气,挤出笑容,“你还小,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呀。”
姚桦猜到锦宝想质问李大树的话。
他语速流利,不急不缓,“农作物没长好都是有原因的,天气的原因?还是人为的原因?土壤的原因?再或者是虫害等等其他原因?除了天气因素无法控制,其他都是可以控制的,李队长你为什么说没有办法?”
见李大树涨红着脸,接不上自己的话,姚桦又继续说:“祁水村属于亚热带季风性气候,很适合小麦生长。
这几个月的天气很好,雨水不多不少,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小麦没有长好,你作为生产队队长,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查明问题所在,然后解决吗?”
姚桦此话一出,众人见李大树答不上来,瞬间激动道:“这孩子说得太有道理了,为什么我们村的小麦没有长好?李队长你说话啊!”
“你刚才不是还说你关心了吗?你关心啥了?”
“公鸡刚打鸣,我们所有人都赶来生产队里工作,李队长你呢?露个面就跑回家睡回笼觉。”
“我们干着最苦最累最重的活,你啥事儿都不干,每次在田边走一圈就回去了。”
想到李大树这几年懒散的行事作风,大家越说越生气。
田地里的事情他不积极,组建什么小队长的工作倒是热情高涨,一天到晚拉拢那些小队长,给他们发烟,就为了下次换选的时候能连任继续当队长。
听他们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李大树指着姚桦说:“你们听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子随便说了两句话,就开始质疑我?他懂得什么啊?”
“他年纪虽然小,但是说得很有道理呀。”
其中一个人说:“他可是和锦宝订了娃娃亲的孩子,小福星的老公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啊。”
李大树扫了众人一眼,“行啊!你们觉得我这个队长没做好,那你们说说今年小麦为什么没长好?”
他这么一问,大家都哑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谁也不清楚。
犹豫了好一会儿,苏四勇说:“我前两天在麦田边扒拉看了一下,发现和往年相比,今年小麦好像长太密了。”
负责播种的人举手道:“今年播的种子确实比去年多,李队长说要增加小麦产量,让我们种密点。”
李大树立刻回怼,“小刘你啥意思啊?我想让大家今年多点收成,所以特地多买了种子,这难道也有错?”
姚桦听得无语。
他没想到这个李大树对种地的事情一窍不通,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上生产队队长的?
这祁水村的人能活这么多年没有饿死也算是运气好了。
锦宝和姚桦一样的想法。
她没有种过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也知道播种不能过密,否则肯定会影响植物生长。
“当然有错!”姚桦说,“小麦种得太密,叶片太多,互相遮蔽,会影响光照,还影响吸收土壤里的营养,能长得好才怪了。”
“我们大人说话你能不能别老插嘴?你个小鬼知道啥呀?”
不等李大树用姚桦年纪小的事情嘲讽他,锦宝断断续续地说:“桦桦哥哥,最腻害,森么都懂……我家种地……上报纸,都是,桦桦哥哥,教麻麻……”
有些艰难地说完一整段话,她指着李大树,声音奶萌奶萌,却透着一股强势,“桦桦哥哥,比泥知道……得多,比泥聪明……一万,倍!”